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枪是哪来的?”
傅强看着正在装睡的冯克,他严肃的问。
冯克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缝,又合上了。
“我们查到封顺明和黑市有来往,他从圈内人牵线购得过黑枪,你的枪支是从他那里来的吗?”
冯克依旧不说话。
“好,那换个话题。这个女人是谁?”
接着,傅强将一张人女的油画照片扔在他面前。而冯克依旧是刚才不予理睬的模样。
看到冯克的样子,胡帅领再也受不了了,他上前,一脚踹上了冯克坐的椅子,震醒了他——对于他开枪打伤盛阳的事,他现在正蓄满了怒火。
“她是谁?——我只能看出她是个女人。”冯克嬉皮笑脸的说。
“你不认识她?”胡帅领将一份章程传来的资料扔在他面前。“你的演技真好,冯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胡帅领死死的盯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冯克,似乎要从他的眼神中看穿他的全部伪装。“姚佳,她可是你的神秘女友兼你的专业模特,我不相信你会不认识她——她可是已经一五一十的招认了她和你的关系了。我们之前一直奇怪,为什么锦江国际酒店这种高档酒店的监控会被切断,使得‘马列之死’一案中无法查找当时进入过该楼层的嫌疑人,原来是你的这位前台经理女友搞的鬼,你可真是尽心尽力啊——为了你可怜的学生焦刘洋。”
“他不是我的学生。”冯克微微坐直了身子,丝毫没有一点退缩,他微笑着迎上了胡帅领的对视。“我只是帮助他发现了自己的潜能。但是对于我来说,他只是我的工具。”
“工具?”傅强蹙眉。
冯克阴冷的笑了起来,“当然,他只是我的一个工具——宣传我另类艺术思想的工具,宣传我的画廊的工具。这个时代不怕别人讽刺你、辱骂你,但是就是怕没人知道你。只不过有点麻烦,工具用完了有时候要负责后续清理。”
“另类的艺术思想?”胡帅领愤恨的看着他。
冯克蔑视的看了看胡帅领。而后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在对一个不懂艺术的人进行一场艺术讲座:“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就是要真正的去做!想要去画尸体,好啊,为什么不制造一个真实的尸体?只有真实才能成就伟大,而只有切身的体验,才能成就真实。达·芬奇逝世前总共解剖和观察了30多具人类尸体。”
“看来焦刘洋真是受你的影响很深!”傅强想到前天焦刘洋同样拿达·芬奇做过比喻。“但是达·芬奇可没有牺牲当下人的生存的权利。”傅强严肃的说。
“没有牺牲,就没有收获。”冯克舒服的靠着椅背。“就比如我牺牲了我的工具,但他从我这里汲取到的思想却被媒体争相宣传——现在,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报道他,从而报道他所在的我的画廊,报道我画廊里的画作!S市本来就不是一个艺术狂热城市,也没什么艺术生机,但是你们看,这次我们产生了多么轰动的效应!我的画廊现在最贵的一幅画现在已经炒到了80万。 而那个著名的艺术家孙浩的《绿白》的成交价才65万——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哈哈,如果运气好的话——我真想亲眼见证这个奇迹!”
“你没有这个机会。你的机会只有S市监狱会不会把你分到一个好的牢房。”傅强说。
“你们没有证据证明当年那个人是我杀的。”
“既然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开枪袭警?”
傅强的一句话令冯克立刻咬牙切齿。
“我还会出来。”缓了几秒钟,冯克笑着说。
“是啊,运气好的话,大概25年。”傅强说。
“25年——哦!这太难熬了!”冯克故意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夸张的说。“哈哈,25年后,我才55——我不认为到时候那些嗅觉敏感新闻媒体不会针对‘S市名画连环杀人案’的主犯出狱的消息再一次争相报道——多么美妙的25年的等待!我又可以载入史册,告诉世人我回来了!到时候说不定我们画廊一幅画都可以拍出百万天价了!”冯克似乎陷入了某种幻想中,他沉醉的眯缝着眼睛。
“可是,我不认为你会占据媒体的多少版面。”傅强合上档案,也不看他。语气很随意。
“我很遗憾的告诉你,那幅被拍了天价的画,署名是焦刘洋。再加上他之前犯得案子,现在所有媒体的关注点都在‘焦刘洋’身上,包括他的杀人动机,他的扭曲的思想——是他的思想——可不是你。而你……顶多是个受人唾弃的袭警的暴徒!”
“你说什么?他的思想是我教他的!是我!”焦刘明咆哮着打断傅强。他脸上的肌肉开始疯狂的抽搐,他极力想控制住自己的咬肌。
而傅强却停下了动作,目光中透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冷静。“焦刘洋可没有那么冷静。不过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我会告诉媒体,给你留一个新区当地一个报纸的小角落。或许,人们可以带着放大镜看到你的名字!”
