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先声明,这是一个老套的结尾。
2522年2月5日,早上7点42分。我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是地球上只剩我一个人的第500年。500年,孙悟空都该出山了,今天会不会也是我的出山之日呢。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把红薯用锡箔纸包好放进烤箱,榨了一杯橘子汁,坐在餐桌前,打开平板播放1992巴萨罗那奥运会开幕式,边吃早饭边看。我最近两年迷上了所有人类的大型盛事,把奥运会亚运会世博会世界杯欧冠赛轮着看,刚开始常常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现在不会了。
8点03分,闹钟响起,我按掉,继续吃饭。8点03分是我后来分析出的所有人消失的时间,我设定为闹钟“Ciao”,以示纪念。
我已经不知道这一年的春节是哪一天了,所以把2022年的春节拿来用,今天是大年初五,接财神的日子。
我用一个月的时间认识到我所到之处都只剩我一人的事实。我本以为城市会像纪录片《人类消失后的世界》一样,迅速崩溃,最终回归大自然,成为万物的家园。所以还做了很多应对末世的准备,去图书馆拖回了但凡觉得能派上用场的书。
但是我错了。世界除了没有人,一切照旧,没有回归原始,没有变成废墟,没有建筑崩塌,只是,没有人。
不知道是种什么力量,给我留下了这个还有电,还有网,还在正常运转,只要不注意就会以为跟500年前的人类社会毫发无差的,大乐园。
我一个人的,大乐园。
我想了一年,为什么是我?我这个人有一点点需要被如此特殊对待的特质吗?百思不得其解,继而我又想会不会我妈,我爸,我姐,我老公,我认识的所有人也在另外的平行宇宙独自一人?我要等他们。这个念头支撑了我的第一年。
有一天,我突然想,或者只是我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我?这个希望折磨得我发疯,我决定出走。
通过视频我学习了开车,露营,荒野丛林沙漠各种求生,甚至撬车门,不用钥匙启动汽车,在加油站加油,一切我能想到的技能。我出发了。
以前我特别怕鬼,怕黑,怕坏人。如今,我变得无所畏惧。
我穿过中国来到蒙古,越过俄罗斯,经过一个严酷的冬天,到达了芬兰,然后去了瑞典和挪威,因为不敢划船入海,折返回,去了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白俄罗斯,乌克兰,继而把欧洲大陆的所有国家转了一遍,每个国家的人口三大城市是我必去的地方。
三年过去了,我站在直布罗陀海峡,眺望南方我并不可见的非洲,我知道,我该回家了。
我不知道我一共走了多少公里,我也不关心,因为不管多少公里,没有人。
我时常想,为什么就剩我一个人?是神明设定的这个游戏,让我玩吗?
但是我实在是个无趣的人啊!你们看!即使叫我把欧亚大陆绕了一遍,我也没得到什么了不起的结论,不是吗?别玩了。
回到家,一切照常。这该死的照常!
我崩溃了。
我爬到本市最高的大楼,对着天笑了:“老娘不陪你们玩了,可以了吧?”从33楼跳下。
醒来是毫发无损的身体。
我改用其他的方法,尝试了十二天,全部失败。
“好!好!我陪你们玩!”我笑得癫狂,眼泪流进嘴里。
“地球的生命也不过几十亿年,我就陪你们几十亿年!”我指着天空狂笑。
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劈中我。
如果不是几十亿年?
而是,永远?
永远,我是说真正的永远,我闭上了眼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