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盛阳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办公室的的。当他进到办公室的时候,胡帅领和朱智臻已经到了。胡帅领正在看体育新闻的报纸,朱智臻正在给自已泡牛奶。
“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胡帅领笑嘻嘻的问盛阳。
“我基本上没回家。”盛阳头也不抬,直接坐在了座位上。直到现在,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
“哇哦!”胡帅领发出惊讶的呼叫。“你们进展这么神速?”
盛阳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胡帅领话的意思。而当胡帅领围过来准备对盛阳进行进一步“逼供”的时候,傅强带着他常见的严肃的面孔走了进来。
“不是吧……刚一回来就有案件?”朱智臻似乎已经明白了傅强的表情的含义了。
***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臭味从废旧的工厂厂房里传来,傅强和胡帅领首先到达了现场。而当盛阳和朱智臻从第二辆车上下来时,他们看到S市新区的几位警察已经从废弃的工厂中出来了,他们各个面色凝重,似乎都再也不想在工厂里面多呆一秒。
一名警长模样的中年男人见到傅强后主动示好。而昨天夜里的平头警察张原野也在现场,他则主动走向了站在后面的盛阳。“你好。”他主动走了过来,伸出手。盛阳不好意思的和他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和别人握手……真不好意思。”
“没事。”张原野说。“我叫张原野,昨天晚上是场误会。这次我们正式请求你们协助了。” 张原野有些无奈的说。
“呃,昨天晚上我也有些失礼。不好意思!”盛阳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我们本来以为,昨天晚上的尸体被人摆成那个什么名画的造型是个特例,凶手只是和被害人有私人恩怨,但是现在看来当时想的太简单了。”张原野边走边说。
“那也就是说凶手的作案的动机不是‘人’,而是‘形式’了。”朱智臻回应。
“总之你们先进去看看尸体吧。”
随后,朱智臻和盛阳也一前一后的进入到了废弃的厂房内部。
虽然重案组的队员们已经见过了不少的案发现场,但是这么有“艺术感”的现场,小组成员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走进厂房内,一个已经发绿的腐烂的男性尸体悬吊在十字架的正中央,他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就用一块灰布包裹着。他的头低垂着,眼睛睁大了看着地面。他头上面满是肿胀,还有像箭头一般的碎片形成的痘痕,而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在她的脑袋上和伸开的双臂上,密密麻麻的都被钉子穿透了,那些钉子穿透了他的血肉——尤其他的头。如果从远处看,就好像密不透风的树枝和树叉从他的头皮上破土而出了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十字架?这是个西方耶稣什么的信徒?怎么会在咱们国内出现十字架?”胡帅领不解。
“凶手只不过是在模仿国外的油画的场景。”朱智臻解释。“这是模仿的哪一幅名画?”朱智臻扭过头问盛阳。
“嗯?”盛阳晃了一下神。“这应该是《基督受难图》。”盛阳简短的回答。
“作者?”
“ 马蒂斯·瓦萨特·尼塔尔·格吕内瓦尔德。”
朱智臻看着盛阳,似乎还在等盛阳一贯的科普,但她却发现盛阳盯着尸体出神,紧咬着嘴唇,似乎完全没有接着长篇大论的意思。“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朱智臻只好亲自具体的问。
“呃,原图刺穿基督的头和手的都是荆棘,但是这里换成了钉子——但是从远处看效果是一样的。”
盛阳的话依旧简短的令人生疑。
“好吧,肯定有心事。”朱智臻笑着,心想。
接着重案组返回了S市新区警局,具体的向警局的警察了解了一下案情,以及昨天发生在锦江国际酒店的“马拉之死”案的情况。
“这次的死者名叫马越,于十天前失踪。”张原野将死者的照片分发给重案组小组成员。“马越,23岁,是S市农业大学艺术学院的大四学生,油画系,他的家人十天前报案说他自从去看了一个画展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画展?什么画展?”胡帅领将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
“他女朋友说她不太清楚,他是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的。但是后来经过调查得知,他的朋友们那天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他们也不清楚有什么画展。而我们警方调查的线索是当天除了两家小画廊有新的展品之外S市大小画廊都没有什么轰动的展览,都是已经展了一个月以上的,哪怕是很小的展览也没有。你们也知道,毕竟S并不是艺术氛围特别浓厚的城市。因此我们怀疑马越是不是只是找了个借口出去玩了。”
