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童子？”杨智说出想要的人后，宋征一愣，问，“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那金悔是朱解侯凤夫妇看管，当该在南离城才对吧？”
“嘿嘿，宋王爷，晚辈既然冒着生命危险找您要人……咳咳，我是说借人，那当然是调查清楚了。”杨智道，“不瞒您说，我是跟着颜枕从落暮村赶到京城的。”
“哦~？”宋征道，“你去过落暮村？”
“去过。”杨智据实说道，”蹲在好久呢。“
“既然去过，你怎么不自己进村带走金悔，何必找我借？”宋征道，“凭你一身的诡异秘术，毒杀落暮村所有人，掠走金思君应该不难吧。”
“难！”杨智道，“您派出那么多高手守在村子外，我哪能得手。”
“是吗？”宋征道，“是无法得手？还是怕惹了我？”
“嘿嘿，都一样，都一样，反正就是没法抓走血童子。”杨智脸上显出示弱的笑容。乾坤门现在处于一个特别舒服的状态，无论是四大王城还是京城，都没工夫搭理他们，可以任由杨志鸿发展门派，但如果杨若愚贸然毒杀西金城兵器制造重地，宋飞虎那般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会腾出手，好好收拾乾坤门。
“你还算有分寸。”今日相见，宋征对杨智的印象一般，但对他做事的态度十分称赞，“也罢，去吧，去接血童子吧。”
“多谢宋王爷。”杨智立马做出特别感谢的姿态——虽然他来西宜城之前就有十成的把握能借走金悔。
“不过呀，”答应了要求的宋征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乾坤门因何大费周章找思君？之前我听说你们就曾深入东木城的牢狱带思君出来，这次又如此投入人力物力，甚至连乾坤风雨两大护法调来，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要做什么。”
“这个……额，晚辈能不说吗？”杨智讨好地问道，“宋王爷，你这……不合适吧，怎么能探听晚辈的秘密呀，这不太好。”
“不好吗？哼，确实不好，既然知道不好，那就叫你爹少派些人在我们西金城。”原本脸色还算不错的宋征猛地变得低沉，“杨智，我警告你们，现在不是杨王独尊的天下，乾坤门做事最好都如你这般知进退，否则……”后面的话无需多言，谁都清楚。
“晚辈明白。”现在的宋飞虎并没有展示出任何气势，但杨智明白，此刻宋征心中的杀意远比之前处置侯迟要重，“乾坤门一直很尊敬白虎，王爷放心，我们做事会仔细拿捏。”
正事讲完，杨智与宋征又有来言没去语地讲了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话，随后杨若愚行礼告辞，宋王爷摆摆手，放魔教少主离开。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唐庚没有出兵京城，天下还是稳定状态，宋飞虎说什么也得留下杨若愚，唐宋的矛盾之前，朝廷与江湖、朝廷与乾坤门的矛盾才是最大的。
杨智转身离开，李轩也一并告辞，跟着魔教少主出了西宜城。李洪阳来此是为了救杨若愚，他本人因出身问题，相对来讲偏向东木城，与西金城不对付，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待。宋征也没有留这位玄北城的少爷，叫礼官送他出城。从洪阳门回归玄北城开始，李家和唐家的关系出现了一点问题，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很是微妙。自唐庚起兵开始，李家几乎算是完全没插手大战，就那么一直静静地旁观，宋征肯定是希望李家和唐家继续保持疏远状态，所以西金城并没有完全将玄北城当做敌人。
侯迟、杨智、李轩和尚清等人相继离开，西宜城大厅内只剩下了项方一人。
“项雄籍，你这次做得不错。”宋征对项方说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尽量说，我会满足你。”
“我要白虎神功。”
“可以。”
“我要团体绝学虎啸山河。”
“可以。”
“我要大城市阵势图。”
“可以。”
“我要大量工匠和建城材料。”
“可以。”
“我要雷火炮。”
“可以。”
……
