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贩卖机前,南潇弯腰拿起出货口里面的饮料,一双安静清冽的眼睛在身后盯着她。
等南潇回头看时,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走开了。
南潇拿着饮料走过来时,小九素描本上的大树已经画好了,细腻的笔触在雪白的纸张上勾勒出繁茂的枝叶,仿若画家一笔一笔描绘出一个宁静而遥远的世界,虽触不可及,却让人向往于画中的安宁平和。
小九看着素描本上的大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和小九一起吃过午饭后,南潇和沈洛白便离开了,临走前,南潇答应小九下次再来看他。
回警局的路上,南潇说想去拜访一下她父母的一位朋友,沈洛白便开车送南潇到了一所大学。
周末,程教授不在学校,南潇已经事先查到了这位程教授的住址,两人便去了他家。
程教授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幢公寓里面,公寓所在的小区环境优美,悠闲娱乐设施也很齐全,有供小孩玩的跷跷板,滑梯,也有供成年人锻炼健身的运动器材,饭后,有两位大妈在太空漫步机上踏步,两人聊着家长里短。
见南潇和沈洛白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位大妈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说:“这姑娘长得真俊,要是我儿子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这个当妈的也就不操心了。”另一个说,“那大小伙子长得真精神,要是我女儿能找这么一个男朋友,我这个当妈的也就放心了。”
敢情自家孩子都还没有找到对象,两位大妈一合计,愉快地结成革命同盟。
“应该就是这里了。”
南潇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十几层楼高的公寓,旋即视线回到公寓的大门上,门上设有门禁系统,只能刷卡进入。
一楼的柜台后面坐着公寓管理员,是一位模样约三十多岁的女性,穿着一身灰色职业套装,面上挂着一种刻板的表情,好像谁欠她钱一样。
出于职业的敏锐性,沈洛白回过头,果然有人站在身后。
慈眉善目的老头,年纪约六十左右,前额的头发比较稀疏,两鬓的头发已有些许花白,有秃顶的趋势,身上穿的衣服颜色有些发旧,看着有几分不修边幅的意味。
老头双手背在身后,用一种亲切温和的笑容问道:“你们也没带门卡?”
“我们是来找人的。”南潇回道。
老头便又问道:“你们找谁啊?”
“我们找程教授,他就住在楼上的第五层。”南潇道。
老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人,又眯着目光想了想,这两人应该不是他教的学生,便又问道:“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啊?”
南潇微微一笑,道:“您就是程教授吧。”
老头先是一愣,又哈哈笑了笑,“不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程教授,”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确认道,“你们两个,应该不是我以前教的学生吧?”
南潇便给她和沈洛白做了自我介绍,态度礼貌谦逊,对这位老教授表现出应当的尊敬,而这样的尊敬有利于后面的交谈。
“那你们警方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最近可没干什么坏事。”程元半开玩笑地说道。
南潇道:“程教授,您误会了,您还记得和我父母共同合作的一个研究项目吗?”
“研究项目?”程元眯着眼睛想了想,“你父母是?”
南潇先说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字,程元面色明显一惊,回过神后,声音里难掩激动和喜悦,“原来是你啊,十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记得当年我去你家作客时,你还只有这么高,”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当时的南潇还不到他的膝盖高,“小时候你可聪明了,跟你同龄的小朋友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你就已经会解数学方程了,你六岁的时候......”
后面程元说了很多南潇小时候的事,像是在说自己引以为荣的孙女,而南潇的目光一点一点陷入了漆黑的漩涡,因为这些事,在她记忆里没有半点印象。
沈洛白察觉到南潇情绪的变化,便将话题岔开了,问道:“您在大学教书有几年了?”
程元又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已经十多年了,”他将目光移到沈洛白身上,以长辈的语气盘问道,“你跟我家潇潇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沈洛白道。
程元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沈洛白一遍,又盘问道:“你多大了,看你这样子,比我家潇潇大不少吧。”
沈洛白皱了皱眉,心说这老头是存心找茬吧。
“程教授,”
“叫程伯伯,跟我不用这么生分。”
南潇便改口喊了一声“程伯伯”,程元笑呵呵地答应了一声,有种认亲现场的既视感。
“程伯伯,我想了解一下您和我父母合作的那个研究项目。”南潇说道。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过我实验室里应该还有相关的资料,你们开车来的吗?”程元问道。
南潇点了点头。
“那咱们现在就去趟学校吧。”
路上,程元继续盘问沈洛白,颇有种要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的气势。
南潇及时给沈洛白解了围,将话题引到自己在国外念书的事情上。
听到南潇在国外的事,程元感慨道:“要是你父母还在的话,你也就不用这么小就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孩子,你受委屈了。”
听到最后那句话,南潇心里深受触动,初到国外时那种彷徨无助的孤独再次涌上心头,但好在,那时候自己并非一个人,她突然很想念纪星辰,想念那些宁静的夜晚,他坐在钢琴前弹琴給自己听,直到现在,旋律在耳边回响起来,都是那么温柔。
微微淡蓝色的眼瞳里流淌着奇异的光芒,好像天上的银河在那双眼睛里缓缓流动,那双眼睛里好像装着无数的璀璨星辰,又好像隐藏了无数的秘密。
真是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南潇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沈洛白以为她有些困了,便将车速放缓了些,程元倒是先在后座上打起了盹,这人一上了年纪,睡意说来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