“你们的效率确实很快。”盛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那前一个死者的具体信息呢?”胡帅领问。
“在这里了。”张原野将档案分发给重案组的队员。
傅强等人具体看了几分钟。看罢,傅强却摇了摇头。“前一个死者,封顺明,他的尸体也被摆成了世界名画的造型,他失踪之前同样也是去看画展,而他中学也是在一所艺术高中读完的,虽然他后来先从政后从商了,但是他从事的也是画廊的生意以及油画的生意,一切应该不会这么巧合,我们还是再查查画廊这条线索比较保险。”傅强说完就掏出了电话。“章程,帮我查查S市大小画廊十天前有哪些新开幕的展览,哪怕是小型的、私人的、地下的展览。”
“专指油画。”盛阳小声补充。
“好的,专指油画,我听到了!嘿嘿,谁说我们S市不是滋养艺术家的好地方?你看稍微一查就能发现这里的画廊可真多!我一会给你们回信息!”章程快速的回答。
“可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盛阳皱着眉忽然说。
“怎么了?”傅强问。
“这名死者是死于十天之前,嫌犯模仿的是马蒂斯·瓦萨特·尼塔尔·格吕内瓦尔德的《基督受难图》,模仿的可以说比较像,至少那种感觉都模仿的很到位。但是昨天发生在梁好……呃,发生在酒店的模仿‘马拉之死’的现场,则显得没有条理,很混乱。“
“比如说?”胡帅领问。
“比如说这次嫌犯会一案中选择废弃的厂房进行杀戮,还特意用木棍自制了十字架,而封顺明一案中,嫌犯却选择了客流量最大的一家高档酒店。而且根据梁好,嗯,她昨天的证词,梁好……呃……她肯定不知道浴室里会躺着一具尸体,不好意思……”
盛阳难得在长篇大论的谈论案情的时候思路混乱,而这次谈论案情时每每谈到有关梁好的名字,盛阳就好像大脑忽然短路了一般口齿都打了结——这不禁让重案组的队员都感觉到了某种异样信号。
“盛阳,回到‘混乱’的分析上。”傅强暂且将盛阳的私人问题放下,冷静的提示他。
“嗯,好。”盛阳轻吐了口气,抿了抿嘴唇,整理了一下思路。
“昨天晚上的案件之所以混乱,还因为一点——根据我对《马拉之死》的原画的了解,原画中应该还有一个木箱,木箱上的一些细节也值得注意,那里摆放着墨水瓶、鹅毛笔、几张纸币和一封便条,便条上写着‘请把这五个法郎的纸币给一位五个孩子的母亲,她的丈夫为祖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这些全部都没有在模仿案的现场出现。照理说连环杀手总是会越来越有经验,‘马拉之死’案如果是第二起模仿名画的杀人案的话,他应该做的更加熟练,更加天衣无缝才对,但是我实在想不出不明嫌犯会有什么理由连一个木箱找不到,而且还选择了那么具有风险的高档酒店。”
“这只能说明有两个可能性。”关海滨说。“一个就是模仿犯案中的模仿犯案。即是说原装的不明嫌犯模仿名画杀了人,而后他的行为深深的吸引住了另一个更没有经验的不明嫌犯,第二个不明嫌犯崇拜他也学他的样子模仿名画又杀了人。”
“那么第二种情况是?” 张原野问。
“第二种情况就是杀封顺明是个意外。”关海滨接着说:“他可能根本没有想过杀他,或者是杀他的时候没有想到过要把他也摆成名画的造型,只是当嫌犯真的把他在浴缸中杀死了之后,他才猛然觉得既然死者死在浴缸、又本身是个政客,这不是天赐的模仿‘马拉之死’的条件吗?为什么不传承自己的‘风格’呢——因此他才匆忙动手。”
“我的天啊,现在的变,态可真多!”张原野不由得骂了一句。
“那么这样说来,嫌犯杀死的动机就不是画,还是私人恩怨了。”朱智臻说。
“是的,我们可以根据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关海滨回答。
“那么除了古怪的模仿名画这一点,这两起案件的案发现场还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吗?”朱智臻问张原野。
“奇怪的情况……”张原野努力回忆着。“好像没有了。”
“你再想想,无论多么不起眼,只要奇怪,就是线索。”盛阳提醒他。
“那么如果非要说哪里奇怪的话,就是封顺明钱包里的所有的现金都被拿走了,还有他可笑的金链子和钱包里的银行卡都不见了。但是他的手机都还在他的衣服兜里。”
“嫌犯需要钱。看来这就是嫌犯冲动犯案的动机。 ”朱智臻说。“而且嫌犯应该认识封顺明,不然他不会知道封顺明有随身带大量现金的习惯,他也不会特意跑到酒店杀人。”
听到这,傅强再次打通了章程的电话。
“傅队,我刚刚查到S市的大小画廊——包括私人画廊,有五家画廊在十天前开了小型的画展。”傅强还未开口,章程就将最新的结果统计了出来。
“辛苦了,但是章程,我要你再帮我查查这五家画廊中有没有人和封顺明和马越有关系的?”
“好的!”章程轻快的敲击着键盘。随后,一个名字就在章程的筛选结果中留了下来。
“哦,有!你果然是我们的老大!冯克,他是红门画廊的老板,封顺明曾经私底下大批量的预定过红门画廊的画作,但是后来订单取消了!我现在就把这个红门画廊的老板——冯克的信息发过去!”
“马越临死前去过画廊、封顺明之前在画廊订过画,这样看来,看来我们的两个受害人都和画廊扯上关系了。”傅强说完合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