“所以呢,这就是你要把我难得的假期冲掉的理由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无事可做,与其整天宅在家里看推理小说,还不如出来走走,接触接触真实的案子。”
张升叔不紧不慢地拨动方向盘回答。
挡风玻璃上的银白色风铃趁势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可别说的都像是在为我考虑似的!”我仰起头,使身体尽量往后靠,以便用更放松的姿态和后视镜里的张升叔聊天,“猜得没错的话,肯定又是泽警官的委托吧?从今天的热情度上判断,这一趟指不定收了人家多少委托金。”
“喂,你叔叔是那样的人吗?”张升叔摆了摆手,“别忘了,我曾经也是警察,刑侦的念想早就像血液一样在身体里流淌了,老同学的请求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至于那些委托金……你也知道,叔叔脸皮薄,经不住软磨硬泡,人家硬塞给我,我又哪有说推脱的道理!”
“就你?还脸皮薄?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要笑场了吧?”我故作惊讶,“算了算了,你们成年人之间的利益联系,我这个小高中生还是少掺和点好。”侧起身子,把手枕在了脑后,“要不是我自己也对这次的事件感兴趣,说什么我都不会陪你出门的。总之,我先睡会儿,补一下昨天熬夜的损失,到地方再叫醒我!”
“那你怕是没机会了,”张升叔咧着嘴轻点刹车,“穿过这个隧道就到道尔镇了,收拾收拾准备下车吧,陈警官估计早就等不耐烦了。”
……
车子在一个靠近路口的停车位上停下,随即引起我注意的是马路西侧茂密的枫林。
因为是在近郊,这里的绿化并不像城市里的小里小气,而是一丛丛的成群连片,无所顾忌的放肆伸延。
树枝之间,有几只山雀在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跳跃,不时抖下青黄色的枫叶。
马路之上,雨水冲刷后的沥青路黝黑潮湿,安稳静默地享受秋雨过后掠起的飒爽凉清。
幽荡荡的环境里,只有积水急匆匆跌入窨井盖的声音从车底叮叮咚咚传来,打破着岑寂,回响在自然之中。
这平静和谐的氛围,让人很难把它和命案联系在一起,人们常说这是格格不入。但它确实是发生了,而且就在马路的另一侧,一幢四面围墙的白色洋房里。
“这里,升哥!”看到张升叔下了车,原本站在洋房前的陈警官立刻立正扶好警帽,向我们招手示意。
“久等了吧?路上稍稍有点堵,耽误了一些时间,不好意思!”张升叔关上车门,用手掸平棕色大衣上的褶皱,摆出一副私下罕见的绅士姿态,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噢不不不,我也是才刚到不久,”陈警官笑着说,“反倒要感谢你能腾出时间来才是!”
“顺手帮个忙,不打紧,这两天刚好是节假,我本来就打算拉这小子出来吹风散心。”张升叔特意拍着我的肩膀说。
“这位是?”陈警官眉头微微皱起。
“杨轩,我大侄,算我的半个助手。别看他年纪轻,脑瓜子灵着哩,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
“陈警官好,叫小轩就行。”我笑着微礼。
“哦,你好。”陈警官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那事不宜迟,麻烦陈警官介绍一下案件的基本信息吧!”
“哦对对对,可不能把正事给耽误了!”陈警官一边挠头,一边从上衣的内袋掏出了一本学生证大小的记事簿。
因为经常在影视剧里出现,所以我十分清楚,那是警署发配的,专门用来记录一些重要事项的册子。
“案件发生在10月29号,死者名叫夏晶,27岁,服装设计师职业,是这栋白洋房的女主人,推测死亡时间在当天的18时至18时30分之间,死因是颈部受压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这家的女保姆刘颜,26岁,也是这附近的住户。
通过整合刘保姆的口供得知,案发翌日她和往常一样5点到洋房做早餐,5点30做好上楼提醒雇主起床,随后发现了空无一人的卧室,被褥也还保持着昨天自己整理完时的模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由于主人家外出必定会提前和她沟通,所以起初刘保姆认为雇主只是在其它房间睡觉,于是开始满屋子的寻找。她说她里里外外总共把每个房间找了两遍,最后才透过房门地缝,在死者生前专门用来创作的房间里,看到了女主人上吊的遗躯,具体时间是在5点50分左右。”
“哪个房间?站在我们现在的位置能看到吗?”
“可以,就是那个!”陈警官一边点头,一边抬手指向白洋房二楼朝西的第一扇窗户,“那房间是死者生前的专属,只有她持有进出的唯一钥匙。”
“如果猜得不错,那个房间的门是那种需要钥匙才能反锁的类型吧?”趁此机会,急于表现的我赶紧连珠炮似的插了一嘴,“并且这个钥匙还很难被复制,最后呢,这把钥匙也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案发现场,没错吧?”
“是……是的,如你所述,钥匙无法复制,案发后我们警方也确实在房间里找到了它,藏在死者的裤袋里,”陈警官略显惊讶地看着我,“但是小轩,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呢?”
“嗐,可别被他唬住了。”张升叔笑着替我回答,“刚才在车上,我有提过一嘴此次事件同密室相关,所以这孩子才会根据你刻意提及的‘唯一钥匙’说法而做出那些推断。”
“其实现场也并不是完完全全封闭的密室,”陈警官进一步介绍,再次指了指先前的方向,“那个房间有一扇悬窗,就是那种推开是从下往外翻的窗户。悬窗在案发时虽然也处于关闭状态,但并没有上锁,是密室的唯一缺口。只不过那窗子最大限度也只能撑出三十公分不到的空隙,容不得成年人通过。”
“上吊,同时又是密室,”张升叔若有所思,下意识便把双手揣进了大衣的大号口袋里。这是张升叔陷入深思时的标志性动作,据说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思考时比出的奇怪手势,“在这两种元素的叠加下,死者自杀的可能性会比较高吧?”
“是的,这也是我们警方一开始的想法。”陈警官点点头,随后摆出了一副极其严肃的面孔,“直到前天,也就是11月2日,此案的另一个相关人士,在不远处的一间租赁屋中以同样的方式死亡后,才又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另一个相关人士?”
“也就是这栋洋房的男主人,受害者的丈夫,江城集团的董事袁安先生。”
“原来如此,夫妻二人,短短几天,相继死亡……嗯,的确很奇怪,”张升叔眉头紧皱,“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第一个案发现场看看吧,希望能有什么被遗漏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