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翻看了一下日期,基本上是每2到3天写一次日记,篇幅在200字左右。也有日期集中的,那是外出游玩或者较为重大的事情。因为这里的光线不太好,我没有细看日记的内容。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被我放进了包里,打算回去以后细看。
就在这时,南方的天际出现一道惊雷。
头顶出现了大片的积雨云,还刮起了风。我周围阴沉沉的,令人毛骨悚然。我知道,快要下雨了,可能会引发泥石流一类的灾害,我必须马上离开。可是令我好奇的还有那个白色的盒子,很重,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破损。我把它打开,看到里面有许多东西,一个装满了消毒酒精的瓶子,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甚至有一盒手术器械。最引人注目的,是三袋黄色的药丸。这些药丸是圆形的,有硬币大小,就和我头疼的止痛药差不多。一袋大约有50颗,我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
这时,天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生疼。
我带上卫衣的帽子,拿了一袋药丸放进包里,随后离开。
其实是后来才知道,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森林,从没有出现过村落,近一百年来更是无人居住。来时的路上遇见那位老者,才是最大的疑点。尽管如此,我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我见过太多太多古怪的东西了。
进了森林,有了树冠的遮蔽,好了很多。我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不曾回头,不曾张望,差不多是在中午的时候回到了车站。然而,令我惊讶。车站竟然多了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更加稀奇的是,她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帽子和黑色的口罩,只露出眼睛。她没有看手机,没有干任何其他事情。
只是坐在那里,打开一面小镜子,专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走上车站平台,看了她许久。她没有看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我。我尝试发出一些声音,可她依然是一动不动。于是我没有多打扰她,而是坐在了一个离她不远的坐凳上。毕竟,来这里坐车的,大多都和我一样,不是正常人。
火车到站,我走进车厢。这班车基本没有人,空空荡荡。
我回头,她还坐在那里。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了,她到底在等待些什么?
火车的门缓缓关上,车开始移动。
我依旧看着她,渐行渐远。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我疲倦地靠在座椅上。雨打在火车顶上,发出声响。我从包里拿出那本日记,细细地翻阅。
“2004年,7月3日。”
那时我才五岁。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外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家里的房子消失了,楼下的野狗吃掉了姐姐的脑袋。卧室的房门后藏了一把匕首,火车后面跟着一群骷髅……”
正当我看着日记,疑惑不解之时,车厢后面走来一个人,站在我身旁。是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我顿时愣住,不敢看她的脸。
“难道你不知道,乱动别人东西是不好的吗?”
列车发生剧烈颠簸,我眼前一道耀眼的光芒。惊醒,发现自己在家门口,背对着车来车往的大街。
几秒钟后,脑袋撕裂般的疼痛。
我慌张地找到钥匙,打开门。背包扔在地上,一袋药丸摔了出来,散落一地。我走到橱柜前,找到止痛药。此刻我已经神智不清,眼前是密集的黑点。颤抖的手把药打翻在地,和那些药丸混在一起。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捡起两粒就往嘴里塞。
头痛的感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睡意。
我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
又是那个熟悉的地方——火车站台。
现在是深夜,除了眼前的坐凳,还有通往铁轨的一条很短的路,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白天的森林或者其他东西。
我是在做梦。
但是,
做梦的人,怎么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呢?究竟是什么,让我睡得这样熟?——我似乎遗忘了一切。
一列火车到站,我想也没想就走了上去。
放眼车厢,总共只有一个人——是她。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
“有事吗?”她抬头问道。似乎比白天正常了许多。
带着黑色口罩,我只能看清眼睛和额头。她的睫毛很长,美极了。瞳孔似乎介于黑色和紫色之间,之前从未见到过。
“我……我可以坐在你边上吗?”我的语言系统就像被别人操控一样。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背包放在腿上,往旁边挪了挪。我想她是答应了。
“你要去哪?”我问。
“不知道诶。”她回答。“看心情吧,想在哪里下就在哪里下。你呢,伊辰?”
“那我……就跟着你吧。”我坐在她身边,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竟很自然地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
“等等……你认识我?你叫什么名字?”
“伊辰,你不认识我了?”她坐起来,看着我,摘下口罩。
“我是,星潼……”
口罩摘下的一瞬间,她的整张脸展现在我面前,而我,却随之醒来。
卧室。
房间。
我在家里。
客厅里传来声响,我捂着隐隐作痛的头,穿上拖鞋走出去。只看到晓栋肥胖的身体,坐在依稀破碎的小沙发上,喝着热茶。然而我早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基本每天早上都来。
“醒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嗯。”我回答。
“臭小子,昨天出去也不叫我一声。头疼的病又犯了吧,药撒了一地,我都帮你装好了。”说着,晓栋伸手指指橱柜里的药瓶。
瓶子是透明的,我看到药丸几乎装满了整个瓶子,而昨天只有不到半瓶。
“你……把地上的药都装进去了?”
“你这话啥意思嘛,我总不见得偷吃你的吧。”
我这才想起那袋黄色药丸的事情。要知道,昨天我吃完药就昏倒在了床上,而我的止痛药,是没有助眠的作用的。现在两种药混在一起,我却不敢透露。
“你看起来不太好啊。”晓栋说。
“是吗,可能只是没睡醒。”
我找到背包,想从里面找到那本日记,但是很显然,它消失了。我想起口袋里的一团艾草,掏出来,它们竟然已经发黑,轻轻一碰就成了灰烬。
“闻起来像碳。”晓栋说。“你昨天去烧烤了?”
“怎么可能,昨天下雨啊。”我说。
“你睡糊涂了吧,这一周可都是大晴天,现在地上还是干的呢。”
我走到窗前,外面阳光明媚。
可我分明记得,到家门口时下着雨。
这时,肚子传来一阵饥饿,晓栋看看我,嘴角上扬。
“早饭没准备吧?走,我带你逛早市去。”他总表现得像我的父亲一样。
“哦……等我换件衣服……”
我转身向房间走去,却不意间看到墙角站着一个人。我愣住,可是当我再回头,抓着那地方不放时,却什么也没有了。这是平时常有的事情,不同是,我确信我这次看得更清楚了,那似乎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想我知道那是谁。
对吧,星潼。
“伊辰,你还愣着干什么?”
“哦……不好意思,我马上。”
……
早晨七点多的样子,我们出了门。
早饭后,我直接坐公交去了图书馆。晓栋和我说,医生认为我的心里压迫太严重,要减少读一些剧情深刻的文章,另外,要多放松。他为此特意安排了一场旅行,明天就出发。而我认为那不适合我,毕竟我也很少在人多且喧杂的地方出现。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拒绝。
另外,关于星潼这个名字,我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她曾是某个非常重要的人,对我而言。
我的人生,曾经因为她发生了很大变化。
我怎么会忘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