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如潮水从观众席上泻下,方才一直在擂台下指示大红花角斗士的男人爬上擂台,举着晕过去的角斗士接受欢呼。
陈浩愣在原地,这个结果比看到大红花角斗士绷着脚背转圈追他的画面还要令他感到震撼。
他恶狠狠地推开庆祝的对手,走到主持人面前,怒问道:“为什么是我输?!一定要我弄死他才算赢是吧!”
主持人白了他一眼:“你出界了。”
“我什么时候出界了?!”
“结界也算界外,你踩上去就是出界。你填表时没仔细看规则吗?”
“胡说!明明……”陈浩试图反驳,舌头却有点打结。
说实话,他还真没仔细看规则。会踩结界也是因为平时训练时夏至总喜欢在结界上跑,打得他头昏脑涨,因而下意识认为这是一个好战术。
陈浩想不出狡辩的话语,可又不甘心,遂指着举角斗士的人说:“这人一直在擂台下指挥!他违规了!”
主持人再次翻了个白眼:“这是46687号的教练,有场外指挥权!”
“啊……?教练?还可以有教练吗?你们在不该正规的地方也太正规了吧?!”
“当然可以,你填表时没仔细看吗?!”
陈浩语塞,左右看了看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找茬的地方,只好灰溜溜地走下擂台。
刚下擂台,就有工作人员上前拦住他,说是他损毁了两把武器,要他交罚款。
他稀里糊涂地接过账单,看着单子上明显高于市场价的数字,沉默了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交了钱。
这哪是角斗场,分明是诈骗中心。
陈浩窝了一肚子火走出来,迎面遇上了准备上场的砖姐和东方远荣。
“……哟,挺巧。”陈浩思索了半秒,还是决定友情提示一下他俩,“别弄坏武器,会赔的。结界壁算界外,可以带个教练。”
东方远荣困惑地看着陈浩:“我们都知道啊,我就是来当小砖的教练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主要是我不知道这些。”
“你填表时没仔细看规则吗?”
这话听得陈浩刚压下的火又腾了起来,他黑着脸告别了二人,翻了张新表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眼规则。随后直奔回修女的湖心小楼,准备揪个人来给他当“教练”。
本来他最理想的教练是西门让,但西门让说自己家祖传的心脏不好,不适合去地下角斗场那种容易受到刺激的地方。
他说得情真意切,以至于陈浩都忘了上次西门让说过自己的病灶是在肺部,而不是心脏。
千倒是很乐意去角斗场,但是他也提出了一个问题,即修女给的时间并不宽裕,地下角斗场的胜率又难以保证。跑去给陈浩当“教练”意味着他自己那段时间无法上擂台,大大增加了他被修女做成寿司的风险。
陈浩考虑了一下,觉得千的担心不无道理,两人一合计,决定忽悠楚风翎去同时给他们俩当教练。反正他也不是很想活,修女的威胁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楚风翎震惊于他俩的厚脸皮,竟然能如此直接地说出“反正你也没什么活着的欲望,不如帮兄弟一把”的同时,赞赏他们的坦诚,同意给他们当教练。
陈浩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头一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杀回了地下角斗场……然后乖乖填表、排队、盖章。
排队排得五心烦躁的千忍不住问陈浩:“你有没有试过用你‘大帅少爷’的身份走VIP通道或者插队?”
陈浩用笔头点了点千手中表格最上的几行小字,提醒道:“地下角斗场采用匿名制,不得暴露姓名、身份等。你填表时没仔细看吗?”
千凑近看了看表单上的规则,闷闷地“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继续排队。
楚风翎拉住一个工作人员,掏出一枚比纽扣大一点的徽章晃了晃。工作人员看到徽章,神色立马从“怎么还不下班”变成了“大爷您好”,毕恭毕敬地带着三人插到了队伍最前,优先办理。
“你给他看了个啥?”陈浩奇怪道。
楚风翎把徽章递给他,说:“上个月夏至打赌输给我的。”
陈浩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枚平平无奇的徽章,徽章体积小,用料不是什么名贵的金属,做工雕刻也称不上精巧,看着像哪个工坊的实习生做出来的东西。花纹全糊在一起,仅能勉强看出徽章上雕了个拳头。
“这是……什么地方的自由搏击大赛的奖牌吗?”
