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什么食欲,只略微戳了几下沙拉,便放下叉子,拿纸巾擦了擦嘴。
“谢谢你的午餐,”我说。我也不习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太久,现在,已经够久的了。
“要走了?”他问。
我点点头。
“酒,不喝了?”
我摇摇头。再喝,大概又不用走了吧。
“约人了?”他又问。
“没有。”
“那为什么着急走?跟我待在一起不好吗?”他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我还有工作。”我起身,去拿自己前一晚丢在沙发上的包。
“我以为作家在哪里工作都可以。”他说,也站起来。
“你没有工作吗?”我懒得去反驳他。
“我最近在休假。”他抓了抓自己前额的头发。
这张脸还真的蛮好看的,我心想。不过,我还是拿着包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胡乱往脸上补了补化妆品,想着我应该赶紧离开这里了,再好看也只是个过客罢了。
“我有个想法。我们找个地方去度假吧。你喜欢哪里?”他倚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镜子里的我。
我懒得回答,只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一出是一出,下一出又是什么?
“不是说检验情侣合不合适的一个很好的办法就是一起旅行吗?”
情侣?“首先,我们不是情侣。”我已经被他的无厘头弄得有点恼火,心想怎么就遇人不淑、还缠上我了。“其次,不好意思,我没有在休假,也没有假可休。”
“我以为作家不是随便哪里都可以工作的吗?”他又重复这样的话。
我还是懒得解释。
“再说,说不定,去个别的地方能给你什么灵感呢。作家不是总想要找灵感吗?”他接着说。
“作家不是随便哪里都可以写作的,譬如在你身边就写不了。”我把化妆品收进包里,准备离开。
“为什么?”
“因为,你太吵了。”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寡言少语的男人,结果却是喜欢叽叽喳喳的话痨。
“如果你不想我说话,我就安静的待在旁边,看看书。”他挑了挑眉,问我意见。
我内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男人的嘴啊......
“你好像不大相信我的话。”他又直直地看着我。
难道我把心里话都写在脸上了吗,我心想。
“别忘了,我是个警察,受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培训,看到的比一般人可能要深一点。”他点了根烟,细长的那种。我发现他的手指真好看。我忍不住又盯着他的手多看了几眼。
“你要吗?”他以为我盯着他的烟。
我点头,“好啊。”我心想:那就让他继续误会吧,我可不想夸他的手好看。他把烟递给我,我试着放到嘴边,却不想被呛到了,咳嗽了一声。
他笑了。“你这个女人真奇怪,明明不抽烟偏假装会抽烟,明明对我有好感却又假装不喜欢我。”
“也许你是聪明过了头。”我又把烟放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没有呛到。我学东西真快,心想。
他撇了撇嘴,大概是想:算了,不跟这女人一般见识,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像吧。“吕弋弋——”他喊了我的名字,“像我刚刚说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你也知道的,警察其实很忙的,我只有最近这几天在休假。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建议,真诚的——何天。”他拖长了音。
我想到书信结尾。他突然认真起来,我还得适应一下。我没有说什么。他突然转身走开,开始收拾着桌子上的餐盘;似乎是不想给我压力,希望我自己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他的建议。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这男人真他妈的性感,我想。
我换上自己的鞋子,开了门出去,“拜拜”,说着,我顺手关了门。
“咚咚。”刚出门走了几步,我便立刻后悔了。
他很快开了门。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脸上还带着丝微笑。
“我一直很想去巴黎。”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没问题。”
然后我用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吻他。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然后往屋里退了几步,他关上了门。我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丢掉了肩上的包。我太爱这个怀抱了,只想一直被他抱在怀里。我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我好像是爱上了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我竟然这样眷恋他;而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刚刚才知道的,只有他的名字和职业而已。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吻了很久很久。
他把我抱到沙发上。又将他的笔记本拿过来。
“最近的一班航班是晚上10点的。”他又看了眼时间,“你还来得及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我摇摇头,我靠在他身上,伸手搂着他的腰,根本就不想离开一分一秒。他一定是给我下了什么迷药,肯定的,我想。
“你打算穿什么,不用换衣服吗?”
“你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吗?”
他看着我,好像在说,果然男人跟女人的脑回路差那么多。“我只是在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你不可能去了巴黎整天不出门吧。”他解释道。
“我可以去巴黎买。”
“作家果然都是有钱人啊。”
“我没钱,是我丈夫的钱。”
他显得有点惊讶。“你多大了,都已经离婚了?”他为什么默认我已离婚?他该惊讶的不是我有丈夫还同他这样吗?
“28。”离不离婚跟年龄也没多大关系吧,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不过是合得来便在一起,合不来便分开。
“你们为什么离婚?”他又问。
“他出了车祸,走了。”
“对不起。那,多久了?”
“三年了。我们从小就认识,恋爱十几年,结婚第三年他走了。”
“你们有孩子吗?”
“没有。”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我又反问他,“你喜欢孩子吗?”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他答非所问。
我不想要小孩。我没有说出口。
他去收拾行李了,我坐在客厅,盯着电脑,发着呆。
“吕弋弋,我们出发吧。”等他从卧室出来时,客厅里已空无一人。
我逃走了,我突然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