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阵毫无征兆的罡风完全地从我面前掠过之前,现场没有一个人能反应出究竟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在他们记忆里,依稀有察觉到处于自己视野盲区的玻璃窗框有个黑影诡谲着迸出,行云流水式地靠近眼前相互拘束的二人,一手擒住反着光亮的腕,一肘锥进被汗浸湿的肚,再猛地一别脚,先前吵嚷哗喧的男人瞬间便被侧翻在地,没了继续的念想。
房间里好容易再次紧张起来的气氛,又被这霎雷般的冲击无所情面地彻底摧毁,余留下木讷的众人以及他们滞呆的颜神……
故事的缘由,还要追溯到几分钟前,穿横淞江的施奇特公路上。
一辆黑色的中型轿车,就着昏黄色的高吊路灯,正马力十足地梭穿在断续的车流夹缝间。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双手握紧着方向盘说道,白色的衬衣皱褶地压搭在安全带下,可想而知他当初上车时的匆忙,“接到手下电话的时候我刚好洗完澡。”
“电话里面说了什么?”副座位上的男人继续问道,微微松开了自己挤兑成一线的眉毛。
“就是说他们接到了一个孩子的报警,称自己是卡伦一中的学生,无意间发现了先前盗窃学生财物的小偷团伙,并且还掳下了自己的一个同学。”
“什么时候的事?”
“晚上八点五十七分,”男人回答道,眼睛直勾地眺射在前方明暗相间的柏油路上,“听我手下说,局里已经派人前去处理了,但因为案件性质听上去蛮恶劣的样子,所以上面还是通知要我到现场亲自安排各个方面的事务。”
“学校,盗窃,劫持啊……可这不是你的工作吗?为什么还要特地打电话来带上我呢?”
“因为声音啊,那个报警人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听上去跟杨宁儿子的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刚好就在卡伦一中上学吧?”
“嗯……呃……但,但是不太可能是小轩吧,他才是个高一的……”男人的眉再一次堆积起来。
“你忘了他爹是什么性格了?”男人猛地一转方向盘,车子立马上演了近九十度的大转弯,“这个小轩应该和他爹一样,都喜欢给犯罪的人添乱。”
……
“我的同学石立,以及这房间电脑的主机,都在这里!”我打断了警员的叹气,坚定地上竖起了右手食指。
“哪儿?天花板吗?”年轻警员笑着应道,似乎依旧认为我是在无谓挣扎。
殊不知原先还忡忡忧心的我,此刻早已从校卫们细微抖颤的面部肌肉上找到了定论的底气。
“不不不,我要说的是这校卫室的楼顶,或者说能被叫做天台的地方。”我终于微笑着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警方的搜查应该遗落了这眼皮子底下的地方才对。”
“是……是的,那个地方我们确实没一时间想到,但……”他突然戛住了话音,正因为自己环视时恰好触及到了那三人闪躲的目光。
“但是什么?”我不留情面地追问到。
“但……但是你,你确定他们会有勇气把你同学藏在那个地方吗?”警员结结巴巴的,完全不见了之前倒数时的铿锵,“如果依旧没有收获的话……”
“那我也就只好认了自己的过错,承担这数罪并罚的责任。”
“好!”警员应道,转身便对身旁不断记录的另一位警察交代了起来。
“别麻烦了!”此时脸上垂挂着刀疤的男人终于开口大声地说道。他的牙关紧紧地咬合在一起,袒露出一副好似是经受了无数遍心理争斗后无能为力的遗恨模样,“他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把……”
没等男人把话说完,身边头顶鸭舌帽的壮汉突然失去了理智。
只见他容面狰狞急红眼地大哄了一声,从皮带扣里抽出一根七八公分的钢针后,便一个健步朝我冲俯过来。
因为自己放手一搏的推测成功被证实的缘故,这瞬时的我仍旧沉浸在放心后的松懈之中,没能完全及时地做出避闪的急应。
鸭舌帽男一把钳在我的右肩,一个闪身趋到了我的身后。
他用左手死死地扣住我的脖喉,迫使我本能地仰上天痛苦的喘息。
我的手脚不断挣扎,但却怎么也扳不动颚下猩猩一般粗胀的臂膀。
“都别过来,谁都别过来!”男人挥舞着手中刺尖反光的针刃,口中不断放肆起挟持时特定的语句,任凭年轻警员转脸间苦口婆心的“冷静、别激动”,“谁要是靠近我,我就在这小鬼的脖子上开个血口子!”
“李权,你,你想干嘛?!”原本捂着腰伤的校卫惊诧地望向鸭舌帽男,彻底放下了自己的演技。
“我才不想只因为那几个臭钱就让自己吃牢饭!”
“事已至此,我们就认栽吧,这里都是警察,没有机会的!”
“我不管!”钢针对着人群愈发大幅地挥张起来,鸭舌帽男人架着呼吸难困的我慢缓地往窗墙踱去,“赶快去给我准备辆车,停到我身后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窒息感逐渐侵蚀完全我脑海的时刻,一个黑影从男人背对的窗框迸出,行云流水地向他冲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