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不少崇尚巫风的地区,如同楚地,蜀地等等……这是从原始时期就嵌入骨子里中的一种文化,原始时期的人们敬畏自然,所以认为自然是鬼神化生,因而敬畏鬼神之力。举个栗子,有些部族的人绝对不会告诉你他准确的名字,因为他怕你对他下咒,所以他们往往会顾左右而言他。”
明亮的讲台上站着一位穿着简朴却风雅的女子,正面对众多教室里的众多学生侃侃而谈。
开学几天了,大多数学生的状态都已经调整的很好,今天大清早的课也没有人缺。
等等,好像……不是没缺人?是有人来代上课?
崔珏顿了顿,眉眼轻扫过众人。
好吧,是崔生那个小兔崽子逃课,还叫了个长相平淡无奇的人坐在角落里帮喊到,看起来像是外系人。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外系学生来这儿居然不听课!这点她绝对忍不了。
“坐在左方后墙角打游戏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崔珏轻笑一声,声音淡淡。
打游戏的那小哥愣了一下连忙把手机塞到口袋里站起来。“诶?教授您叫我吗?”
崔珏微微颔首,笑眯眯的说道。“看,我说的没错吧?原始人不会准确告诉你他的名字。”
众生愣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
“就算是替课也不能不听啊?我还没老,可以记清楚班上每一个人的脸,如果你们不来也可以,挂科别怪我。”崔珏冷笑一声说道。“坐下吧,下不为例,回头我跟崔生算帐。”
史为鉴有些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悻悻的坐下了。
课后,崔珏步出设计古香古色的大教学楼,站在槐树下发愣。
“教授……”史为鉴追上来,着急忙慌的解释道。“崔生在住院,但他不想缺勤就叫我来的,您看在他这么拼的份上别扣他学分了行吗?”
“摔伤?”崔珏质疑道。
“真的!我这还要去看他呢!刚在附近花店买的花!”他把怀中的一束白花向前伸伸给崔珏看。
“不用解释了我信了……”崔珏无奈道。“不过,说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系的?导师是谁?”
史为鉴凝视崔珏两秒钟,似乎是要确认她不认识他的导师,于是果断开口。“我叫史为鉴,历史系的,导师姓魏。”
历史系姓魏的教员只有魏征一个,不愧名为史为鉴,跟魏征真有缘。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这是太宗在魏征死后发表的慨叹……算了,我不告诉他,你宽心就是。”崔珏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带我去看看崔生吧,毕竟我是他导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里躺着一位孱弱的俊美青年,双眸光华流转,似有千言万语,面孔略有阴柔,略长的头发遮住了额头,显得有些阴郁。
他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隐世世家家主,却身负诅咒活不过三十岁,模样俊美,有忠心耿耿的人追随。这样的人设,多么需要一个傻白甜的女主来拯救啊!
但是,当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住院的理由后,都会从大脑里停止一切关于言情小说的幻想。
“寝室床板太硬了…我就想买个席梦思床垫,结果床垫太高超过了栏杆,睡觉的时候没有挡着的东西了……我又住在上铺……晚上睡觉时不小心滚了下来…然后摔成了轻度脑震荡,出门…”崔生面色苍白羸弱的对前来探望的崔珏解释缺课理由。
他一个暑假算是倒够霉了,先是去e国陷入宗教纷争被追杀半夜梦见中世纪男人掐脖子,再又下房车的时候一脚踩空脸着地的摔倒在地,走着走着都能撞上电线杆。
后来回国受邀出海,在海上碰见了导师才想起论文没写,还因为战五渣属性暴露被送去地府军校加训!
夭寿了!天知道军校的短期培训怎么这么严!还不给提供三餐夜宵!
好不容易开学了他本以为自己能逃离苦海,没想到从床上滚下来把自己摔成了脑震荡!
