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我忽然微笑起来。
而其中最看不起我的那个叔伯,开始笑眯眯的与我嘘寒问暖起来。
我却觉得非常的冷,我看过那些人杀那些年老的马。他们总是先用白色的纱布蒙住马的眼睛,再慢慢的抚摸马头,让它不觉得危险,再突然的给它一刀。
所以我心中的危机感骤然升级了。我知道这些人是要动手了。他们的微笑也只是蒙住马眼的纱布。只是为了杀人的时候,少些麻烦而已。
我得行动了……
陈然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身上的伤正在用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
那个被称为李婶的女人此时推门进来,带着她身后的阳光,照在门前的地上。昨天的雨已经停了。
李婶手里端着一个装食物的老红色托盘,看到陈然坐着眼露惊喜,“你醒了?你能起来了?你好点了吗?”
陈然对这种普通人与人的说话方式,有些不适应。
他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个人姓李,就是她救了我吗?
他发愣的当口,李婶,“娃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听得见吗?!”
陈然不能被人当智障的,就点了下头,“感觉好多了。大婶是您救了我吗?”
那老太太笑了,“我在充河边洗衣服,你顺着水飘过来的。你身上好多伤啊。多躺着,你身体弱。”
充河?
陈然轻声说,“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重报。”他是认真的。
那老太太却笑,“我一个孤寡老婆子,离天远离地近,图你什么报不报的。快躺下吧。你这伤可重了。”
陈然有点尴尬,慢慢躺下去。那种伤口的裂口毕竟还没有完全合好,断骨也并没有完全长好。所以他多少有点龇牙咳嗽。
李婶接着给他换药,她有点感叹,“你这伤口愈合了不少啊。好得快多了。”
陈然听她这样说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解释。
李婶一手拿着装药的陶罐,“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被邪气侵染了呢。”
这个人说到的邪气,在陈然在宫内也听说过一些。
他自幼被人监视,也没人跟他说话,所以大多时候在读书,慎言少语,也因此从书中知道不少事情。
充河?
以他记忆之中。最后跳入的是大夏国的阴河。这也是他逃亡计划的目标结局。
在这里,这河被称为充河吗?
以他所掌握的知识,倒不知道阴河下游的那个国家对这条河的称呼是叫作“充河”的。猜测,他当时昏过去了,应该是随着河水往下游飘了极远。这个地方的称呼不同,必然已经不是大夏王朝的境内了。
这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陈然身上所敷的药到第二天需要再换。李婶再次为他换药时,陈然又打开了那青铜钥匙的内世界。
这次可能看到东西更杂乱,可能是因为正在换药,那浮现在内世界的空中的东西变多了。
从上到下,有木头夹板、白布条、还那青灰色药膏。
“木头夹板,品阶:无品。注,断骨后用以固定的木板,杂木。”
“包扎用白布,品阶:无品。注:普通白色粗布,暂时用来包扎止血。”
这些东西看起来虽然特别,但显然没什么强化的意义。
毕竟杂木夹板就算变成紫檀木夹板,也就是个夹板。
他仍然选择强化那青灰色的药膏。
内空间的白色能量珠子少了一个的同时,那苦味的药膏瞬间泛起清香味。
……
第六天上午。
空间内的白色珠子还有十枚。
在使用强化后的青色药膏三次之后,陈然身上的伤包括手臂断骨处的伤已痊愈。
这是惊天动地的速度,这可是伤到骨头的伤势。居然跟手上割个口子差不多的恢复时间。
陈然此时已能从房间慢慢走出房外,外面的时节看天气应该是秋天,有点凉,但阳光很好。跟他逃出来前的大夏国尚在夏末的炎热有些差别。眼前所能看到的到处是枯叶飘飞,土院墙上还爬着不少枯藤。
以自幼被监视的他来说,此时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低着头,表情生硬如死人一样的仆人,没有不知何时就藏在暗中冷冷如蛇般的盯着他看的某些暗中监视者。人就突然有种摆脱了重负的轻松感。
他也在琢磨自己的未来。这几天他也在言语中不露声色的向李婶打听周围的县市的情况。
这确实不是大夏王朝的地界了,似乎是离大夏极远的一个叫作大乾的国家。天知道他飘了多远。
这村子周围最大的城市是充城。充城的铁手门是这城的主要掌权者。
只是这个身体,似乎极弱。此时一阵秋风吹来,凉风阵阵。他不由着咳嗽起来,立即转身回到房间里,关上木门。
肩膀和胳膊上的伤是好了。但是这个身体却太虚了。他自幼习文,宫中不许他修练武道。只能终日在房内读书,说是要修养身心。
这使得他身材虽然高大,但体质却虚弱。以前在宫中他无法自由,此时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必须开始作点事了。
李婶年纪虽大,但每天都在给人帮工洗衣服,一直忙到傍晚才回来。
她看到陈然坐在房间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雇主家送给她的红色不知名果子递给陈然,“饿了吧?身体好些了吗,我马上去作饭,等着啊。”
这人说话的态度,有几分向他逝去的母亲。
陈然这时叫住了她,“阿娘。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能让我干。”这个称呼是李婶的要求,陈然也觉得合适就这样称呼了。
李婶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找活干还早。娃儿,墨大夫说你除了外伤,身体还中了毒。还是那种,嗯,很少见的毒。”
“毒?”陈然皱眉。生在那种环境中,他是早就在防备这些的。对于外来的食物他一直十分小心谨慎,母亲也给了他银针用来试毒。
还是被暗算了吗?谁作的?怎么作的?何时作的?他在这种短暂的震惊之后。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母亲去世之前的一两年也是极度的虚弱。宫中一直说是郁郁成疾。陈然那时年幼并未多想。但此时想来,她的死难道是中毒……?
