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吻点了两道几人看着就辣的菜,辣得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槐殊担心道。
“其实……也没啥……”
昨天晚上,鱼吻的妈妈来找她:“小鱼,你可不可以去住宿?”
“为什么啊?”鱼吻一时有些茫然。
“因为住在学校里,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啊。”妈妈用深深的笑容掩饰自己的无奈。
“那好吧。”鱼吻故作轻松地笑道,“其实我也蛮想住宿的,听她们说住宿可有意思了。”
“好、那就好。”看着妈妈松了口气的模样,鱼吻也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哀伤。
鱼吻说着,又吃了一大口青椒,辣得五官缩成一团。
余燕木只是戳着盘子里的菜,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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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要我了。”鱼吻咽下最后一口,抹掉眼泪鼻涕。
“骗子。”他们说‘吻’字象征了爱情,却不愿意经营好自己的爱情。
“这是你又叫自己白小鱼的原因吗?”槐殊联想到鱼吻听到别人喊她名字时候的反应。
鱼吻顿了顿,缓了口气:“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还很爱很爱对方的时候,他们叫我小鱼。”
“至于白……因为我喜欢白乐天。”鱼吻突然破涕为笑,想岔开话题。
“‘草萤有耀终非火’的那个白乐天?”余燕木随便从脑子里抽出一句诗。
“呃……白居易?”槐殊猜道。
“是啊,‘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的那个白乐天。”
鱼吻拒绝了余燕木和她换一份菜的好意,即使她知道余燕木一口菜都没有动:“该你了。”
余燕木扯出一个苦笑:“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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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什么呢?他半天也没有讲出来。
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前因后果啊。
骗子?
他们也是骗子,他们说大人会处理好一切,结果却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还记得姐姐撑着生病的身体,来照看家里几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还记得几个人被瞒得急了,逼着来帮忙的邻家姐姐槐秀问,槐秀姐姐那前所未见的凝重神情,还有有些颤抖的声音:“答应我,你们会乖乖呆在家里。”
“给我一个晚上,明天早上我会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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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问题到毕业前鱼吻也了解了大半,比如余燕木在或许什么,比如那天管喻钦为什么请了假,比如……比如很多她不想比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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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舍友眼里,鱼吻是个很奇怪的学霸女孩。
上课认真、下课发呆,上下课铃声跟切换模式的声控口令一样。
鱼吻浅浅笑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学会了像管喻钦那样,抿起嘴唇,浅浅地笑。
笑起来,好像一切都很安宁。
高二年的暑假,学校组织补课。
高考红榜出来的时候,鱼吻特地拉着管喻钦来到红榜前:“喻钦你看!学长是第一名!”早已忘了管喻钦是人家的亲妹妹。
管喻钦看着鱼吻兴奋的样子,不由笑起来:“需要联系方式吗?一毛钱卖给你。”
“你就这样对你哥哥!”鱼吻笑着轻轻推了一下管喻钦,“不用啦,不打扰他。”
“就像我曾经跟你说的那样,不要把我告诉他。”
“我要自己努力,去认识他、去了解他。”
“当我有实力,去靠近他,我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啊!”
“噗……哈哈哈……”管喻钦没忍住笑。
“笑什么嘛,我很认真的。”鱼吻嘟起嘴作出不高兴的样子。
“我知道,小鱼是很认真的,”管喻钦轻轻笑道,“但是等到有一天,你有实力和他并排站的时候,不管他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其表,你都不要被自己的好奇和爱慕蒙蔽了双眼。你要选择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天上的星星,可不只一颗哦。”
鱼吻愣了愣,随即重重地点头。
那以后,鱼吻慢慢改掉了上课发呆的习惯。
慢慢地,鱼吻的成绩就上去了。
但即使鱼吻考上了这所和学长一样的学校,她也没有太多自信。
至于开学那天,大概是……过于兴奋了吧。
回想着那天学长诧异的表情,还有周围人似有似无的嬉笑,鱼吻还能感觉脸颊泛红。
还好学长说的不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学长一定变得更厉害了吧。
鱼吻加入了学校的电台,成为了中文播音部的一员。
本来,鱼吻是抱着和管玉官一个部门的小心思参加面试的,可是她后来才知道,管玉官去了学生会文艺部。
“他说想做些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管喻钦在电话里说,二人沉默了一会,管喻钦轻轻道,“后悔吗?”
