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搂住他梦中的倩影站起来向外走去,另外一男一女也离开了,此时这个屋子里就剩下川娃和两个彪形大汉了,一切都不可知,一切都是迷茫的,川娃决定自己弄清楚。
两个彪形大汉已经放松了对他的管制,在一边打着“扑克”牌,川娃自己坐在一张凳子上眯着眼睛假装休息。
过了一会,他觉得特别没意思,便想和那两个人搭搭话,打听打听情况。
“两位大哥,问一下前面出去的那位大哥是做什么的啊?”他试探的小声问道。
那两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了,其中一个人回答道:“做什么的,那是我们老板!开大舞厅的!”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些平和,没有之前的戾气了。
看到这两个人似乎已不再敌对他,他便放松了一些,大着胆子问道:“大哥,那他身边的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啊?那个是他媳妇吗?”
之前回答他的那个人笑了,另一个人突然把脸一横,道:“你小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还真惦记上贾老板的女人了,那可是贾老板身边的金牌小蜜,就你,土包子,瞅瞅你那黑不溜秋的样,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看,找打!”
“不,不,不,大哥,你们两个误会我了,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哪有那个想法啊?”他慌忙掩饰道。
“我只是,我只是好像以前在村里看到过她,她应该是去走亲戚的,这次来城里碰到了,所以就想打个招呼,没有别的想法,两位大哥不要误会。”他的心里恨极了这两个蛮横的家伙,但是现实环境的逼迫,他不得不服软,连忙说道。
“哦,怪不得你小子胆大包天能一路跟着丽蓉,显然你是很不了解她的,你知道丽蓉的外号叫什么吗?”先前回答他的大汉道。
“叫什么?”他惊诧的问道。
“哈哈,”两个人嘲笑的看向他,“穷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多跟着我们学学,长长见识!丽蓉的外号是“蓉辣子”,记住了,别以后招惹了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两个人虽然可恶,但川娃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的无脑货,起码和阴险毒辣是沾不上边的,只要自己能假装软弱一点,不要抢了二人的风头,应该是不难对付的。
真正让他感到心底发凉的是那个让自己几个月来魂牵梦萦的丽蓉,本以为是纯真善良,娇弱可爱的天仙,没想到在这里却和毒辣挂上了钩,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却还是在心里有几分不信,毕竟她占据过自己的内心很久很久。
他站了起来,假装活动活动身体,略带轻松不经意的道:“呵呵,以后就要和两位大哥共事了,我什么也不懂,就当两位大哥是我的师傅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你们给我指教一下,那我怎么称呼两位大哥呀!”
听到他这样说,那两个大汉似乎认可了他的话,并且听说他要认师傅,不由的有点得意,最先回答他的那个大汉应该是性格稍微较另一个热情些:“好啊,以后我们说什么你可得听话,不听话就要拳头伺候,哈哈,我叫大董,他叫金子,跟着我们做事,以后机灵着点!”
“呸,”他在心里气愤地吐了一口,这两个呆头呆脑的楞货名字倒起的人模狗样的,等以后找机会收拾你们,他默默想道。嘴上却说道:“好呀,记住你们的名字了,以后我就叫你们大董哥,金子哥,你们多多照顾我这个徒弟呀!”他讨好地说道。
那二人没有再说话,继续低头玩起扑克牌来。
一会,金子边摸牌边抬起头来问一句:“你叫什么?”
“我叫林满川,你们可以叫我川娃,”他答。
“哦,”金子还想说什么,门突然“吱”被打开了,一个男的进来喊到:“大董,金子到时间了,走吧!哦,老板吩咐说是把那个瘦小子也带上。”那人说完转身出去了,大董和金子赶快把牌一扔,站起身对川娃道:“走了!”