项方连续说了数个要求，宋征极其干脆地答应了，一丁点地犹豫都没有，直到，“我要雄杰帮自主权。”项雄籍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这……”宋征稍作思考，“这……也可以。”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好！”项方不再多言，拱手道，“承蒙王爷厚爱，雄籍告辞。”
“走好。”宋征点点头，令人送项方离开。
待所有人走后，大厅内只剩下西金城自己人。
宋菇开口问道：“大哥，你对项方太大方了吧，连白虎神功和虎啸山河都送了他？”
“对于这等人物，不要有任何吝啬。”宋征道，“他要白虎神功应该只是为了参考白虎威势，改造自己的霸王决。至于虎啸山河，呵呵，没有从小练起的契合度，外地人绝对很难复制咱们白虎军团。放心好了，这种不高不低的人，不用担心。”
“不高不低？大哥，你这算什么评价？”
“项方其人有心争霸天下，可惜有些妇人之仁，执着于自己的道义德行，不够卑鄙狠辣，难成大事。”宋征道，“是个英雄，却偏偏选择去做霸主，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高不低。”
宋菇听得出来，宋征还是很赞赏项方。
“好了，就这样吧。项方那里你多担待些，他要什么，你就给他送去。”宋征道，“那个，我叫你派人去看颜枕，有消息了吗？”
“有了。”宋菇道，“颜枕败了。”
“呵呵，果然败了。”宋征道，“于澎不是个简单人物，颜枕哪可能在低两个境界的情况下击败他。不过，瞧着远方的气势，呵呵，颜枕是真强，不比年轻的侯毅、智恒差。”站起身，走下台阶，一边往外面行，宋飞虎一边说话，“他不愿意来西宜城？”
“嗯。”宋菇道，“直接拒绝，没给我们一点面子，哪怕我派去的人提及王爷你，他也不在乎，当真是个嚣张的人。”
“呵呵。”宋征道，“颜枕和侯迟有些像，都保持着年轻人的热血和活力，但侯望诚是不成熟，颜柯青是真男儿，两者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有点傲气没什么问题，不骄傲还叫什么‘狂刀’呀。算了，不去管他，这次能请动他已经很不错了，算了算了。”来至东城墙上，瞧着城外峦山起伏，宋王爷长出一口气，叹道：“有些山过于碍事，挡住了目光，挡住了视野。呵呵，先等等吧，先等我们把这些山峰削平，开出一条通道再说吧。迩城之战后，东西两家应该能消停一会。”
宋菇看着自己的大哥，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啸风与唐子荣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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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九章父亲
西宜城外。
杨智从城内出来，回头见李轩跟在后面，立刻拱手道谢：“洪阳兄，这次多谢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怕是会很惨。”
李轩摇摇头：“若愚兄客气。到了这种时候，你如何这般说，有乾坤风雨守在一旁，那些黑衣人杀不了你。”
“杀不了没错，却一定会很惨。”杨智道，“风哥最是坏，除非到万不得已，否则他才不会出面呢。总之呀，要谢谢洪阳兄。”他抬手拍拍李轩的肩膀，笑道：“说来有些可笑，之前感应到你出现，可是把我吓了半死，生恐铁血郡王杀了我这个魔教小魔头。”
“呵呵呵……”李轩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若愚兄莫羞臊我了，之前我的一些行为实在是不妥，犯了错呀。”
“嘿嘿。”杨智道，“你为了完成木竹兄的志愿，杀一些坏人没问题的，只不过有些过了。江湖上的‘魔头’，有好大一部分是被诬陷的、被逼的，只因惹了有钱有势有权之人，遭遇不公不正不平之事，愤而拔刀，血溅三尺，虽尽了男儿豪气，可也必然叫死者家属、爪牙恨，结果自然是上报给朝廷，成了坏人。就如木竹吧，现如今他还受到江湖和官府通缉呢。他还有个称号，叫……叫什么来着？”
“龙花魔头。”李轩道，“是呀，有许多魔头实在没做错。若愚兄，你拿木竹兄做例子，倒不如用乾坤门和七星门做比，你们两家才是最受屈的。”
“不敢，不敢。”杨智笑道，“七星门尚且可以，我们乾坤门嘛……”后面的话，他没有直说。
“怎么？你们乾坤门如何？”
