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公主将折子认真写好,盖上了自己的私印,递给太监道:“拿去给掌印太监,让他帮哀家盖上国玺。”
太监双手接过退了出去。
了星帮她收拾了笔墨道:“申屠小姐要走了,娘娘不捎封信给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吗?”
太安公主点了点头道:“自然要捎的,继续研墨。”
她这边刚写了一半,外面小太监就道:“太后,秦府的秦小将军求见。”
秦隽没有求见太安公主的权利,但是现在太皇太后垂帘,秦家水涨船高,秦将军经常进宫面圣,秦隽持了令牌也能进来。
太安公主放下笔墨道:“宣他进来吧。”
两人上次相见还是在宫道上擦肩而过,谁知短短数日已经是沧田巨变。
太安公主如今是太后,又在孝期,即便年轻,也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打扮的鲜亮,她挽了惊鸿髻,发饰简单,簪了支白花,穿了一身老气横秋的暗紫色宫装。
秦隽进来时她还伏在案上认真的写着信。
秦隽上前拜道:“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太安公主让他起身又让了星给他拿了椅子来。
等他坐下,太安公主道:“其他人都下去吧,了星留下。”
室内寂静无声,秦隽看着她不说话,现在他可以质问太安公主了,可以要个说法了,但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安公主避开秦隽打目光,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的写的信道:“秦公子都知道了吧?”
她还是叫他秦公子。
秦隽心中还是存了一点气,口气生硬道:“娘娘说的哪件事?”
太安公主这才抬眼跟他对视了一眼:“我骗你的始末,还有孩子的事情。”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秦隽别开脸:“是,我都知道了,事已至此,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太安公主知道秦隽要问她什么的,她站起了身从书桌前走了出来,秦隽的视线落在了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太安公主抬抬袖子挡住了,她走到冰盆子前,似乎贪图那一点凉意,才对秦隽道:“秦公子问吧。”
秦隽盯着她的背影问:“姜元芷,你喜欢我吗?或者说有没有因为我犹豫过。”
太安公主其实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她才不是爱诉苦的人,她会告诉秦隽没有,没有犹豫过,喜欢,但是她姜元芷自来不会把喜欢当成多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现在真的当着秦隽的面,她犹豫了,一旦她的那些话说出口,秦隽就真的不会再原谅她,她静了片刻道:“犹豫过,也喜欢的,但是…..”
秦隽脸上的僵硬已经褪去了,又听她道:“但是我确实欺骗利用了你,我不会为自己的迫不得已开脱,只分辨一句,我别无它法,我既已经到了此处,就算上到刀山下火海也要好好活着。”
秦隽看着她的背影道:“冰盆寒凉,你身怀有有孕,别站在那。”
太安公主一僵,转身向书桌前走去。
秦隽起身走向她,盯着她的眼睛道:“娘娘,愿意跟我走吗?”
太安公主有一瞬间没听懂这句话,但是她马上明白过来,秦隽是问她愿不愿意抛下宫中的一切跟着他走。
她还没答,秦隽解释道:“我带你去边关,没有人认识你,等到过些年回来,东都城的贵妇人也只会觉得是个跟太后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在身边长大。”
秦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可是太安公主却不是二八少女,爱情在她心里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太安公主的脸色有些白,她这个样子看的秦隽微微皱眉。
太安公主安静了片刻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她还有作为大晋公主的使命,她费尽心思登上如今的位置,就算干脆利索的抛下了,秦家能接受她吗?那为她牺牲为她付出的大晋和申屠婵呢?
她十里红妆,倾覆了韩家和淑妃的私库,拿着大晋子民的供奉和期待嫁到了大周来,难道就这样像是烟花一样灿烂瞬间便消逝了,告诉大周姜太后病亡了吗?她不能这么做。
况且现在她还年轻,秦隽爱她,敬她,等她老了呢?等有朝一日秦隽喜欢了别人呢?她不再是太安公主,到时候面对回不去的故国,在这里又没有了身份,到那时候她如何自处。
她生来高贵,绝不可能将自己弄到那般地位。
她的回答显然刺伤了秦隽,秦隽目光垂下目光,有些负气的冷笑道:“你舍不得太后这个位置吗?”
太安公主在书桌前叹了口气坐下道:“我不能跟你走,因为我是大晋的公主,秦隽,你或许不明白,我一辈子都要做自己的主,因此才敢这般离经叛道,我跟你走了,我以后怎么办呢?一辈子依附你待在深闺里?你别说我不信你,白皇贵妃白落瑛倒是相信宇文极,这世上的事情什么都说不准,一旦我不再是太后,秦家随时都可能让我这个二嫁女身死,到时候你就是拿刀逼着太后和秦将军我也已经死了,况且大晋和申屠婵这么为我,难道我就是这么报答她们的吗?就像你身为秦家人,我若是叫你跟着我回去大晋,你愿意吗?”
她几乎字字见血,但是无不在诉说并非男子便贵,秦隽不能因为她是女子就不把她的利益当回事。
秦隽太年轻了,他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现在喜欢了一个,就一心想着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他不想娶别人,但是即便太安公主身怀秦家血脉,太皇太后和秦将军也会让他娶妻,大不了太安公主的孩子生下来抱回秦家认祖归宗,只是这相当于夺了太安公主的孩子,她一生都不能跟孩子相认。
秦隽不再提让太安公主跟他走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如果她那样好说话,那样柔软,在大周的纷争中根本活不到今日。
秦隽声音淡漠冷静的反问道:“秦家需要一个女主人,所以,我娶妻也无妨是吧?那我们的孩子呢?你要让他认宇文极做父亲,还是任由太皇太后将他抱回秦家做个母不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