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自得了皇上赏识,常常被传到宫里,前些时日,董妃缠着皇上要建孝感寺,因耗费颇大,众臣们半数反对,只有贾宜道等人附会支持,皇上全然不顾半数臣子的反对,竟拨了工部五十万纹银,选地在汴京西侧风景优美望子山脚下,皇上要陆远来完成这寺内三宝殿的壁图——礼佛图,陆远这便忙碌着出壁图的小样,近了年关,才匆忙收拾收拾赶回蜀口……
祝府
年三十,祝府侍女家丁忙着里外洒扫,蒸煮备肴,成胜带了两个小厮儿正在门外挂着灯笼,一马车急驰而来,停在门前……成胜忙忙上前……
陆远等不急马车停稳,便跳了下来……
“陆远!”成胜一见陆远甚喜,“许久未归,成叔都认不出你了!”
“世叔,父亲、母亲可好?”陆远一身墨蓝绣银袍,躬身一礼,
“好!好!你母亲昨日还念叨你呢!”成胜看着陆远“越来越象东家了……”
“成叔,车上的礼盒找人搬下来,我先去看看母亲……”陆远昂首扬䄂急步进了大院……
家丁们见了陆远都停下来,“大少爷……”“少爷回来了”的做礼招呼……陆远常在宫里,拘礼惯了,哪哪都是规矩,便成了习惯,收住脚站在院中,做了礼“各位安好!”陆远向东院走了,家丁侍女们互道“少爷如此客气……还给我们行礼”“去了汴京,当是不一样的……”“你们看少爷,多象东家呀……”
华跃正给钰儿整理着衣裙,“这孩子,无浊走了这几日,你瘦成了这样,香铃,把腰身收一收”香玲和侍女拿着针线缝起来……钰儿一脸无奈地来回转着身子,任由摆弄着……
“陆远拜见母亲,母亲可安好?”
“哥哥!哥哥回来了”一听这声儿,钰儿忙挣脱了香玲侍女,这一急,身上带着针线便跑出去……
“谁,陆远?!香玲,是陆远的声?”华饫一听陆远回来,喜出望外……
钰儿挎着陆远的胳膊进来“母亲,哥哥回来了!”
“果真……果真……”华跃见到陆远,泪盈了眼眶,“怎么这多日子,不回家看看……”华跃拉住陆远的手坐下:“你在汴京可好?在祖父家吃的、住的可顺心?”
陆远见华跃还似往日认得自己,悲喜涌来,哽咽着:“母亲,都好,都顺心……”
钰儿旁边轻轻扭了一下陆远胳膊:“你去汴京这三个月,母亲一直念叨你,今儿还吩咐厨事,给你做糯米枣呢!”
陆远先是一楞,他去汴京好歹也近一年,见钰儿冲他挤眼,便道:“母亲,孩儿不孝,不能在您膝下进孝,这次回来,我请了假,多呆些日子”
“有了差事,哪好说回就回,便好好做自己的事,多给母亲来几封信,省得我挂念”华跃又是东又是西地不停地问着陆远在汴京的情况……这便说到了陆远的婚事……
“你祖母来信给我,说是要给你提亲,王延林大人家的盈儿,这事儿,你知道?”
陆远点头:“母亲,我是知道的,是我要娶盈儿”
华跃看着陆远坚定的样子,笑着拍拍陆远胳膊:“我儿愿娶,母亲就站你这边……你父亲啊,闲盈儿身子弱,怕担搁了祝家子嗣…”
钰儿一旁撅着嘴插话:“身子弱就不能嫁人了,再说,女人又不能只为生孩子活着,多不公平!”
华跃立瞪一眼钰儿:“女人生育延脉这是正理!如你这般,整日疯丫头似的,少见!去去,别来插嘴,把衣裙收收腰!”
钰儿这才摸了摸,身上还有针线,叹口气道:“唉……把我绑成这样,给谁看去……”
陆远瞧这钰儿笑了:“钰儿还是那性子,母亲,难得她如此洒脱,我是羡慕她这份洒脱,母亲,随她意吧……”陆远在皇宫内见了这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擒着小心、端着脸的,倒是羡慕钰儿这样开朗随意……
华跃叹了口气“唉……都是她师父调教成这样,我真是悔了当初”
钰儿在一旁听着不乐意了:“师父又怎了……我非得是那端装娴淑的样?人就得有自己的样,去学别人如何如何,那不累死?”
“这孩子,我和你陆远哥说话净来插嘴!”华跃说不过钰儿,狠狠地白一眼,“弄好衣裙,去看看你父亲、师父从茶山回来没!”
钰儿见母亲象是上了气,吐吐舌头不言语了……
今日一大早,祝正德、周基庭仍是拉着几马车的年货吃食,分发给茶山赁田的农户,回来已是正午,两人简单用了饭,便坐在书房,今日除了祭祖,便无他事,两人刚坐定,陆远敲门“父亲,陆远回了”
“快进来!”
陆远双袖生风,神色朗朗,进来便是躬身一礼“陆远拜见父亲,拜见周世叔”
祝正德席坐炭炉边上,招呼陆远:“回了家还这样拘礼做甚,来,陆远,坐下”
周基庭走来,拍着陆远肩膀道:“你的画在汴京炒上了千两银子,在家可别闲着,多画几幅,我挂商号里去!”
陆远笑笑:“世叔取笑陆远,陆远却不知”
周基庭正了神色:“你却不知……哈哈,你那些鸟啊,兰花依亭啊……都挂在各画廊里,用缎绵表着,我一问,开口便要一千两!”
陆远纳闷,孙学士要了自己的习画去,当时并未在意,就一股恼给了他,自己都没想到了汴京画廊里……“我把习作给了那孙学士,他竟拿去卖了?我确实不知……”
见陆远一脸茫然之色,祝正德转了话茬:“你去看过母亲了?”
“嗯……看过了,母亲认得我了,说话都如以往般,陆远惭愧未在身边尽孝……”
“这倒不用,你母亲混然两年不知事,谁也没告诉她……总算是好了……”祝正德冲上茶,看看陆远:“在汴京可还顺心?”
陆远点头:“一切都还好…只是规矩繁琐,祖父一旁嘱着,时时提着警醒,心里疲惫了些…”
“嗯……”祝正德看着陆远,心中安慰,陆远在汴京进一年的历练,矩礼持重,神色泰若沉稳,确实是与往日有了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