说完,傅强和胡帅领一起走出了审讯室。而刚到审讯室的门口,傅强就听到了冯克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他如同一个野兽,发出疯狂的带着脏字的申诉和咒骂。
傅强将那令人耳鸣的声音关在了里面。
“看到他,我觉得焦刘洋竟然还算正常。”一直在审讯室外观察的张原野叹了口气。
“要不是盛阳没事,我真的恨不得宰了他。”胡帅领似乎还是余怒未消。
“说起盛阳,我现在去医院。有谁要一起?”傅强边走边说。但是他却发现胡帅领和朱智臻竟然都特意放缓了脚步,故意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
“你们不去吗?”
“当然——不去。”胡帅领难得在盛阳出事后笑的露出了两行白齿。“梁好在那里。”
傅强蹙了一下眉。“好吧。我也晚一点再去。”
***
今天早上,盛阳醒了,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正在摆弄水果拼盘的梁好。以至于盛阳以为自己还处于未清醒的幻觉空间。
“嗨……”盛阳小声的说,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你醒啦!”梁好立刻回过神,“虚弱的笑容是康复的标志,恭喜你正在康复的路上!”梁好兴奋的坐在了盛阳身边。
但是盛阳却足足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一直在看着她,看的梁好都不好意思了,盛阳才回过神,他似乎仍然对出现在病房里的梁好感到不可思议。“呃……谢谢你守在我床边。”盛阳说。但是在内心深处,盛阳对梁好的出现有着说不出的深刻触动——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生病时守在床前。
随后,盛阳看到了梁好给他买的堆满了病房的食物:牛奶、饼干、水果、甚至还有面包。
“呃……天啊,我觉得我会胖三斤。”盛阳面对着梁好买回来的食物,发出微微的抗议——他现在还不能大声说话。
“那正好,你太瘦了。这次刚好可以补一补。比如,现在喝点牛奶。”
梁好说着,她就将一个枕头垫在盛阳的背后,随后将一根吸管扎进了牛奶口,递给盛阳。
“我觉得我好像瘫痪了。”盛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梁好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
“如果你瘫痪了——不,不,我在说什么傻话。总之我想说的是,我很乐意照顾一个不会动的天才机器人。”梁好笑道。
盛阳没有推辞,他接过牛奶,将牛奶吸管含进嘴里,而还没有喝,他便突然想了起来:“哦对,他们查的怎么样了……冯克是……”
“帅领他们已经查出来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梁好微笑着打断他。这次,变成梁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盛阳了。她看到盛阳微微吸起上来一阵阵白色的牛奶。而后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边微微沾上了一点乳白色的液体。
看着梁好发呆的看着自己,盛阳微微有些局促。他将牛奶拿在手心里,不自觉的就又开启了话唠模式。“牛奶很好喝。其实你知道吗?虽然牛奶好处很多,但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关于牛奶“危害”的研究不断出现。去年,诺贝尔生理学颁奖单位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发表研究称,大量饮用牛奶会增加卵巢癌发病率。去年9月……哦……”
盛阳还准备说下去,就觉得喉咙处一阵疼痛。而更重要的,是他看到梁好忽然换上了一幅他从未见过到过的严肃的表情,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盛阳微微抿了抿嘴,“抱歉……”他轻轻哼唧了一句。
“哦,你又说对不起了。”
“我以为你在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
“好吧,我只是担心的说话会影响到伤口,”梁好看着盛阳好像一个错事的害怕被训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其实我很高兴。你又能进行日常科普了。不过虽然我很喜欢听,但是现在还不行。”说着,梁好就从她的包里掏出来了几本新买的还未拆封的书。“鉴于你还不能多说话,因此我特意买了这些。你想看什么?这里有《数学世界》、《异想地球》、《科学国人》等六本书,如果觉得看起来很累的话我可以读给你听。”梁好兴奋的将几本书举在盛阳面前。
“其实……你读完这本《数学世界》的时间,已经足够我看完这六本书外加睡上一整天了。而且——这些书我已经会背了。”盛阳说着,就忍不住的背起来了《数学世界》的前言。
如果盛阳不是在医院,梁好真想用最厚的那本敲在盛阳的头上。随后梁好就当作没有听见盛阳的话,她自顾自的打开了另一本就读了起来。“听着——近些年,人类对“科幻”的定义众说纷云,莫衷一是,尺度差异极大。比较接近的是:‘用幻想的艺术的形式,表现科学技术远景和社会发展对人类影响’……”
“其实这里面有的观点不对。……”
而梁好却没有留给盛阳长篇反驳的机会,她接着开心的读着,毫不客气的将盛阳的声音盖住了。
“好吧。现在你是老师……”盛阳只能撇了撇嘴当作没看过似的继续听。
梁好一直读到了第十三页,盛阳则就真的像一个听老师讲课的学生一般乖乖的听了起来,直到梁好的手机忽然出现了震动。
梁好从兜里掏出来手机。而看到信息之后,她不禁惊讶的瞪圆了双眼。
“是谁?”看到了梁好的表情后,盛阳有些奇怪。
“嗯……是一个……和你一样学历很高的人。”梁好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是我的一个朋友,叫魏祖鸣,他一会儿要来这里。”
盛阳瞪大了眼睛,好像不可置信:“我听阿臻说……他是一个你的追求者……”
“算是吧,因为我最近一直没有和他见面,他来找我了。而且他好像刚好在傍边的新区法律互助组织参加一个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