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强从医院离开,见到反。恐侦查支队的队长陶亚坤的时候,傅强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色彩。而当他把这几天他的经历告诉了陶亚坤的时候,陶亚坤根本无法掩饰他的惊讶和赞许,他音量顿时抬高了三倍。
“你的队员……确实勇敢!这种方法很少有人能想得到,即使能想得到,恐怕也很少有人愿意鼓起勇气去尝试!”
“是啊。所以我现在依然感到后怕。”
傅强坐了下来,他紧绷着的皱纹终于松开了,他的脸上也洋溢起一丝自豪,但是很快,那自豪就转化为了憔悴的冷颤。
“以盛阳的学历和知识造诣,他甚至可以去研究核.能源,如果毁在一个精神病人手里,恐怕我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与阴影里。所以我也在想,或许……有的时候我不应该那么自私,我应该学会放手,让他自己选择更适合自己的、更安全的职业,这样才算是对他的人生负责。”
“你想让他离开?”陶亚坤惊讶的问。
“我有这个想法。我希望他不会认为这是对他的'遗弃'——因为他一直有这方面的情感障碍。到时候我会好好和他谈谈。”
“好吧,不过如果他真的走了,那肯定是个巨大的遗憾。”
傅强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少见的温存。
随后,傅强和陶亚坤又简单的聊了几句,而后两个人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而傅强惊讶的发现,一两天不再在,陶亚坤的队伍已经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根据之前他们对嫌犯做的侧写——凶手20岁到45岁之间,性格极端且具有暴力倾向,具有医学或化学硕士或博士学位的科学家,受到过比较严重的不平等待遇,家住Y68路公交车站牌附近,或者是工作单位在此附近,且身高在朱智臻所描绘的区间范围的——这些条件同时符合的话,只能筛选出来两个人:一个是S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副局长,一个刚好是这次案件的受害者的主任医师谢雷。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但是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女人。
但是傅强却似乎毫不在意这个矛盾。“有一个是主治医生谢雷?”傅强的关注点全部都集中在了谢雷身上。
“是的。”陶亚坤打开了另一份档案:“但是他们两个都不太可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副局长昨天晚上有会议,以他现在的地位,曾经受过的小排挤又算得了什么?而谢雷就更不可能了,我们也已经问过他了,他那个时候在医院,所有的病人都是他的不在场证人。”
“好吧。”傅强眉头紧锁。“但是我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我们还是有必要再先好好查查谢雷这个人。”
***
因为谢雷已经被陶亚坤的审问过了,所以傅强并没有把他请回警局,他更多的走访了医院里他的同事。而从他的同事那里,傅强得知,本来当天晚上并不是谢雷值班,但是因为谢雷主动与别人换了班,所以当天晚上他刚好在医院。而作为全省著名的以传染病以及应急疾病的治疗为专业的S市中心医院,谢雷虽然在医院有着较高的学历,但是由于他总是爱采取冒险而又自创的方法对患者进行治疗,所以他并没有得到医院的重用。甚至在两年前还曾经因为在网络上发表不良言论而被停过职。
“他发表了什么言论?”傅强问与谢雷搭班的医生。
医生耸了耸肩,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反正你们早晚都会查到。”他抱着双臂,说道。“他那时候还是消化内科副主任。但是由于与当时的主任意见不和,所以他直接就在网上发表言论想要获得舆论支持,但是他的观点简直是奇葩!他竟然提议可以在狗的喉咙挖洞,让它们不管怎么吃都没有饱足感,继而研究狗的消化系统如何运作!最后他甚至还做出了将这个理论运用到人体上进行实践的方案!”
“确实丧失人道主义精神。”傅强皱起了眉头。“那他又是怎么复职的?”
“还不是因为以前的主任退休了。”医生说。“医院这边有点青黄不接,所以就又把他调了回来。不过这次他回来后,明显收敛了许多,所以这次医院方面才敢将散毒案的患者交给他治疗。”
傅强点了点头,对这位医生道了谢。
谢雷的嫌疑一下子飙升到了第一位。
但是当天晚上谢雷却有极其关键的不在场证明?
