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古老的前院,渺小现代的七人,七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泛着亮光,亮光一旁放着一部特别牛的山寨机,里面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给大家壮胆。
别误会,当然不是篝火……这是直指天空被砖块夹在中间的手电筒。
手电筒泛着白光,在漆黑的夜幕里也不甚显眼,若是在宅院稍微偏僻,稍微靠后的房间里,根本看不见。
但他们还是希望里面的人能看见。
先前众人在空旷的屋子里呆了一会,屋子里太黑太安静,除了讲鬼故事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人说话,再加上他们实在担心掉队的朋友,出去找了一圈,后来发现,整个宅院里,根本没有二人的踪迹。
他们去了离开前看到划痕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墙壁上的划痕都被怜惜古物的崔珏施法消去,除了几间门外拴着锁进不去的屋子外,他们都找遍了,整个古宅好像死了一样,除了他们七个人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恐怖片阴森惊悚的音效,而是如同随风潜入夜的春雨一样悄无声息的恐惧,静寂无声,突兀的出现,突兀的消失,一切的不和谐,不正常都成了精心埋下的伏笔,直到有一天突然蹦出来撕碎你。
后来,他们就到了前院。后院除了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古井之外,什么都没有,后门被砖头堵死了,要想出去,除非插上翅膀或者拥有崂山道士的穿墙术……
他们坚信这个格外清纯不做作的鬼宅里不会死人,他们新认识的朋友一定会出来。但是他们又没有胆子再去找人,只能都聚在前院,保障其他人的安全的同时,等人出来。
如果天亮还不出来,他们就再进去找。
他们相信,传说越多的鬼宅越安全。因为如果很多人都死在了这里,这里绝对诞生不出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传说,因为没有人出去讲。
因为不少粉丝脾气暴躁,也受够了这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辱骂了他们很长时间,要求他们不要再演戏了。两位主播开始是抱着捞金和交朋友的心思来的,但如今新朋友走着走着没了,粉丝直播着直播着丢了一气之下关掉了直播,正在和其他人在恐怖氛围下互相鼓励,讲着各种各样的笑话故事。
现在他们手机都没有信号,报,警都很难。
终于,徐萱这个最胆小的姑娘都讲过了故事,话罢,周围恢复了死寂。
他们都没心思再说话了,就连最擅长营造气氛的两位主播都营造不来气氛了。
每个人都陷入恐惧之中,他们说话着,沉默着时不忘用小兽一样敏锐小心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人,似乎害怕着又少一个人,也似乎害怕着突然多出一个不是人。
齐月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活跃气氛,但她最终又把嘴闭上了。
她看见众人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惊愕的表情让不知所以的她感到分外恐惧。
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只苍白纤细的手,如同完美的艺术品一样美丽,同时又拥有着另一种诡异的美感。
“齐月颖。”清冷的声音响起,齐月颖下意识应了一声,接着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发冷。
老人说,晚上如果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要应答,那些鬼会借此勾走你的魂魄。
“啊——”她尖叫的同时下意识回头了。
她一瞬间心里想了很多事,很多人,甚至连遗产分配都想好了……但是支撑着她在黑暗中辨析那人容貌的,是一个荒谬的理论,负负得正。
老人说,晚上在外面,听见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能回答,也千万不能回头。她不仅回头了也回答了,这样就算得不到负负得正的效果,说不定那鬼也能看她态度积极的份上放她一马。
“崔珏!!!”
她平素略显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一个珠穆朗玛峰。
她腾的站起来,一把抱住崔珏。
崔珏:最难消受美人恩呐,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魅力依然不减当年。
“别害怕,是我。”崔珏情知自己走路没声音带着高锐格又图快施法了吓到人家小姑娘属于理亏,也没躲没避,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任小姑娘把恐惧,眼泪,担忧抹在她身上。
她轻拍着姑娘后背,安慰道:“别怕,我没事。”
说实在的,齐月颖虽然有些爱钱,好名,但是对朋友,同伴也很不错,是个自来熟的,乐观开朗大方的小姑娘。
李伯阳:???这不是我的女朋友吗?