在上大学之前,鱼吻坚持不从管喻钦那里打探学长的消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够格。
而到了上大学以后,鱼吻觉得自己算是有了几分资本,但依旧坚持,自己慢慢来靠近他,因此管喻钦并不会主动提起管玉官。
“诶,有缘无分啊。”鱼吻有点无奈,感慨道。
“哈哈,缘分这种东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管喻钦笑道,“如果小鱼你当初没有努力,那才是真的有缘无分。”
“小鱼加油!我等着叫你嫂子哦!”
“去去去,别闹!”鱼吻红了脸。
“没闹呀!你不想和我亲上加亲吗?”管喻钦大笑。
鱼吻有些羞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其实,自己心里,是很愿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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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鱼吻每次和管喻钦通电话都要嘱咐她保重身体。
这四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想说的,太多不知道该怎么说的。
她不希望她的朋友们有任何一个出事。
“我还等着你喊我嫂子呢!”鱼吻愤愤地。
“哈哈,嫂子好!”
“哎!你!”鱼吻又气又想笑,随后,是无尽的心酸与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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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鱼吻跟着学姐来到自己的宿舍正在收拾东西,忽然接到余燕木的电话。
“小鱼,你能不能赶到怀安市第一医院?”
余燕木似乎在跑,气喘吁吁。
没等问他为什么,鱼吻突然想到——管喻钦现在在怀安市。
“怎、怎么了?”鱼吻的手开始抖,希望这个问题有一个好点的回答。
“喻钦出事了。”余燕木语速很快,像是说得模糊一点,这事就算没有发生似的。
鱼吻的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觉得自己懵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我马上过去!”喊完这一句,她猛地冲向门外。学姐的喊声她一句都没有听见。
管喻钦比鱼吻早开学十五天。
鱼吻知道,管喻钦和舍友相处不好。但是她并不知道管喻钦和舍友之间发生了什么。
管喻钦同样习惯把所有事情藏在心底,藏在问候底下,藏在玩笑后边。
喻钦……
喻钦……
千万不能有事啊!
七拐八弯地,在这个陌生的学校里,她好像在黑漆漆的隧洞里乱撞,却撞不到通往出口的路。
忽然鱼吻狠狠地撞到了谁。
“怎么了?”
鱼吻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喻钦、喻钦……”鱼吻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急得跳脚。
索性管玉官很快反应了过来:“喻钦出事了?”
鱼吻重重的点头:“怀……安、第一……”
管玉官管不了太多,转身往校门口冲去。
鱼吻跟着他跑出校门,正好赶上管玉官拦的出租车。
“她在哪个病房?”鱼吻赶在管玉官拉上门前坐上的士,报了地名,使劲缓了缓,拿出手机打给了余燕木。
“在303房,”余燕木也是喘着粗气,“你什么时候能到,我这动车晚点了……”
鱼吻正要问,只听司机说道:“小妹啊,你放心,我肯定尽快给你们送到!别看怀安在镇上,最多一个小时,肯定到!”
鱼吻这才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按到了免提:“谢谢师傅!”
“你慢慢来,没事的,我也在。”管玉官轻声回应,他刚才看了手机,才发现自己差点错过了多么重要的消息。
大约45分钟后,他们赶到了怀安市第一医院。
鱼吻急得就要冲进去,管玉官赶紧拉住她,问了护士,找到了管喻钦所在的病房。鱼吻冲到病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管喻钦,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你哭什么啊……”管喻钦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听起来却很开心,“我还没……”
“闭嘴!”鱼吻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失声尖叫,随后,鱼吻的声音软了下来,“你……你……”
“抱歉……让你们担心……”管喻钦看见站在门口的哥哥,再开口失声痛哭的鱼吻,想抬起手,像以前那样揉乱她的头发,却没有力气。
鱼吻握住她抬不高的手:“告诉我,怎么回事?”
“没什么……发烧了……”管喻钦浅浅勾着嘴角。
鱼吻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去看周围的景象。那三个女孩应该是管喻钦的舍友,还有一个护士。
护士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
“今天几号……啊,今天小鱼要报道呀……”管喻钦像是突然想起来,“快回去……”
“我那边都弄好了,学长给我们都请了假,你别担心我的,好好休息。”
“噗,你在这里我怎么休息啊?”管喻钦笑出声来,“这么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讲,一点儿也不想休息。”
“那你讲吧,慢慢讲,别太用力。”鱼吻的眉眼都温柔起来,“讲完了,就乖乖睡觉。”
“好。”
管玉官在一旁把状况弄明白了,看着那三个女孩,沉默良久:“聊一聊?”