傅强边走边思考,他不禁把怀疑的对象转移到了他的妻子身上。同时,为了以防万一,在和医院沟通过后,谢雷的病人也转交给了负责治疗朱智臻的那位医生。
***
当傅强看到谢雷的妻子的时候,傅强只觉得似乎一切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陈文瑞的个头很高,却佝偻着腰,一双已经断了鞋跟的拖鞋在房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雀斑,就好像一个干瘪的放坏了的柿子。在说话时,她不自觉的就将双手叠在胸前。傅强一看就知道,她对他相当防备。
“我想向你了解一下你的丈夫——谢雷。”傅强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了解……什么?”
“了解你丈夫的性格、习惯,以及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傅强紧盯自着她不放,很快,他就轻易的就从陈文瑞的飘忽不定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心虚,但是令傅强没有想到的是,进屋后,傅强还没有问什么,坐立不安的她竟然就像一个收到惊吓的小孩一样,情绪又激动又紧张,感觉她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为什么你们没有孩子,你还要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尤其……你还是个工商学硕士?”傅强表情严厉的问。
“我……我老公说我做什么都做不好……出去只会给他惹事……但是他说的确实是实话,我,我做事特别毛糙,经常出错,经常忘事,甚至我一个工商学硕士还管不好家里的钱……”
“但是这并不一定代表所有工作都不适合你?”
“但是我每次出去工作出错,他都觉得丢脸……我也觉得,我根本不适合抛头露面。”
傅强和陶亚坤派来的队员相视一眼。
“那谢雷呢?难道他在工作上就没有出过错?他甚至还被停职过!”队员接过话题问。
——而他们却没有想到,陈文瑞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们千万不要为难他!”她的黑色的眼里充满了弧度和绝望,直到在她微微发热的双颊上真的滚落下痛苦的泪水。
“他已经够辛苦了,如果他工作上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好他的后勤,是我一事无成,增添了他的烦恼,请你们千万不要质疑他的能力,千万不要找他麻烦……”
此后,无论傅强说什么,她也都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谢雷三年前被辞退、生不出孩子、甚至是他在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傅强惊讶的说不出话。
陈文瑞并没有经历过家庭暴力,但是很明显的,她的自信心已经被谢雷践踏的一丝不剩,她的人生只剩了对谢雷的服从。
和傅强一同前来的陶亚坤的队员想进一步询问她,最终被傅强拦住了。
“凶手也不会是他的老婆。因为他老婆性格太柔弱了,而且她已经被谢雷严重洗脑了。”走出门后,看着陈文瑞颤抖不止的身影,傅强眼神惋惜而坚定。
“那如果被洗脑的话……会不会是谢雷指使的她老婆去投的毒?他老婆投毒他来救人,借此机会来表现自己医术精湛?”
“不会。”
傅强依旧没有一点犹豫。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以前盛阳在他们面前科普美国非常著名的克里斯滕、查尔斯以及贝弗利等那些“死亡天使”的案例的场景。
傅强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而后又沉了下来。
“就算谢雷真的患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的心理疾病——即'故意在其他人的身上制造一些伤病,再尽力去照顾和治疗这个人,以此来满足自己'关爱'他人、获得他人对自己能力认可的愿望,以便获得一种扭曲、变态的成就感',但是他也不会选择他的妻子来帮自己完成这个任务。”傅强的语气中也带有了一丝感怀。“因为监控里的人物形象和她的妻子还是有很大差别,尤其是对于犯罪行为,没有任何经验的她根本做不到那样的果断。”
傅强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车门。
“那么凶手究竟和谢雷有没有关系?”队员坐上车后问。
“有!”傅强几乎毫不怀疑他的推断。“虽然这起案件的凶手不是他们夫妻俩,但是我们也几乎可以确定,谢雷不仅属于'死亡天使'那号人,他同样属于'无意识PUA'人群,他是典型的'施。虐型人格患者',此人格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自私,伴侣和与他有亲密关系的人只是他利用的对象,他不会真正的爱对方、爱别人,一旦条件合适,他就会开始对其进行有目的的'驯化',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很有可能和谢雷所认识和控制的另外一个女性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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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可是梁好不是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