李婶的话打断了他的想法,“墨大夫说你中的毒很是罕见,很特别,比你的外伤还要难治。中者身体衰弱,不能干重活也不能习武,很难根治。”
陈然忽然想起,那个追杀他的某个女人的轻蔑眼神和话,“向你这样的废人,就算逃掉了又能作什么?”
这女人是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婢女,算母亲极少有的亲信。陈然身上最重的伤也是这个人造成的。
最早的时候他只以为,这个人说这样的话是在嘲笑自己无能,手无缚鸡之力。
但现在想来,她显然是知道陈然身上中了这种毒。否则为什么说,他是废了?年方十六的少年,谈何逃掉了也是废人?
李婶,“之前没给你煎解毒药,是因为大夫说他想出来的解毒药跟你的外敷药有冲突。你外伤好得差不多了。我现在马上就去给你煎药啊。大夫说,这个要慢慢治,不能急。”
陈然皱眉点了点头。
晚饭后,那被煎在药锅里的,冒着剧烈苦气的黑褐色参杂着各种树叶子的药水被老娘端了上来。
李婶出去之后。陈然关上门。他回到桌前,一手捏着脖子上那枚青铜钥匙,进出了一次内世界。
当眼睛再看到那碗药时,内世界里立即出现了这碗药的图像,后面有字迹“清肝滤血药,品阶:不入品。注:常见的治疗脏器中毒的药剂。”
陈然看着那行字,这时意念放到那碗药汤上,立即上面就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是否强化?”后面画着消耗一枚白色能量珠的图示。
选择确定。
有一枚白色能量珠消失,同时那碗药汤立即白光一闪,然后很快的,再次显示出来的说明字迹成了:“六阳大败毒散,品阶:蓝色。注,效果称奇之解毒药,兼有修善强壮内腑的秘药。”
陈然的意识回到现实之中。那放在简陋木桌上的粗瓷碗内的黑褐色汤药此时已经变成了纯黑,苦味的气味中夹杂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血腥的奇怪香气味。
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美味的,陈然捏着鼻子一抑脖把这碗药喝了下去。
把粗瓷大碗放到桌上后,没几分钟。他就觉得体内升起了一团温暖。
这种温暖在他的身体里慢慢的升起,暖流如同春雨一样浸润到身体的五藏六腑四肢百骇,使得陈然渐渐的有种如同潮湿的衣物被阳光照射了的温暖感。
他有点想睡觉,就提前上了床。
这一天的晚上。躺在床上的陈然能感觉到全身如同沐浴在阳光中一样的暖意。很长时间以来,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会感觉到的呼吸难受的那种感觉正渐渐的从身体里退出去。
这是他最近这些日子极少有的没有作恶梦的睡眠,安宁,而且没有任何因为身体不适而从梦里醒来的难受情况。
……
“咦?”
第二天傍晚,那坐在陈然床头上给他诊脉的大夫,正一脸惊异。
这个穿着黑色儒衫,挎着药箱,一脸很有学问长胡衫的五十多岁男子,就是李婶口中的墨大夫,他脸色古怪的说,“你身上这毒,竟然去得如此之快?”
“嘶~!”他接着,回头翻自己药箱中的一本书籍,然后反复的看那册子上的内容,似乎如获至宝,“车前子、牛傍草……治疗此奇毒,竟有如此奇效?!”
口中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