“走,去哪儿啊,两位大哥?”川娃疑惑地问道。
“舞厅开门了,去舞厅!”大董说。
川娃没有再说话,跟着出了门。
薄暮渐渐,城市里展现出了神秘的另一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霓虹和街道路灯的映照下,宛若美艳的少妇身披轻纱,用自己的柔情似水感染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街道上,挤满了摆摊的人,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各种玩具袜子的,还有衣服鞋子的,相比白天的热闹,夜晚的热闹更甚,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川娃跟着大董和金子拐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门头用霓虹灯包裹起来的店门口,三级台阶之上,在夜里金碧辉煌,格外惹眼,上写五个大字“红玫瑰舞厅”,从来没有见过舞厅的他被眼前的建筑惊住了,心想这应该是神仙来的地方吧!
正发呆出神的看着,被金子从脖领上一提溜,崇敬的跟着他走进了这流光溢彩的世界。
一进门,就看到里面有好多转动的发出彩色光芒的球形灯遍布各个角落,将舞厅里的陈设以及男男女女都涂上了一层浪漫娇柔,轻型音乐在灯光下缓缓流淌出来,使人身心欢畅。
那最中间是一个空旷的圆形大舞池,旁边的好多角落都被摆上了桌椅,零零落落坐着几个人,有的在独自饮酒,有的二人对饮。
靠近门的地方是一个吧台,有一个穿着西服马甲的俊郎小伙子在忙碌的擦拭酒杯之类的器皿,还有个白皙漂亮的姑娘在往他们身后的高架上摆酒。
还有些在舞池中央来回穿梭的美丽女子,穿着艳丽的服装,一应大波浪卷发,红嘴唇,高跟鞋“咯噔咯噔”踩在舞厅地面上,发出一声声的清脆音符,无不使他看呆了双眼。
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兴奋而又好奇紧张的东瞅瞅西望望,身后被金子猛地往前一推,推到了贾老板和丽蓉跟前,贾老板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看到他们过来,只拿手一指,就听到金子厉声说道:“跟我来!”
他此时已晕头转向,乖乖跟着金子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角落,到了一处门前,金子让他进去,里面隐隐发出一些骚臭味,他不仅皱了皱眉,仔细一看,原来是厕所,金子道:“老板说了,我们这里刚好缺一个搞厕所的,你就好好在这干吧!要保证厕所卫生干净清洁,不要有异味,听到了没有,如果想逃跑的话,那你的五百块钱就别要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新奇,对他拥有巨大的吸引力,就算让他搞厕所卫生他也是愿意的,毕竟是个落脚点,于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答应了:“我不跑,我不会跑的!”他笑笑说道。
金子满意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过来了,拿着一套灰色的制服扔给他,“把这套工服换上,”他抽着烟眯着眼睛说道,然后又转身出去了。
没想到还能穿新衣服哩!他高兴地在心里想到,但是想想自己那五百块钱,他的心隐隐疼了,不知为什么,总是预感自己的钱要不回来了。
换好衣服后,他就呆在厕所里,观察了一番周围,不大的地方除了三个排成一溜的茅坑(乡下都叫茅坑),就是几个洗手池,还有洗拖把的池子,最靠近门的角落放着扫帚拖把和一个水桶垃圾桶,再便别无他物了。
他从门口往外看,发现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外面好像人越来越多,人声嘈杂,音乐声也变得越来越大,不再是平缓的轻音乐,而是节奏感十足的快音乐。
他便往前挪了几步,又往前挪了几步,站在暗沉沉的墙边往外看,果真,舞池里站满了男男女女,男的打扮的油头粉面,女的个个妖艳多姿,在随着欢快的音乐扭动着腰肢和屁股。
旁边的桌椅上,也坐满了人,他们磕着瓜子,吸着香烟,猜拳喝酒,那穿着西服马甲手里端着托盘的服务员也有男有女,忙碌在各个客人中间。
他远远看到丽蓉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唇红齿白,施了粉黛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眸水汪汪的,高挑的身材再配上一双白色的细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简直就是国色天香啊,他看着她又一次想起了初见面的情形,那勾魂的倩影绝不是来自梦里,她现在实实在在就在自己眼前,看的他心生荡漾,如痴如醉。
可她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他一眼,在她面前,他好像是那茫茫水波中的一片浮萍,连自己将要飘落的方向都一无所知。是那无垠大地上的一只蚂蚁,渺小到时时都有被踩死的危险。是那……
他自卑极了。
他还靠在墙壁上看着舞厅中央胡思乱想,远远看到有人向这边走来,吓得他赶紧退了回去,打开厕所门进到里面了,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进来了,他等不及走到便池上,就“哇”一下猛地在地上吐了一大滩,腥臭味,酒味挥散开来,令人作呕。
川娃定定在旁边发呆呢,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觉得自己也恶心的想吐,于是打开水龙头,不停地洗手,这时大董匆匆推开厕所门进来了,他看到还在蹲在地上呕吐的中年男子,赶快扶住了他:“王局长,王局长,您没事吧!”说着用手搓着他的背,他看到川娃竟然还发呆的看着,大声呵斥道:“嗨,小子,发什么呆呢,赶快清理呀!小心我揍你信不信!”