他严重怀疑按这个倒霉劲自己连二十五岁生日都过不了,更别提三十岁了。
“导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缺课……”他没有想到,自己缺个课崔珏都能追这来找他要论文要实践作业。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人怎么可能从床上滚下来?难不成你~”崔珏拖长了声音公然开黄·腔。
崔生气的脸通红,愤愤然说道。“就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我给你做个示范。”
他往左侧一翻,因为单人床过于狭小,半个身子就悬空了。
“你看,就这样晚上一不小心就掉下……”
话未说完,他又一次从床上滚了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崔生头着地的砸在地板上,输液的针管还没有拔,这么一扯,铁质的输液杆歪歪斜斜的砸倒到他的头上,手上鲜血淋漓。
史为鉴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人倒霉还能倒霉成这样。
“叫护士啊!”史为鉴一声尖叫,窜出去扯了个白衣天使回来。
崔珏已经蹲下小心翼翼的尝试如何不把输液管打死结的把他搬回床上,但每次尝试都是失败的。
白衣天使更加惊讶,扑上去就开始拔针。
“病人这是怎么弄的啊?本来就脑震荡…赶紧扶他上床观察观察…”护士小姐姐建议道。
二人上前一步架起意识不明的崔生,试图合力把人扶上床。
未尝想到,崔生哇的一口秽物吐到了史为鉴脸上。
史为鉴:我说错了,最倒霉的不是崔生,是我!
他连忙奔向病房里的洗手间洗脸洗手,而身形迅捷的崔珏早在崔生露出呕吐端倪时就把人靠到床头迅速闪开了。
洗手间里,他拼命的用清水洗着脸与脖子上的一块,但那股胃酸与消化后食物的气味却怎么洗也洗不掉。
史为鉴顺手抽了张纸擦擦被水迷了的眼,模糊间镜子上似乎有一个稍纵即逝的身形。
一定是幻觉。他这么想着,目光四处寻找肥皂。
等到他闭着眼把肥皂搓了一脸,东摸右摸没找见水流,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开没开水龙头了。
史为鉴可以肯定,他绝对没关水龙头,因为他之前迷眼难受的紧,忘记关了。
想起刚才镜子里一晃而过的白影,他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心想总不能顶着一脸肥皂出去,不然他得给崔珏唠叨死。
之前听崔生的描述还以为考古系最年轻的女教授严厉到bt,说不定还会有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衣服以及朴素严谨的黑框眼镜。
但史为鉴一路上把人带过来,只是发现崔珏未免有些太唠叨太爱讲学,恶劣到这张脸都无法让人原谅。
单他这名字,崔珏就给人讲了一路的贞观之治,讲的很多内容他导师都没讲过,直听的他头大。
史为鉴走了会神,脸上的肥皂的快干了,于是他连忙摸到水龙头打开洗脸。
哗哗的水流声洗掉了他心底的不安,他把脸伸到水龙头下面,让水肆意的冲着。
被吐一脸什么的不冲久点他忍不了。
水渐渐变的有些腥臭,黏稠,冰冷黏腻的贴附在他的脸上,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史为鉴发觉不对,强睁开眼睛,他手上,脸上,竟全都是暗红色的血液。
吧嗒……
水龙头不知哪儿去了,镜子里探出一张青白色残留血迹的脸,圆睁的双目中,正淌下一行行血泪。
史为鉴莫名其妙的有些庆幸,幸好这些血是泪而不是呕吐物或口水。
等等!他为什么要庆幸!这是个女鬼啊!
不等他质疑眼前女鬼的眼泪怎么流的一池子,阴冷入骨的声音,便从九幽地狱中传来。
“人类如果不珍惜水,那么,最后一滴水将是人类的眼泪。”
女鬼的面部表情十分狰狞,眼窝空洞,眼珠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的嘴一张一合,牙齿上滴答着血,掩映着黑漆漆的口腔。
史为鉴吓得僵在原地,双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根本挪动不了。
他忽然感到有人从下面看着他,低头一看,满洗手池的血水中漂浮着两枚眼珠,上面还有不少结缔组织。
惊叫凝固在他的嗓子里,史为鉴双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崔珏本身还疑虑着为什么厕所里水声停了很长时间还没有人出来,后来又听到砰的一声闷响,生怕他再在这出什么事情,连忙走过去敲敲门。
门内无人应答,隐隐约约的却有一丝阴气泄露。
崔珏心下一凉,连忙冲了进去。
史为鉴要是发病什么的还好,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给鬼害了……崔珏会被魏征杀了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