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林问柳芸:“发现什么疑点没?”
“有,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但得找证据证实。”
“什么想法?”
“我怀疑死者并不是王七,而是另有其人。”
朱守林闻此言一惊:“这怎么可能?”
柳芸道:“所以我要先找寻一下证据来证实。”
“行,你都试试。”
柳芸转头对众邻居问道:“大家有人知不知道,王七身上有什么明显印记?”
发现尸体的老者首先道:“有,王七左手大指断有一小节,据他自己说,小时候被装米粮的木柜所压断。”
另一位男子道:“他左腿被狗咬掉过一块肉,狗咬的齿印一直还在。”
另一位中年男子道:“小的同王七在棺材铺干活,他的手如我的一双手。”他伸了出来,一双手全是伤疤。
古代的棺木又厚又重,无论是装棺还是抬棺都是很辛苦的活计。
柳芸静静听完这些话后,问仵作:“仵作开棺验尸时,有没有发现这些印记?”
仵作拱手道:“大人,小的都验过了,死者手指完好,并且不像干过粗活的手。”说完,他再恭敬地将一张写着验尸情况的纸双手递给了柳芸。
柳芸看了看,扬了一下纸对朱守林道:“大人,缺头的死者不是王七。”
朱守林佩服地看看她。
柳芸证实了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么死者是谁,王七人在哪里?
朱守林也想到这个问题,他说:“我看那个李贵是知道真相,所以才不报官只诈骗钱财。将他拿下审问,就能得到真相。”
柳芸想着,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她叫师爷将众人的话记下来,做为证据,才能这十几位男子无罪释放。
不一会,肖五与捕头每人拿住一个人走了回来。肖五手上那人是李贵,捕头手上那位头发如鸡窝,瘦骨如柴。邻居们惊慌失措大叫:“鬼呀,王七。”有人还吓得转身跑了几步,远远离开。
肖五与捕头将两人压在地上跪着,肖五道:“主人,我们俩人跟着李贵,见他鬼鬼祟祟进了家门后,不久,就出来一位男子,抱着个包裹想悄悄溜走。我们就将这两人拿了前来。”
柳芸点头:“做得好。将他的包裹打开看看里面有何物。”
肖五从王七手上夺过包裹,打开一看,所有人怔在当场,里面全是银锭子,还有银票。肖五蹲下来仔细清点,随后他站了起来道:“主人,银票一百一张,有十张。银锭子十两一个,有二十个。一共是一千二百两白银。”
柳芸走上前对王七道:“王七,你老实交待,你将何人杀了,夺其财物?”
王七狡辩:“小的没杀人,银子是捡的。那人是为他人所杀。”
柳芸哼了一声道:“他人所杀?他人就是你侄子吧?你俩人谋财害命,本想带着财物远离家乡。走前你侄子跑回来查看,被你们割头后的尸体是如何处置的,有无被官府发现,才更放心的离开。
哪知你侄子李贵见邻居怕被牵连,悄悄筹银将假王七葬下。李贵的贪心就露了出来,他威胁报官,企图再从邻居那诈骗些银两带走。可是邻居们是真穷,实在拿不出银两,双方闹了起来,惊动了里正,才报了官。”
李贵同王七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位大人,她说的正是如此。他们做的事好像为她亲眼所见般。
王七咽了一下口水,心像要跳将出来,他全身无力,手打起了颤,他哆嗦着嘴唇问:“大人,大人是如何得知,小,小人没,没死?”
柳芸道:“将人杀死,还割下其头额,只有几种情况。第一,大仇。可你并没仇人。第二,攒军功。可此地没打仗,不用人头。第三,隐藏身份。你一边将自己的衣服穿在尸体身上,想让人知道死者是你,一边又割下人头不让人知道是谁。如此矛盾,定有古怪。所以,本官想到死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经询问,果然,你身上有的印记,死者身上并无。
王七,你都交待了吧,否则严刑之下,你还是会交待。”
王七结结巴巴:“有,有没有酒,给,给小的,一口。小,小的喝了交待。”
柳芸对捕头道:“去,为他寻一碗酒来。”
王七看了李贵几眼,他对柳芸磕头:“大人,此事同李贵无关,全是小的所为。求大人开恩,放了李贵吧。”
柳芸不置可否,此事最后定案,自己说了并不算。
就凭李贵知道此事前因后果,还来认尸敲诈邻居之行为,也是活罪难逃。以柳芸看过的大明律得知,李贵至少会挨几十棍再流放三千里。
捕头到里正那要了一碗酒,里正也跟了过来。里正向各位大人行了礼后,退到了人群里静静看审案。
柳芸对捕头道:“将酒给王七。”
王七接过酒碗,仰头将一碗酒一口气饮下,大叫:“痛快,实在痛快。”
他坐在地上,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师爷在一处石板上,认真记录王七所言。
王七道:“那一日掌灯时分,我从棺材铺回家路上,遇见一位人在打听哪有棺材铺,我上前一问,原来他是从外地来应天府卖木材的商人。我见他身着绢袍,背着一个包裹,心里就生出了贪念。
我想劫了他的财,逃到外乡,以后就不缺酒钱了。这个念头止不在我脑子里翻腾,我想着他一个外乡人,被人劫了财还不是只能认倒霉。
我对他说,我是棺材铺的小二,带他去找掌柜。他一听很高兴,递我几文钱,说让我买酒喝。我一看他出手这么大方,更是不想放过他。
到了离我家不远,我见四周无人就动了手,寻了一条木棍从他身后向他后脑勺敲了一棒,哪知这一棒没将人敲晕,而是将人直接敲死了。
我害怕被人发现,急忙将尸体拖回了家,翻了那人的包裹,发生里面有很多的银子。我寻思了半天,就想出了割下他的头,让他穿上我的衣服。那样,大家都以为死的人是我,我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财物隐姓埋名生活。
我将那人的头割下,再将头与他的衣服拿到了乱坟葬寻了一个地方埋了。我再去寻侄子,住在他家。我们见没动静就想离开,侄子不放心,说去看看情况再说,于是……”
柳芸见他将所有的事都揽了下来,想着是要保下侄子的一条命。
柳芸对朱守林道:“大人,此事就交给他们,我们不用再管了。”
朱守林点头:“走吧,这案破了,如何审就是府衙的事了。”
朱守林对捕头道:“将那十几人放了。这两人拿走,那些财物交府衙保管,等寻到死者是何人时,交还死者家人。”
捕头恭敬地行礼:“大人,在下接下来会去寻衣服与头颅。恐能寻到路引,就能查到死者是何人。”
朱守林嗯了声,转身上马,肖五跟随上了马,柳芸坐着林世友驾的马车,一行人往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