“你们去哪里了?”一个男生大着胆子,声音颤抖着问道。
他们一路被吓的够呛,害怕突兀出现的二人是鬼怪假扮的。
崔珏擅长忽悠,但是面对一群吓成这样的人再忽悠好像有点掉节操。所以,她决定……让高锐格来忽悠。
“我们当时一直走在最后,跟在一群人后面……由于我们两个一直在低头走路,并没有发现不对……
直到…我们跟着他们都走到后院,他们跳进了井里,井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我们很害怕,到处找路想要出去,一直在找你们…
好在,我们现在出来了。”
高锐格讲述着,众人的神色都变了变,似乎被他吓到了。
毕竟是专业的。
“吓死我了,你们可终于回来了。”齐月颖松开崔珏,感叹道。“这地方有点邪门,我们要不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啊,我们说的要在这里呆一晚上的,天还没亮就走,我们不要面子啊。”刚才问他们去哪里的那个男生大着胆说道。
他胆子确实很大,这可能是智商不够老天给他的补偿。
他这一句话出来,众人都沉默了。
“没事,刚才高锐格他们都回来了,也没什么啊。不就是守一夜吗,要不我们轮流唱歌?现在都快天亮了,捱一捱就过去了。”
李伯阳安慰众人道。
他们已经装神弄鬼的事情很难洗白,但立的flag不能真香。
“是啊,在这多待会也没什么。网上流传着许多来这里探险最后回去的人写的攻略,他们一直在说这里很可怕,真的有鬼……
但是他们都活着出来了,不然没有嘴以第一人称讲故事啊。”
齐月颖好了伤疤忘了疼,完全忘记当初被捡东西女鬼吓晕的事情了,想到胜利就在前方,现在都四点钟多了,也不愿意放弃。
“行行行,反正就这几小时了,咱不怕他,他们就吓不着我们。”高锐格走向一旁直接坐在地上,坐了一屁股雪。“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大家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讲刚迷路构思出来的故事?”
在车上时,众人基本都透了透底,甚至李伯阳还在半年前看过高锐格以四音居士为笔名在网上写的灵异文,自然愿意听的。
他讲了一个特别正常的故事,但崔珏听了想死。
因为他的故事,女主是以崔珏为原型的……据说他要投女频,所以想写一个恋爱脑女主,大体内容是女主在地府偷偷帮助犯罪的鬼魂男主从地府逃出,自己被罚下凡间与投生阳间的男主相遇…
这叫什么?崔珏她要是干得出这种事来她把自己舌头拽出来塞肠子里!
“你闭嘴。”看着声情并茂的高锐格,崔珏黑着脸冷冷道。
“…我为什么要闭嘴啊!我闭嘴了你来讲?…”高锐格一如既往的嘴欠。
“好,我来。”
众人顿感诧异,他们一直认为崔珏话不多,不愿讲故事,所以众人都轮了一遍就是没她。
“来来来,给我们的美女小,姐姐鼓掌”齐月颖见冷场就开始带头鼓掌。
“…我也有年少无知的时候,那时候我家里很富有,父亲经商,老来得子,对我十分宠溺。那时我仗着自己聪明,学过书之后常常出去喝酒。
那日,我出去喝酒,碰见一个很好酒的士子,举止洒脱,风度翩翩,我与他聊的很来,心想这般的君子朋友也一定是风光霁月的,便随他去见了朋友,你猜怎么着。”
崔珏从包里掏出一葫芦酒来,一饮而尽,沉浸在她故事里的人却并没有发现其异常,甚至连老来得子的这个细节都忽略了。
“他的朋友,虽然三教九流都沾染了些,有打铁的,有酒鬼,有热衷吹口哨的,但他们无一例外的珠玑咳唾,谈吐风生,知识十分广博,志向也十分高洁。
不知为何,我与他们谈时事,他们一个都接不上来,我便与他们讨论玄之又玄的事情。起初吧,我们是坐而论道,后来吧,他们就谈起了一个小人,钟会。
我好书法,当时又提了一句钟会之父钟繇,他是个书法家。那几人就开始冷笑,我就讲了个他身上的鬼故事。其实那鬼故事也是平平常常,就说他晚上梦见了个美丽的女鬼来找他,他发现她是女鬼后起杀心了,砍了女鬼一刀,后来挖出个跟活人差不多的尸体,同样伤在那个地方。
那几人也有了兴致,与我讲了不少鬼怪奇谈,边讲故事,我们边喝酒。当时我才十来岁,酒量也不好,没多久就醉了。喝醉之后,醒来,才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人,没有酒案,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里喝酒。
后来啊,我酒醒了,才发现他们穿着前朝的衣衫,言论都不像当朝人…可笑我竟然不知道,颇有兴致的与他们说了许久…”
“同样,有兴致的不仅是我,还有你们。”
崔珏一直没有坐下,虽然看似喝醉,双眸却如同无波深潭一般平和,风衣不知何时成了一件直裾的朱红色常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身材纤瘦挺拔,玉树临风。
她的话慵懒而寻常,高锐格却敏锐的发现了些什么。
他知道崔珏是鬼,但并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也并不知道她具体身份是什么。看她这样子,像是要走,他想在离别之前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
“你到底是谁?由何而来?”同时,李伯阳似乎也发现了端倪,腾的一下站起来问道。
“隋唐年间崔子玉,无有才学空抱志。”
“由心而来,由是而去。”
她的声音有些空灵,随着人一起,穿墙而去。
众人:卧了个大槽,相处一天的人是鬼!他们还跟鬼讲鬼故事,听鬼讲她听鬼讲鬼故事!愣是讲出个绕口令来了。
崔珏这次没想到自己给魏征坑了,魏征交出来的定金居然这么带劲,喝一杯能给她药倒。
此时此刻她看人看鬼都是重影黑点需要莎普爱思眼药水的,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讲什么了,甚至连自己是崔珏还是蝴蝶都忘了。
这种状态只有她喝醉了才会有,简称神经病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