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

　　扶因估摸着时间，缓步走到墨君遥面前。

　　墨君遥躺在血泊里，他浑身都是浓重的血腥气，脸上两个血洞看着煞是渗人。

　　他惨叫得嗓子都哑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时不时从嘴里发出哼叫。

　　他看上去好像很惨。

　　沾了血的夜明珠发着幽幽的光，柔和了扶因脸上冷酷的线条，她的目光里带着怜惜：“是不是很疼，我来帮帮你好吗？”

　　她伸手放在墨君遥头顶，将潜藏在墨君遥魔识里的她的灵力收了回来，眼看墨君遥脸上的痛楚少了些许，扶因温声问道：“有没有舒服一点，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温和的灵力涌入墨君遥的伤口，肉眼可见那两个血洞在慢慢愈合。

　　【墨君遥悔意值-5，累计悔意值：25。】

　　【墨君遥悔意值-5，累计悔意值：20。】

　　【墨君遥悔意值-5，累计悔意值：15。】

　　……

　　啧，给点甜头悔意值立刻就下去了。

　　扶因忽然停了手，享受着疼痛逐渐减轻的墨君遥没忍住开口问：“怎么不继续？”

　　“我……有些累。”

　　扶因叹息了一声，语气十分惟妙惟肖，她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看着墨君遥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得惨白。

　　［是不是很疼，我来帮帮你好吗？］

　　［有没有舒服一点，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我……有些累。］

　　想起来了吗？

　　*

　　“是不是很疼，我来帮帮你好吗？”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眼睛处，谢扶因知道，这是墨君遥的手。

　　“不……”

　　她紧紧咬着牙关，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可他仍不管不顾地试图用他的灵力治愈她，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她眼睛上的伤口早愈合了，她感觉眼睛那里疼，并不是真的疼，而是一种幻觉的疼痛。

　　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接受不了她没了眼睛的事实。她深深记得，她受野兽攻击昏迷后，醒来发现自己没了一双眼睛……

　　太疼了，太疼太疼了，疼得她喘不过气，疼得她想立刻死掉，如果就这么死去，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她陷入了一个怀抱。

　　她看不见他，但能感觉他的气息。

　　他靠在她耳边，低声对她道：“扶因，你还有我，无论如何，我会找到让你复明的法子的，你等我。”

　　墨君遥真的找到了。

　　那日午后，她的眼睛又开始痛了，自没了一双眼睛，她的嗅觉和听觉都变得非常敏感，她闻到了风送过来的血腥味，混合着他的气息。

　　“扶因，我找到了。”

　　她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欢欣，他甚至激动地抱住了她。

　　紧接着，他将他的手放在她的眼睛处，源源不断的灵力被他送到她的眼睛里，而她再也忍不了，她推开了墨君遥。

　　“有用么？”

　　他以前也是这么做的，然而缓解不了她的痛楚，连一丝丝都不能。

　　“为何不再试一会儿？”他有些受伤。

　　谢扶因不耐烦道：“试了多少次了，有用吗？”

　　“再试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她终是被他的坚定打动，她也没想到，这一次是真的有用。

　　“有没有舒服一点，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他急切地问她。

　　“……嗯。”

　　他用灵力安抚着她疼痛的双眼，他向她承诺她很快就能复明，她也相信了。

　　她沉溺在他的宠爱里不可自拔，看不见的日子里，对他的依赖比失去金丹时更甚，却不知道，他也是会累的。

　　“我……有些累。”

　　那是谢扶因第一次感觉到墨君遥的疲惫，而他的这句话，也让她陷进了无限的彷徨里，她逐渐发现，她不能没有他。

　　*

　　【墨君遥悔意值+10，累计悔意值：25。】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吧。

　　谢扶因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一切苦难的源头是墨君遥，就连她失去双眼后她以为的幻觉痛其实并不是幻觉，而是墨君遥留了一丝魔力在她识海里作祟。

　　“放了我……”墨君遥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脸上的湿漉漉分不清是血还是泪：“求你了，求求你……”

　　他连滚带爬跪到扶因面前，毫无尊严的，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当疼痛消褪，意识逐渐清醒，从未有过的灭顶的危机感凌架在心头，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真的要死了，他未必还有再来的机会。

　　可他不想死！

　　幽闭的空间，一丁点声响都无比清晰，极轻一声叹息从她唇边逸出，扶因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我后悔了。”墨君遥涕泗横流：“只要你愿意放了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什么都行么？”

　　墨君遥哽咽道：“真的，真的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我。”

　　“好。”她的声音犹如神明般圣灵，扶因淡然道：“我答应你，我会放了你。”

　　“但是你欠谢扶因的，你得还。”

　　修士有丹田，魔族有魔脉。

　　扶因精准地摸到了墨君遥的魔脉，那里的魔力被她的灵力压制着，却依然旺盛，几簇不同的灵息滋养着中心的魔脉，魔脉又反噬着几簇灵息，有一两抹灵息微弱得几乎快消失了，这便是魔脉将灵息消化完了。

　　“该怪我的。”扶因摇了摇头，“如若不是我一时仁慈，他们不会死。”

　　死于墨君遥毒手的一个个亡魂，哪一个不无辜，申灵之的尸体不像尸体，而别的人，连尸体都找不着了……

　　墨君遥似乎猜到了扶因要对他做什么，他惊恐地尖叫道：“不、不要！不要！不要！”

　　“找到了。”

　　……

　　【墨君遥悔意值+20，累计悔意值：45。】

　　……

　　【墨君遥悔意值+20，累计悔意值：65。】

　　……

　　【墨君遥悔意值+20，累计悔意值：85。】

　　……

　　【墨君遥悔意值+15，累计悔意值：100。】

　　……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一：使墨君遥悔意值达到100。目前任务进度：1/3。】

　　……

　　天还没亮聂风眠就醒了，外边大风呼啸，可聂风眠就是很想出去看看。

　　“大师姐——”

　　聂风眠只穿了一间单薄的里衣，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看到扶因时他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