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送医后,崔珏被救治陆之道的医生骂的头昏脑胀昏昏欲睡,来来回回就是说她怎么能让伤势这么严重的人乱跑还摔伤导致旧伤复发,怎么能把陆之道搞到重症监护室。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今天遇见的老者。
那老者伤势听起来比陆之道还严重,他都进了重症监护室情况危险,那人是怎么站起来走路的?
再加上陆之道之前让老者躺到地上没一会儿就醒了,这人是怎么醒的?陆之道为什么这么做?可惜陆之道把自己作进了重症监护室,没办法给崔珏解答。
只是,那老者身上的气息让她很熟悉,甚至莫名其妙的有种亲切感……就好像是亲戚一般。
众所周知,崔珏曾经担任过泰山府君,说白了就是山神,只不过五岳山神与普通山神有殊异,不是灵山化形,而是阴司每隔五百年拉不同的正直鬼上去干兼职。
除却她那少得可怜的亲戚,能让她感到亲切的东西或许只剩下山神了吧……毕竟曾经是同行。
难道那老人是当地山神?我了个去!哪个山神混的这么惨!
崔珏顿时坐不住了,给陆之道传个音就脚底抹油溜了。
现在外面盛夏的阳光可以照瞎人眼,开之前的鬼车是不大可能的了,崔珏只能向住在附近的敖浅姝借了辆越野往远郊区开去。
但是,直到太阳落到允许鬼车在街上随意晃荡到时候……崔珏还在路上堵着!
现在崔珏有一句mmbr /不知道当不当讲!唐朝交通是不发达,但是她从来没有被堵到路上的经历。她估摸着自己就算坐轿子都该到了!
灰色的雨丝在朦胧的夜色中织成,越落越多,真可谓倾盆大雨,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她的吉普与前面把公路堵严实的两辆车。
前路有人车子被撞了一下,一直堵在那里吵架,到了最后都撸起袖子准备打架了。
因此,本就不宽的道路被俩开夜车的车主横过来的车堵住了,崔珏根本过不去。
周围群山环绕,这条公路深入南山区,左右两边都是高山,从车子顶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这条公路再往前走就是岔路口,堵在这里除却崔珏外的人几乎都是往高速公路收费站去的,往偏远小村去的路这个点肯定没人走。
车外的人吵啊吵,其中的一名车主已经从他后备箱变形的吉普中喊出了一个一身腱子肉的青年准备与面前刮车不赔钱的油腻男人好好理论了。
那中年男人被他们的阵仗吓的面色苍白,连连后退几步,都顶到她车子驾驶座旁的车窗上来了。
下着大雨,二百多斤的男人背上肥肉紧贴着衣服,衣服紧贴着车窗,崔珏甚至能判断的出他的腰围以及看见他的秃顶。
他还挤着车的后视镜,她怀疑在这体重的压迫下,敖妹子的车会不会壮烈牺牲。
崔珏艰难从驾驶座另一侧下来,绕到他们这一侧道。
“倘若要靠车靠自己的去。自己弄坏了别人的车,不仅不赔钱还耽误别人时间,我的车可不敢给你靠。
诗曰: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我今日可算是见了无仪者。”
“你什么意思?臭娘皮子大晚上出来这么着急是上赶着给人睡吗?”男人见自己杠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便把火都发到势单力薄的崔珏身上来了。不仅是骂的难听,还扬起巴掌准备扇下来。
“竖子无礼!”崔珏气的胸口上下起伏,险些心脏病发作。
“有本事你打我,我有心脏病,你敢打我我就敢倒!”
男人思量半晌,收回了手。
崔珏温和笑着直起腰来:“所以说,这位同学要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要胡乱骂人,不要…”
“老师?是你吗?”黑暗之中,方才与男人争吵二位青年下意识问道。
崔珏瞥了眼二人,点了点头。
那两个跟人干架的学生是她带的研究生,就是三个月前因为舍友乱用电器被炸进医院的那俩个。估摸着是刚出院就赶上了期末考试,挂了几门课后来山里度假安慰自己的。
“是,不过有什么事情都请等会再说,且等我处理了这件事再说。”崔珏淡淡一笑。
话罢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摞又一摞书来,笑盈盈问道:“是你拿了我的书赔钱,还是我让学生拿书砸你?”