杨智叹口气，说道：“你我有两次同生共死经历，也算是挚友，有些事我不愿意瞒你。七星门当然是干净，可我们乾坤门不说是藏污纳垢，也是罪行累累。洪阳兄，乾坤门与七星门不同，七星之愿是远挂高天，孤傲圣洁，而乾坤之心是掌控天地，操纵九州。作为玄北城的郡王，你想来明白一些朝廷秘事，但凡欲行争霸之事，必有恶毒之行。我乾坤门算不得好门派，与曾经杀人如麻吃人喝血的西金城差不多，与这次牺牲百姓逆转名声的东木城差不多。”距离迩城之战才不过一天，江湖上还未曾知晓其中细节，但很明显，杨智这种身份的人早就得知了一切。
李轩此刻还不晓得东木城做过什么，但关于白虎军团以人命做军粮的过去还是知晓的。“我自是知晓乾坤门的罪恶，所以我其实是很希望你能脱离那个旋涡，否则有朝一日，我还有木竹必然会与你为敌。七星之愿亦是我父亲的想法，他之所以不同意玄北城派兵参加东木城与西金城的争斗，就是要学七星门，不求独占九州，只愿做个逍遥的城邦。”
“不可能。”杨智摇摇头，“洪阳，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是你不可能脱离门派，还是……？”
“都不可能。”杨智道，“我绝对无法离开乾坤门。洪阳，你精研裂天刀法，当该明白此功修炼者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霸道，你觉得我父亲会放我离开？呵呵，不可能。”言至于此，一直以来乐呵呵的杨若愚，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悲哀之色，“父亲就是要夺下九州，我作为儿子，必须听他的话，为他做事，不可有任何理由拒绝。之前在龙凤山，母亲一番荒唐行径也许会让外人以为乾坤门是个很和谐很松散很自由的势力，但实际上，母亲那一番行为是经过父亲默认的。父亲知道唐庚和宋天都是霸道之人，江湖深受唐宋两家恐吓，所以他希望自己妻子可以展示出乾坤门亲切、接地气的一面，给外人一个好印象。事实上父亲的想法、母亲的行为确实有效，自从龙凤山上宣布乾坤门重现，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暗地里有不少人加入我们，其数量之众，外人根本难以想象。可是，我得负责任地说，乾坤门不是一个轻松的地方，它与东木城、西金城、京城一样，等级分明，规矩森严，不允许做出任何有损势力利益的事。我一直也想离开乾坤门，离开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但那是不可能的，父亲不会同意。”从杨智低沉的语气中，任谁都能感受他的每天要承担多大的压力，“愿为帝王者，皆是无情人。”
瞧着杨若愚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哀伤和无奈，李轩甚为怜悯他。与杨若愚不同，李洪阳的生活环境十分宽松，李轩的父亲李外修炼的洪阳刀法改编自玄武神功和裂天刀法，稳重中不乏裂天的霸气，刚猛中内含玄水的阴柔，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李单云对敌人时犹如雷霆天降，对家人时恰似春风徐徐，两者平衡共存，刚柔并济。“若愚，如果你提出离开……？”
“会死。”杨智知道李轩要问什么，“不止我，任何一个胆敢违逆父亲命令的都会死，包括姐姐，甚至是母亲。”
“这……”李轩有点惊讶，“人说虎毒不食子，你父亲怎么会连家人都不放过。”
“家人算什么。”杨智苦涩地笑了笑，“说来可笑，我真的特天才，出生不久便开始记事。记得那应该是我只有一岁半的时候，母亲和姐姐不在家，父亲照顾我，当时父亲刚刚进阶绝世中品，心情不错，喝了好多酒。大概是因为醉酒，以及身边除了年幼的我没有其他人，父亲说了许多真心话，其中有一段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说：‘这世上除了我自己，什么人都可以牺牲，妻子可以再娶，子女可以再生，手下可以再找，甚至父母，在生下我之后，死活又能如何。’呵呵，我父亲当时是对着我说的，捏着我的小脸蛋说‘子女可以再生’，我记得太清楚了。”
“额……”李轩被杨康的话惊得三观巨震，一时间什么都讲不出来。
“呵呵。”说了许多不开心的话，杨智突然笑了笑，“不过还好啦，只要不违逆父亲的命令，不损害乾坤门的利益，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受罚。就算打我爹几下，和我爹论哥俩，他也不会生气，呵呵……呵呵……呵呵呵……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