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变化很剧烈,但并不影响所有人。
东起山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子,生活着一群简单朴实的农民,这些人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百姓,以农林牧副渔为生,过着平静的日子。不久前,有一个年轻人搬来这里住,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个道士,好像懂武,开始时大家很怕他,怕年轻人会欺负他们,但通过几次接触,人们发现这小伙子很和善,很友爱,平日里也只是做些农桑种植的工作,并不会舞蹈弄棒欺压人,渐渐地大家不再怕他,将他看做同样不会武功的农民。当然,年轻道士是会武功的,不但会,而且很强,曾经帮助百姓将魔教劫掠上山的村民救回来。百姓们很喜欢年轻人,庆幸村子有这么一个不欺负弱者的强者。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太阳落山,一天的耕作结束,村民们各回各家烧饭做菜。孙云婉拒百姓们的邀请,独自一人回到属于自己的茅草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舀子从身边的缸里舀出一瓢水,仰头痛痛快快的喝了下去。今天孙鹤野很高兴。就像昨天一样。就像前天一样。就像好多天一样。
休息片刻,起身准备做饭。今天屋子里又有好多村民们送来的粮肉菜鱼,明明孙云多次说不需要的,但架不住大家热情,只能收下。“吃些什么呢?”每天他都会认真思考要吃什么,因为这样会觉得白天的耕作更加有意义,明天更加有干劲。正仔细思考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破风之声,孙鹤野一惊,抬手将门后的宝剑拿起——东起帮的人虽然常常会下山看他,但他们都会很有礼貌的从村口走过来,不会如此纵身闯入,定是陌生人。“哪位侠士?”
“师兄,是我。”一个狼狈的男子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院子中看着孙云,眼中充满期待。
“是你!”孙云认得来人,“张木竹,你怎么会来我这?!”要说孙鹤野与张木竹其实并不熟悉,仅仅是在这位师弟进门时曾经作为引导师兄,有一面之缘,但由于“龙花魔头”的名气很大,最近多次听东起众提起,就算原本没有印象也能一眼认出他。
“师兄,”张木竹向前走几步,“请问我否进屋?”
孙云想了想,“进来吧。”江湖上对张木竹颇有言语重伤,但孙鹤野并非偏听偏信之人,并不觉得这位勉强有印象的师弟是坏人,就像当年所有人都认为赵引和赵子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兄弟情互相残杀,而孙鹤野却执着的认为两位师兄是被天下帮挑拨离间。
“谢师兄。”张木竹毫无防备地走进屋子,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
孙云不知这师弟来此为何,但看他满身血污,情绪低落,恐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波折,未敢主动问话,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过后,张木竹开口道:“师兄,师弟来此有事相求,还请师兄帮助。”
“请讲?”
“是这样的。”张木竹详详细细将两个孩子的来历,以及黄话魔教大战的事告知孙云——讲述这段过程,既是告知孙鹤野事情原委,也是压力释放,最近有太多让人不开心的遭遇,他十分希望找一个人倾诉,可环顾周身,虽有几位挚友,却都已经身负重伤,需要精心调养,因而竟然连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唯有这位不甚熟悉的师兄让他没有理由的信任。“师兄,师弟请您帮忙收养他们。”
“这……”孙云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想收养两个孩子,而是短时间内有点消化不了张木竹说的话。“没想到最近武林热传的黄话魔教毁灭之事竟然有这般内情。”孙鹤野十分佩服愿意牺牲性命的黄话子,还有殉情于夫的魔教夫人,当然还有忍辱负重,承担一切罪责的张木竹。“可以,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放心,我会照顾他们。”
“多谢师兄!”张木竹虽然早就知道这位不甚相熟的师兄必然不会拒绝,但当听到他一口答应时仍旧觉得十分高兴,激动地热泪盈眶,“多谢师兄,多谢师兄。”太过于感动的他站起身,很正式地跪下,深深叩首,“多谢师兄愿意抚养黄话子前辈的遗孤。”
“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孙云赶紧扶起师弟,并伸手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两个孩子白白胖胖,甚是可爱,孙鹤野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当他刚刚接触孩童,脸色突然变了变,“嗯?”似乎有点异常,他体内的七星玄功不知为何自动运转。七星玄功是七星阵法的基础,属于武当中档武功,但由于是阵法,单人无法表现出威力,而且获取资格相对较高,大部分武当俗家弟子都不会浪费时间学习。
“怎么了?”张木竹不解,“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孙云摇摇头,小心翼翼将襁褓打开,顿时震惊不已,“这!”只见那两个孩子胸口处皆有七星胎记,“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出生时就这样,胎记而已。”来此的过程中张木竹也曾给孩子喂奶和换尿布,看到过胎记,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重新把孩子包好,孙云再次摇头,说道:“不寻常,抱着他们,我身体的七星玄功突然自行运转,而且我试着运功,发现所有武当派内劲运行都十分通畅,经络舒爽灵动。难以理解。”
“哦?竟有此事?!”张木竹不明白,他也抱过孩子,但体内的基础版太极心经好像没有太大变化。
关于孩子的异常,师兄弟二人讨论许久也没有答案,最终只能作罢。张木竹恐自己的“魔头”身份连累孙云,待了一会便起身准备离开,在其即将施展轻功飞走时,孙云突然大声问道:“起名字了吗?你给他们起名字吗?”
张木竹看了看两个孩子,叹口气说道:“武当派在外争夺天下第一的虚名,在内派系互斗,手段阴毒狠辣,有违道义,黄话子前辈之死便是因不忍直视门派之乱。唉,黄话子、清灵子等清正之辈陷于争权夺利的旋涡中难以脱身,实在是遗憾,我希望他们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有道是上善若水,万物不争,就叫他们善儿和水儿吧。”说完纵身离开,消失在远空。
“善儿?水儿?”孙云细细琢磨两个名字,笑了笑,“呵呵,善儿,水儿,你们好呀。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孩子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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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隐匿身形离开东起山,几经转折来到一个瀑布前,这是张木竹上一次逃命时发现的避难所,如今的他需要再次进入这里养伤疗愈。
几步跳跃穿过瀑布跳进里面的山洞,随手从一块以前就准备好的石头盖在洞口,彻底掩住。“唉~”张木竹重重坐在地上,深深叹了口气。经历黄话魔教之事,他觉得自己很累,肩上的担子很重,但又不肯放下。从怀里掏出《至阴神功》和《太极心经》,翻看扉页,看着上面的文字,再次叹气,“黄话子前辈,您放心,我会代替您匡正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