川娃被吓了一跳,赶快拿起拖把拖地上的污物,大董又对着王局长说道:“没事啊,王局长,走,我堵你出去咱喝点水漱漱嘴,再让他们给你倒杯蜂蜜水。”
说着便扶着叫王局长的出去了,川娃默默收拾着,清理完之后他将自己的脸洗了又洗,手也洗了又洗,从小到大他没少受屈辱,也许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贱命,并不为此感到难过。
只一晚上,厕所就被他清理干净了脏,脏了又清理,如此反反复复,外面的音乐声有多欢快,他手中的拖把就用得有多勤,一直持续到午夜时分了,这才渐渐地人少了,音乐声也舒缓了下来,整个舞厅像是一个巨大的充气气球一样渐渐泄了气。
他的肚子里饿的“咕噜咕噜”的叫,却丝毫没有食欲,一想起那些恶心的散发出酒臭味的污物,他那空空的胃里往上直泛胃酸,身体也疲累至极。
大董进来在便池里撒了一泡尿,看到他还在拖厕所,就对他说道:“一会舞厅就关门了,我们都要回去休息,那边大厅里有个沙发,你今晚就在那里睡吧!服务员的宿舍暂时没有多余的地方,等有了就给你安排!”
他低声“哦”了一声,只要有个地方不被风吹不被雨淋便已经感觉很满足了,哪里还奢求住什么宿舍啊!
大董出去了,舞厅里跳舞的客人们渐渐散去,他又被金子叫出去帮着服务员们搞外面的卫生,擦桌子,扫地,清理垃圾。
服务员里有个有两个领班,一个小伙子,一个姑娘。
那个小伙子看见他在扫地,过来喊到:“哎,新来的,过来抬一下桌子,我要找个东西,”他赶快将扫帚放在一边过去了,领班指着一张桌子说道:“快,把这张桌子抬起来!”
他用尽力气去抬,却发现那木头桌子沉的就像一块大石头一般,只能勉强抬起来一个角,领班大声道:“使劲啊,抬不起来吗?”
他又用尽全身力气去抬,这次还是只抬起了一个桌角,那领班不满的轻蔑道:“干什么吃的,不行啊,去去去,我再叫别人来!”
说完转身走了,他只好自嘲的笑笑,又拎上扫帚去扫地了。
所有的人下班了,出了这个舞厅的门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大董和金子对他交代了一番之后,“嘭”一声从外面锁上了舞厅的🚪门也走了,现在,偌大的场子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在黑暗中站了一会,想要打开舞厅中间的灯,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打,于是又返回厕所,将厕所的灯“啪”一声打开,看它发出了亮光,借着微弱的光便摸索走到大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和衣而眠,折腾了一整天,他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困意很快席卷而来,什么也顾不得的他,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