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离离原上谱,越写越离谱
崔无方最终还是给大巫治好了伤,战局中止后,俘虏了她等胡人使节来谈条件。
大巫阿紫是草原的精神领袖,对胡人部落来说何其重要,自然不会放弃她。
为了换大巫回去,胡人甚至开出了之前劫掠的三城尽数奉还的条件。
但不妙的是,自从阿紫被俘虏了,便有了死志,若不是崔无方看着她,早就自爆了。
“你为何寻死?”
崔无方一脸纳闷地看着阿紫。
阿紫脸色苍白,目光却淡漠的很,仿佛自己的生死也不看在眼里:“我留在这里,于我族是威胁。他们倘若把劫掠的东西都还给你们来换我,根本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胡人居住的地方贫瘠得很,不能种粮食,因而,每到没粮食了,他们就会南下劫掠中原。
二族积怨已深,如今端武大将军一家三父子死在边关,仇是解不开了。
崔无方抱臂:“我很奇怪,你是个修士,明明能追寻大道,为何要为一族把自己弄成这样?”
在崔无方眼里,值得她付出生命的除了大道就是苍生公正,倘若为了一族的安危去劫掠另一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她是绝不会做的。
大道无情,不会有所偏私,她虽出身中原,却也对草原没有偏见。之所以来这里助战,也是因为胡人犯中原边疆在先,她又是昌朝国师再其位谋其政罢了。
她固然做了国师,但如果昌朝作死在先,她也只会选择隐退。
阿紫垂眸:“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守护草原。”
她从小,能沟通自然的能力让她成了大巫,因此受草原部族供奉,骨子里对草原就有归属感,和崔无方不一样。
崔无方知道和她谈不妥了,叹一口气问道:“你知道你守护的部族做了什么吗?他们南下不仅劫掠粮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村落,十不存一,甚至杀人取乐,强迫中原女子。”
阿紫沉默半晌,慌乱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是我管束不力…”
她今年四十岁,已经不算小了,但因着沟通自然的禀赋,导致她一直有一颗赤子之心,性格纯澈,有时就表现为缺根筋。
崔无方叹一口气,道:“你若想死,我不拦你了。只是你确实糊涂,身为修士,有多少法术是能帮他们活下去的,何必帮他们劫掠他族,反惹了一身罪孽。”
“你本来能成道的。”
说罢,她起身,天青色广袖一拂,解了阿紫身上的禁制。
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自刎。
“我会回去,我回去赎罪。”
崔无方瞥她一眼,神色淡漠:“随你。”
接着她摸出个放大声音的法器,探出窗外喊道:“张将军她不自杀了,让胡人使者把她带回去吧。”
半晌张德带着胡人使者过来,确认黎景已经带兵把被占了的三城收回来看守好,这才放走了使者和阿紫。
其实张德不想放走他们的,但如今军士疲惫,需要休养生息,造反的主要罪魁祸首五皇子也抓到了,再和胡人起冲突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于是张将军放走了阿紫,借机和胡人签署了不平等条约,要善于养马的胡人归还所有劫掠去的百姓并且给昌朝养马,最后,派人押送五皇子回京。
押送五皇子的,是黎景和顺道回京的崔无方。
因着有了旁人,人还不少,崔无方无法再御剑,这一赶路,便赶了几个月。
路上走走停停,马车颠的人隔夜饭都能吐出来,崔无方一面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水泥搞出来,一面在车里打着坐。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五皇子的旧部,来劫掠他跑路,但有崔无方和黎景在,都没落个好。
车队停下来在驿站附近休息时,黎景在驿站里和崔无方歇脚:“等回了京,你说陛下会把五皇子赐死吗?”
崔无方摇摇头道:“不一定,他啊…”
当今皇帝虽然兢兢业业,算个明君,但耳根子软,性格也不是很刚硬,格外重感情。
固然五皇子造反一事把他打击大了,一病不起,但还真不知道五皇子一哭求后,是个什么结果。
除非他硬下心来,不见五皇子一面直接赐死。
黎景垂眸:“…只希望他硬得下心吧。”
她是最恨五皇子的人之一,她父兄都因为五皇子的反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崔无方说着,胡乱吃了几筷子菜:“罢了,皇家这些事啊,还是少谈的好。”
咽下菜,她端起茶水来喝。
正在这时,两个宦官打扮的人进来,看样子是各州县间传旨的太监。
他们一坐下,驿站的侍人就上来端茶,相熟的驿长上前来搭话:“张公公,您这次是传甚么信儿啊?”
张公公抹把汗:“当今陛下登基,派人通知各郡县长官。”
张公公闲话着,驿长听出了不对:“当今陛下登基?”
张公公点头:“是啊,五皇子造反后,陛下受了不小打击,国师又不在身边,于是一病不起,无心处理朝政,便传位于大皇子了。”
崔无方闻声,当即好奇插嘴道:“大皇子?他不是出家了吗?”
张公公转过头来问道:“道长是…?”
崔无方微微颔首:“贫道无德,陛下谬封国师。”
张公公赶紧起身见过崔无方,接着小声道:“咱家悄悄告诉您们,您可千万别外说。”
“据说…当今陛下是被太上皇令人从寺里绑出来还俗的…”
崔无方呛了一口,连连咳嗽:“这…”
看来萧兰不是没有机会。
说着话,门外又进来一个宦官打扮的人,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
一进来,那宦官就招呼起驿长:“驿长!押送五皇子回京的队伍,可在驿站里?”
黎景站起身:“在,公公有什么事吗?”
宦官打量打量她,道:“您是…黎小将?”
黎景点头作揖。
“接旨!”
于是一众人起身接旨。
宦官叭叭了一堆文言文,大致意思是,上个皇帝退位了,新皇登基,赐死五皇子,以他人头祭黎家满门忠烈。
黎景闻声,眼眶登时红了。
“好!”
她击掌一声,跳起来提剑就走。
崔无方拉住黎景:“冷静,先谢恩。”
谢过恩,崔无方才觉得不对。
按张公公的话,新皇是大皇子,出身佛门,按理说应该心慈手软,断然做不出一登基就干掉五皇子的事。
那宦官收起旨意,又拉住驿长道:“最近可有传达消息的宦官过来?”
驿长点头,指指喝茶吃饭的张公公一路。
宦官上前,同张公公说了几句话。
只见张公公一愣,张口就道:“我去!”
崔无方一脸好奇:“怎么了?”
张公公一脸不可思议:“说来国师肯定不信,这…新皇登基大典还没办…就又退位了,传位给了…英月公主。”
黎景讶异:“英月?卧槽!”
崔无方喷了。
她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还没回京,萧兰就自己搞定一切登基了?
张公公继续叹道:“所以咱家还得把之前跑过的县再跑一遍,重新传一遍讯…”
崔无方当即辞别那几个宦官,站起身来:“阿景,我们快些回京,这政局变化也忒快了…”
黎景闻声,也跟着她匆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