男人看看一身腱子肉的青年,又看看面前半人高的书…
…
“赔,赔,赔,我这就转账……”男人把钱转给了两人,脸色苍白的赔礼道歉后上车向偏僻山路开去。
崔珏把书收起来,一脸淡定的上了车。
“我走了啊…”
两学生的车还能开,也不想荒废了假期,于是向崔珏道谢后上车走了,崔珏也在倾盆大雨中打开了车灯,向荒僻无人的公路开去。
走了半天,道路越来越狭窄,又是一辆眼熟的车停在了路旁。
崔珏忍不住下车道。“葛好学,军北,我说你们的车子没事吧?你们会修车?”
“不会。”军北摇摇头,哭丧着脸说道。“您没教过。”
“搞得好像我会似的。”崔珏道。“我一做学术的教什么修车啊!真当我是全能机器猫?”
“不是,我们大男人在这里还好说。关键是教授您怎么大半夜跑山里来?我们是早上准备去这里面的村庄度假被堵车拦住到了现在,您呢?”葛好学问道。
“我?有些事情。”崔珏挑眉道。“还有,你们要不先上我的车,我们目的地应该是一样的。”
二人虽然有些拘谨,但如今下着大雨也容不得他们矫情,拿了行李就上了吉普车的后座。
雨越来越大,山的西边似乎传来了几声闷响。
这是,泥石流?
西边似乎是个工厂,应该是依山而建挖矿采石的,最近工人放了假,应该没几个人,生死簿上也没记载有伤亡,崔珏理所当然的掠过了这场自然灾害,载着二人继续走。
也就是走了一二千米吧,远处忽然飞来一块泥巴,把她的车窗糊了个结结实实。
崔珏下车查看情况,一个穿着布衣的干瘦小孩恶狠狠的瞪着崔珏,手中还抓着一块巨大的,与他身量不成正比的石头,在车灯下分外瘆人。
废话,那小孩才六七岁,扛着个有他身量两倍大的石头,说他不是鬼都没人信。
地面忽然一阵震动,小孩身上也传出了灵力的波动。
这小孩,应该是旁边这座山的山神……了个鬼啊!
你家山神大半夜拿泥巴砸过路车子?你家山神大半夜跑出来吓人?
这简直在败坏整个山神群体的名声好不好!
“坏人!你们害死爷爷!你们都是坏人!”小孩双眼发红,举起手中的巨石要往她头顶砸下去。
“煮豆燃豆萁啊!都是山神表打人啊!”
崔珏侧身躲了过去,飞起一脚踹开巨石。“都是同一个山脉的啊!虽说本府君卸任了也不要打人啊!”
南山区挨着泰山市,也是泰山山脉的分支,放在几百年前他们这些山神都归崔珏管。虽说她现在卸任了,那也不能……那也不能被打啊!
她兢兢业业干那么些年,咋沦落到这个下场了呢?
崔珏一个咒印过去束缚住了小山神,只见小山神委屈的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哭的比窦娥要被斩时还惨。
崔珏面无表情,分明是你先动的手,你丫哭个毛!欺负她卸任了?
车里两人也出来查看情况,看见小山神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崔珏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慌忙问发生了什么。
“这小孩坐地上哭,莫名其妙的还要拿石头砸我。”崔珏分外无奈的说道。
正当众人懵逼时,三五个人从一旁山上的土径上下来,看见小山神后慌忙跑到几人跟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是附近的村民,家里孩子丢了出来找孩子……”一个女子抱起小山神后解释道。
崔珏冷笑一声,瞥了眼坏掉的路灯道。“找孩子?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我没见过有活人不掌灯的出来找孩子。还有,你头上露出龙角来了。”
那抱着山神的女子登时方寸大乱,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头,摸到一头稀疏的头发。“你诈我!”她尖叫道。“你到底是谁!”
“阴律司,崔府君。”崔珏继续冷笑着说。“你们之间若有年头久的,或许还在泰山府君卸任仪式上见过我。”
一个干瘦的男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府君赦免。他是附近山刚出现八十年的山神,她是三百年前的鲤鱼跃龙门生出的水神。二者不识府君面貌情有可原。”
“行吧,我也不计较了。不过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这大半夜出来乱晃荡。”
“小人是这座山的山神,她是附近水神刚说过了,还有他是土地公。”大山说道。“今天是小山出来乱跑,我们来带他回去。”干瘦的“大山”说道。
“行吧,你们是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磕碜的?今天我还看见了个山神,抢救无效把察查司判官急的进了重症监护室。”
“府君啊……我们冤啊……我们惨啊……”大山开了口,准备叙述诸山神水精的凄惨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