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了,南离彻底消停了。之前北方开战,朱氏的谈判人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着东木城的人大喊大叫,要城要地,还要金银钱币,如今北方战败,南离当场熄火,低声下气地表达己方的想法,只要换回庞昔和杨玉一家就可以,其他再无所图。
“杨玉一家?不可能!”东木城的谈判人员严词拒绝南离的要求,“只有庞昔,换子贤大人、守业皇太侄殿下和宋啸云大人,没有商量,若敢再多言,我东木大军南下攻破你方城池,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这个交换人质的方式叫朱氏很为难,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杨玉比庞昔更重要,是杨广点名要求,如今谈判谈成这个样子,没法给天阳门交代。不过好在,天阳门发来消息,同意了东木城的想法——不得不同意,谁叫北方打得太烂了。最终,东木城和南离城约定,在已然化为一片广阔原野的平城旧址处进行交换人质仪式。
南武城某院落。
“是生是死,很快就会有结果。”唐盛说道,“木竹,希望你能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活着离开,千万不要为我失去性命。”
木竹点点头,“没问题。”
“额……”唐盛还以为木竹会拒绝抛弃他呢,没想到就直接应下,倒是弄得他提前准备好的“劝解”憋在肚子里,没法说出来。
“哈哈哈哈……”木竹看出唐盛的意思,笑道,“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假模假式地,真是好笑。”
“好笑?不好笑呀。”唐盛道,“这可是关系到你我的性命,哪里好笑。木竹,你这个人很独特,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类型,我不希望自己连累你。木竹,好好活下去,凭你的心性,你的资质,未来一定能有一番发展,你要成为一代强者,为天下百姓谋福。”
“哎哎哎哎……”木竹说道,“守业兄,你这话怎么越说越奇怪?怎么,确定自己必死无疑?不至于,不至于。不是说交换人质吗?你很快就能回到东木城,哪会死呀。”
“不。”唐盛皱着眉说道,“我有预感,这次必有波折。”
“还你有预感,你会预感什么呀?”木竹笑了笑,问道,“你现在给我预感一下,接下来进屋的人会是谁?”
“这……”唐盛面露尴尬,猜不到。
“哈哈哈哈……”木竹大笑,“你呀,什么都预感不到,哈哈哈哈……”
一对友人在屋里聊得正欢,门真的打开了,朱和带着几个高手走进来。朱随正看了眼唐守业,表情很复杂,暗暗推测这个孩子未来到底能否活下来,以及活下来之后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真是个雄才大略的皇者,这次的交换那就太亏了。”长长叹气之后,朱王爷说道,“年轻人,我要带你去见你爹,你可愿意去。”
“当然!”唐盛极其激动,忍着痛站起来,“去!现在就去!”二十几年没见父亲,唐守业万分思念父亲,那份骨肉牵连折磨他好一段日子,今天他终于得逞所愿,自然兴奋异常。
“我也去。”木竹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和他没关系,他非要凑热闹,“尝闻唐子贤宋啸云乃君子之辈,却颓废潦倒,今日希望拜访一番。”
朱和瞪了眼木竹,心说他算什么玩意呀。不过呢,王爷没有拒绝木竹的请求,叫人带着他和唐盛一同去见唐寅和宋地。穿门过户,行走不久,众人来到另一个院子前,受伤的唐盛迫不及待,晃晃悠悠推开门闯到里面,但并没有看到自己父亲。木竹扶着唐守业往屋里走,在一个角落看到了缩成一团的唐子贤——仍旧是呆呆傻傻,一动不动。
“爹?”唐盛试探地喊了句,可惜唐寅没有回应他,“爹!”唐守业来到父亲面前,噗通跪地,高呼,“爹呀!我是守业呀!你的孩儿啊!”
亲情的呼唤终究叫唐寅有了点反应,死水般的眸子微微挪动,目光落在那一张和他年轻时略有相识的脸庞上,精光闪烁,却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又陷入沉寂,没了光彩。
“爹~你看看我呀!再看看我呀!”唐盛哭道,“爹!我很想念您呀!大伯也一直很想念您!娘也一直很想念您呀!爹,你看看我呀!说句话呀!爹,呜呜呜……”见父亲犹如行尸走肉,唐守业高声哭泣,“爹呀……你看看我呀……看看那我呀,呜呜呜……”
不提唐氏父子,却说在屋子的另外一头,自废武功的宋地冷冷地看着这边,神色冷漠,不知在想什么。木竹有些没礼貌地走到近前,拱手道:“啸云先生,您好。”
宋地没有搭理木竹,一言不发。
“怎么?后悔了?”木竹笑了笑,“是不是自废武功的滋味不好受呀?后悔冲动做出决定?”
“你是何人?怎么如此聒噪?”宋地略有生气地说,“我如何后悔自废武功?我想陪友人同赴黄泉,从未后悔。”
“那你去了吗?”木竹嘲笑道,“你去黄泉了?还是唐子贤去了?还不是在人间嘛~”
“很快会去。”宋地说道,“等到了那里,我们就彻底不需要再与这世间烦恼牵扯。”
“很快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木竹问道,“在这之前怎么办?你们身上的牵扯少了?啸云先生,你几十年躲在西金城,盼着有人天下一统,你便没了家族给你的压力,可以逍遥自由;子贤先生和你也差不多,躲在无名镇,妄图避开所有烦恼——然而如今怎样?你的路和他的办法都没用,你们终究是还得承担身份的纠缠,继续在争斗的漩涡中挣扎。”
“你这人,好烦!”宋地怒道,“快走!我不想听你多言!”
“快走?呵呵,你有能耐推我走呀?”木竹笑道,“你和唐子贤明明有一身武力,却非要装作缩头乌龟,甚至像此刻这般成为废人,这会儿连赶我走的办法都没有,真是可悲可叹呀。不过呢,我倒也理解你和唐子贤,毕竟当年‘双凤追凰’都是一类人,朱俪看似比你们更强,却也没有勇气面对天下的纷纷扰扰,选择主动败在白然的手里,你和唐子贤当然也有和她一样,天天等着盼着去黄泉。哈哈哈……黄泉真是个好地方呀,当年侯毅便是这般懦弱而死,你们也如此,真是好玩呀!”
“你!”宋地怒瞪木竹,却无话可说。
“幸好,”木竹话锋一转,说道,“幸好龙虎书生没有如你们二人这般颓废下去,终是破开锁链冲云天,如今在远海为整个人族而战,啧啧啧,值得敬佩!宋啸云,你呀,你和唐子贤呀,就等着吧,等着死吧,死就能彻底逃避现实喽,呵呵呵……只是死之前,你和唐子贤还得害一下唐子荣和宋啸风,叫他们为了救你们耗费心血,甚至付出生命代价。当然,这与你们无关,你们都是一心求死的人啦,哪还在乎其他东西,你们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自己的亲友是如何为了你们,死在你们面前的就行。”说完,木竹转身要走,但迈了几步,忽然回头,再次对宋地讲道:“对了,听说未来唐庚和宋天要学唐庚和宋征来一场‘龙虎斗’,呵呵呵……你们如果到那时还活着的话,可以现场看看,观赏一下亲人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的场景,想来一定是极好的。哈哈哈哈……”
“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