余燕木来的时候是凌晨,心急地闯进病房,不小心弄出很大声响。
“嘘……喻钦睡了。”鱼吻压低声音。
余燕木环顾了一下病房,悄声问道:“就你一个?”
“她舍友都回去了,学长在和医生说话。”
余燕木点点头,退出病房。
有些事情,其实他们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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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舍友无奈,“你怎么总是发呆呀!你的心事有这——么多啊!”
“啊,不好意思……”
“诶,我们之间说什么不好意思。”舍友一拍鱼吻的肩,豪迈的样子。
“哈哈,”鱼吻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社团招新的时候,应该还有机会见到学长吧。
招新的时候,学长学姐总是很热情。
“学妹!小鱼学妹!”鱼吻和舍友在招新的摊位前逛,逛着逛着,又发起了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叫、叫我吗?
鱼吻心一颤,回头,果然看到学长在对她笑。
“学妹你好,作为老乡,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隆重介绍我们学校的时装协会。”管玉官拿起招新宣传单,“不会吃亏,不会上当,来了解一下?”
鱼吻接过传单:“我把你当学长,你却给我发传单,嗨,谁叫我人美心善,快来介绍一下?”
怎么有点失落呢……
时装吗?
“模特队也了解一下?”管玉官补充道。
学长真是……勇于尝试新事物啊。
管玉官费尽口舌,鱼吻才在报名表上签了名。
“谢谢学妹。”管玉官笑道,“小鱼可是把喻钦的赖皮学了个透啊!”
“切,你说喻钦坏话,我可要跟她讲的!”
经历开学初一事,二人渐渐熟络起来。
鱼吻一直觉得对不起当时的对接学姐,当时一定把她吓坏了……
而且来来回回的,让她平白多出许多事情。
“没事啦。”面对鱼吻的愧疚,看起来很冷淡的学姐表示都不算什么。
虽然都在时装协会,但二人毕竟不熟,鱼吻尴尬地找着话题。
“学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哈哈,是吗……”莞琯笑道,“提起名字,就不得不说一件事了。”
人总会有无聊的时候。
刚开学那会,管玉官和舍友打游戏输了,舍友起哄,罚他去女生宿舍楼下大喊三遍自己的名字。
管玉官推脱不过,随便找了一栋女生宿舍楼,吸足气。
“管——玉官——”管玉官有意模糊掉中间一个字,免得被别人听出是自己的名字。
大喊了三遍,无人应答。
当然无人应答,管玉官想,谁会和我重名呢?忽视掉舍友的狂笑和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他转身准备回宿舍教训一番这群坑同伴的舍友,忽然……
“你找我?”一个个子很高的女孩子挡在他面前。
“呃……你叫……管……”管玉官愣住了,还真有重名的?
“我叫莞琯。”女孩双手环胸,“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呃……差不多。”管玉官挠了挠后脑勺。
“别有下一次了,扰民。”莞琯语气几分冷淡,扫了一眼管玉官的舍友。
“是、知道了。”管玉官赶紧道歉。
“哈哈,学姐和学长真是有缘啊。”鱼吻笑得开心,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自己……吃醋了吗?
“那……学长学姐现在是情侣吗?”鱼吻想了想,还是问。
“不是啊。”莞琯笑道,“有缘就要做情侣吗?”
“呃……不……”
“缘分不代表一切。”莞琯说,“人为的力量,比任何天意都强。”
“所以小鱼,喜欢学长就去追哦!”莞琯随即笑道。
“啊!这么明显吗?”
“脸上都不够写啦!”
喜欢学长,就去追哦。
鱼吻坐在图书馆里愣神。
虽说管玉官对自己关照有加,但那不过是由于一个老乡加妹妹朋友的身份。鱼吻垂着眼帘,其实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他呢?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啊!就像喻钦和燕木说的,不是喜欢,是好奇啊!
学姐和学长认识得更早,他们彼此了解得更多,也许他们互相暗恋呢?
鱼吻胡思乱想着。
然而鱼吻确实是想多了。
由于喊名字的那件事,莞琯一直是把管玉官当作一个还未懂事的弟弟来看,而管玉官虽对莞琯有几分好感,但也不至暗恋的程度。
可惜单相思的女孩“智商为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