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隆响,乾坤轰鸣,多年没有动的星沙大阵今日再次运转,但方向是逆的。星沙群岛内,十几万身经百战的东木城勇武兵士在外,百余个侠肝义胆的怒善堂强者在内,再往里是完全受控制的十二圣灵和龙子九妖,以及最最核心,关在笼子里的猪宝宝和他体内含着金乌和玉兔——以众多英杰魂魄作为消耗,星沙之主嬴苍穹要炼化星沙老祖彭万年。
震荡阴阳的气息流转在整个世界,但大多数人选择默默旁观,除了心有不甘的智元、东木岛上哭泣的人们和怒善堂剩余的侠士仍旧不认可嬴天的行动,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大阵转动,无动于衷。为防止莲花师太破坏阵势,广平、大哭、地乐和地烈一同出手,助力杨出对付智元,以五人之力终是压制了师太,封其穴脉,阻其功法。至于东木岛和怒善堂的人,不足为惧,天人们没心思理会他们的哀伤,在此刻,整个人族的安危才更重要的,只要渡过此劫,人族就会迎来美好的明天——当然,不包括被牺牲的那些人族。
“我弥陀佛。”正与鲲石争斗的智恒于心不忍,口念佛号,“纵是胜利,我等亦是罪人。”
鲲石暂歇大战,冷冷看着远方星沙大阵的动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万灵活于世,便食于世,你人族看似已然渡过蛮荒时代,可实际上仍旧是人人互食的生活,与海族、兽族何异?什么人族胜利,无论是陆上妖怪,还是海内精灵,亦或是你人族,大家都是‘同族同胞’,所谓胜利,说到底是强的那些,算计多的那些,卑鄙的那些,无耻的那些,击败了弱的那些,算计少的那些,讲道理的那些,有德行的那些。我吃食海族从不留情,是因为我早知道与它们既是同族,也不是同族——你们人族亦是一样。没什么罪与不罪,这就是世道,这就是造化。”
“我弥陀佛。”智恒再次颂念佛号,不认可鲲石的话,可如今的情景,又无力反驳,“此战之后,贫尼无能所为,只愿圆寂下幽冥,日日诵经念佛与今次牺牲的魂灵。”
“佛宗果然还是那个佛宗,把所有事抛给死亡和下辈子。”鲲石不再废话,继续攻击智恒。
“我弥陀佛。”智恒三次呼佛号,放平心态,尽力与鲲兽拼斗,做自己最后能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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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沙派的阵势启动后场面极大,波澜万丈,光芒耀世,方圆几千里都能看得清楚,最初许多人不禁惊恐,惶惶不可终日,惊恐天塌地陷,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阵势没有太大变化,大家渐渐习惯了星沙岛方向时不时传来轰响和闪光,继续过日子——阵势的运转似乎需要很久。
陆地方面。
联盟军团击败东木城后,杨广立刻下令除麒麟军团的所有人赶回京城,消灭被京城万象阵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白虎军团和雄杰军团,但杨康生恐于满等人去而复返,非要玄武军团留守一段时间,以防万一,然而当龙威、龙瑞、青龙三支军团成了“牺牲品”的消息传遍天下后,这个担心自然就不存在了,众人不禁感慨杨广谋事在前,同时也惊惧其算计。可是不管怎么说,杨广带领联盟军团回防,顺利击败雄杰军团和白虎军团,以及七星门,并一鼓作气,连破数关,直捣黄龙,顺利拿下西金城,俘虏敌人。至此,东木城和西金城的势力彻底在陆地消失,曾经不可一世的唐家和宋家一败涂地,杨广衣锦还乡,重归京城——而这时,距离天阳门正式亮相才过了一年而已。
如今还有一个势力没有投降,那便是位于天下帮东侧的东起帮,只要击败它,九州大地便从名义上再次回到杨氏的手上。不过,进攻东起山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有许多因果纠缠到了该终结的时候。
九离城内,得胜的九离军团众高层正在城主府高声庆祝,憋屈多年的心火今日彻底熄灭,扬眉吐气,高手们无不欢声雀跃,尽情地吃喝玩闹,感怀过去的艰难处境,幻想未来的美好愿景。作为军团首领,石磊自然该是最开心的,然而他虽然表面上欢欢喜喜,与手下们追悼失去的友人,庆祝今日的胜利,畅想未来的美好,但作为石磊的妻子,张舞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丈夫心里有事——一件特别大的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在宴会气氛来到顶点时,忽而一个人影从外面走进来,其息俊朗,其势威武,绝非凡人,众人定睛一瞧,原来是李宁远。高手们很尊敬本帮核心震慑李古,见他到来,立马围上前敬酒,然而今天也不知怎么地,这华山苍龙竟是一脸严肃,无视众人递来的酒水,大踏步来到宴会最面前,直直盯着石汇仁。
“宁远,你来啦。”石磊脸上还挂着笑容,但眼神躲闪,心里发虚,“怎么才来?来来来,坐坐坐,一块喝酒庆祝。”
李古没有回应石磊的话,仍旧是盯着他,神色颇为认真。宴会的其他人慢慢瞧出不对,所有人都不再欢笑,呆愣愣地看着气氛有些奇怪的李宁远和石汇仁,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远,我……”
“师兄,不要说了。”石磊要讲话,但李古却打断他,“请师兄做出选择。”
“……”
这次轮到石磊陷入沉默,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出现复杂表情变化,两只拳头攥得紧紧,心里的挣扎难以用语言说出来。张舞见丈夫的异常,想上前说些什么,但李古迅速拔剑,宝剑直接横在张欣苑颈部,阻止她多言。宴会厅的众人吓坏了,不明白李宁远因何如此对待张欣苑,一些人赶忙抽出武器,却又不敢提起,因为他们早就把李古当做家人,不愿意与他刀兵相对,尤其是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
妻子受到挟持,石磊却并没有惊慌,反而猛地清醒,表情瞬间聚拢又散开,似乎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长出一口气,石汇仁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酒水端来,捧给李宁远,说道:“对不起,宁远,我要保证九离的未来。”
“……”李古没有讲话,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慢慢收起剑,而后端起酒杯,盯着石磊,仰头就要饮尽。
“等等!”石磊突然高声说道,“宁远,这酒……”
“这酒很好。”李古流着泪说道,“这是师兄给师弟最后的酒,师弟必须干了!”言讫,李宁远张嘴喝掉酒水。
“宁远,你……我……唉~宁远啊~”石磊泣不成声,瘫坐在地,“对不起,宁远~呜呜呜……”
饮下一杯酒的李古扔掉杯子,看了眼石磊,看了眼张舞,又转身扫视全场,览视九离帮的“家人”,泪水更是长流难抑。待转了一圈,李宁远目光再次落在石汇仁身上,突然抬手一剑,“噗!”正中石磊胸口。
“夫君(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