“不是,用中二点的话术来说,这是惊天动地大力神王座的象征。”
“……”
陈浩是怎么也想不通。
显然,千也无法理解:“感觉强度比我们上的军校还离谱。”
“比起她的生活,我现在更好奇为什么工作人员看到这个徽章就变得那么恭敬了。影响力有那么大吗?”陈浩半是疑惑半是吐槽地说。
“好像是因为含金量挺高的。”楚风翎说着,从陈浩手中拿回徽章,“其实也不全是黑恶势力,我听说有当镖师的、当土匪的、当雇佣兵的,还有整帮一起投靠宗门挣前程的。总而言之就业面很广泛。”
“不是,这话你自己听着不诡异吗?你都把什么词组合到一起去了啊?!!”
千也跟着摇头,附和道:“对啊,我们最多也只是研究一下死刑的一百种执行方法,和谁家小姐订婚能从父母那里抠到更多遗产。她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陈浩:“……你们这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不是,难道就没有人理解正常的生活吗?就像在方碑城的里世界那样啊,那才是正常的学生生活啊!”
此话一出,千和楚风翎都以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你是说笼罩在蜗牛大神阴影下的生活?”
“还是被海魑追着咬的生活?”
“剔除这些!”陈浩喊道,“剔除这些不正常的东西!剔除了才是学生应有的生活!”
“那你是指被陈秀仪撕书?”
“和花辞谈恋爱?”
“偷校长裤子?”
“喊‘呔妖精纳命来’随机轰死一串幸运鬼?”
陈浩放弃了。
“你们说得对,这也确实没多正常。”
千长叹一口气,忧郁道:“算了吧,我们所有人加一块儿都没个正常的,听着就惨……嘿,下次陪酒可以跟富婆姐姐们聊这事,说不定她们会同情心泛滥多买两瓶酒。”
戴羊头面具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拍给陈浩和千一人一张面具,斥责道:“都站在这闲聊什么!准备上场!”
有先前武器对战被讹的教训,陈浩这次报的是可用灵力组的搏斗,千报的是禁用灵力组的近身肉搏。报不同的搏斗可以避免运气不好被分到同一组,就是有点麻烦楚风翎需要两头跑。
可用灵力组的搏斗死亡率是最高的,陈浩填表时一度犹豫要不要继续武器对决,大不了就是多交点钱的事。
然而这个想法只在他脑中游荡了三秒钟,他便意识到,搏斗再如何危险,也危险不过吸干祝春神的狂暴树人,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最最重要的,是要他命可以,要他钱想都别想。
他召出无雨,大摇大摆地走上了擂台。他的对手先他一会上的场,戴着与他款式相同的铁面具,看上去也是个新人。
观众对两个新手的对决兴致缺缺,更没什么心情下注。主持人见状,开始添油加醋地讲起两位角斗士先前的搏斗,希望能引起观众的兴趣多下点注。
经过主持人那条三寸不烂之舌的包装,陈浩变成了脚踩结界、一拳三个红绶角斗士、吃鸡腿不吐骨头的凶恶狂徒。而他的对手在主持人口中则是三头六臂、手握龙卷风、吃鱼只吃刺的一个人。
陈浩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擂台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没有面具遮挡的下半张脸皮肤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她的头发像枯草一样,黑色的指甲修剪得尖尖的,指节处乌青发紫。
她的修为比陈浩高一个境界,在控灵境中级。不过陈浩对所有长安境以下的驭灵者都有九成九的把握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陈浩,”楚风翎低声叫他,“小心点,对面那个人是引毒巫。”
很好,现在是五成把握。
关于引毒巫的传言,他只在和西门让聊天时听到过一耳朵。
所谓引毒巫,是一种特殊的驭灵者。正统的引毒巫需要从娘胎里开始培养:他们在尚未发育完全时就会从母体中剖出,泡入毒药;自小与毒物为伴,以毒物为食;身负成百上千种毒,成为行走的老鼠药,谁沾谁死。
“陈浩,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
“对面这个引毒巫叫岚隐,和我们同龄,是天颂学院的正式学生,导师是青焱水神。”
陈浩一怔,不知是该惊叹楚风翎收集情报的速度,还是惊叹对手的身份。
天颂学院是与暮寒学院齐名的顶尖驭灵者学院,隶属于四大宗门之一的祭魂堂。那里学生每天干的事和他们差不多,只是活动范围基本都在朝洲大陆。
完蛋,现在只有三成把握了。
“说说好消息?”
“现在棺木做活动,满500减30,满800减50,团购的话还能打折。”
“……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