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时分静谧的酒店大厅里,除了前台两个早早到岗的服务员,以及几个正在折叠一块印有“蒋霖乐”等字样的红色条幅的装修工外,至少昨天下午还人满为患的书架旁、拐角处、正门前,连同外面宽阔的街道一起,都无一例外的处于冷清萧索的境地。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辆白色的两厢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仍沾有晨露的沥青道上,一路尘嚣的,打破了彼刻难能可贵的岑寂。
只见这辆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急停式地朝着帕里冯特酒店的石狮子跟前刹靠,无所顾忌地奏出了巨大的摩擦声。
而等到车子的四胎好容易与路面完全静合,它那驾驶位两侧的车窗却又同时被人摇了下来,赫然将一个头发短寸的男人暴露在了酒店门牌正对的空气里。
只见男人瞪大眼睛地从副驾驶位上探出了头,卖力地倾斜身子比划起了眺望的动作,似是想让自己的视线,尽可能以一个顺利的角度越过帕里冯特酒店有些反光的玻璃门,好一窥其内部的究竟。
而宛如接应一般的,没过多久,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人便穿着亮白色衬衫出现在了寸头男人的视野里。
那时年青恰从酒店大厅的楼梯口位置走出来,刚好同样也眺了眼正门的方向。
见寸头男人的车子已然抵达,他便立刻切换了行进的姿态,一溜小跑的,朝着寸发男人接近过来。
“你这也太急了!”一照面,衬衫男就止不住闹起牢骚,“如果我刚才在电话里说,自己才刚刚起床,你是不是就得要在楼下一直等到八点半啊?”
“或许吧,不过也有可能我当时会立即掉头,自己一个人去最近的山路上兜风,打发时间。”
“不愧是老警察了,做任何事都有两手准备,”衬衫男继续调侃道,一个侧身便滑溜地钻进了车子后座,“说回正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陇警官你刚才在电话里是说过今天要去很多地方对吧?”
“没错,我打算至少让你走一遭所有的案发地。”寸头男人肯定道。
“那我们最先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当然是依时间顺序挨个轮过去啊。我们先去秋名区旧208号公交站,也就是第一次案件的发生地。我觉得那里作为凶手第一次犯罪的地方,一定会有更多值得思考的空间,而杨轩你作为一个头脑聪明的年轻人,没准还真能寻到什么一直被我们遗漏的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
车子在一直往东开,这是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情。
自从我坐上这白色的汽车,并体验到它加速时的推背感起,我就始终如同一尊雕像一样歪斜地抵在右手边的车窗上,观察着外面飞速流逝的世界。
起初我的打算是,随着陇警官的行车轨迹,在自己的大脑中构造一个比地图还直观的模型,好让各个案发现场能像标枪一样立出它准确的相对位置,并作为之后自己推理时的参考依据。
但很遗憾,我的记忆能力却并不与我的思维兼容。
当我的眼前接二连三晃过一座又一座陌生且相似的村庄后,我已然记不得自己究竟在安诺姆划过了多少的里程。
只觉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在一如既往地铆气动跃,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却始终感受不到车子有即将停靠的迹象。
“陇警官,我们还要……”
再一次失去耐心的我正想开口问,谁知陇警官刚巧一脚急刹便迅雷般的打断了我的话。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惯性的前倾状态下直立起身,尘埃落定般地拍起了自己的胸脯,叹了口气。
“呼,到了到了,终于到了,”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路边的一处破旧的公交亭,“那就是秋名区旧208公交车站了,从它旁边的小道上去,两三百米后就能看到第一起事件的现场了。”
顺着他的手势指引,我打起精神地望了望车窗外的情况。
一条印满各种车辙印的水泥路,两边长满了青耸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