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达文感觉自己做了个漫长的梦,从小到大的记忆像蒙太奇片段一样从面前划过。
他头昏脑胀,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个庞然大物咋的喘不过来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逐渐有些清醒,夏达文感觉周围有点冷,他眼睛极力睁开了一条缝,喃喃说道:“我……死了吗?”
二十四小时前。
天色正亮,明媚的阳光从昨夜未拉好的床帘间隙中照射进室内。
夏达文眯了眯眼睛,一只手抬起,遮住被阳光刺激到的双眼。侧翻了一下身体。
这一翻带动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暴露出了长时间没出门导致泛白的右背。
“几点了?”夏达文心里想到,随后右手从被子里探出,摸向了枕头侧面。
找了半天,终于拿到了手机,结果睁开眼睛一看。屏幕毫无任何反应,夏达文这才反应过来。
“昨天半夜看手机看睡着了,亮着手机屏幕,一直亮到关机”。他有些惭愧的想到。
“唉!”夏达文仰着伸了个懒腰,轻叹了一句。
随即坐起身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苍白的肌肤。
探出一只手将窗帘完全打开,刺眼的阳光告诉夏达文,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
夏达文磨磨唧唧的站起身来,顺便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将手机随手又放在了桌子上。
趿拉着拖鞋,夏达文快速的将脚下散落着的外卖包装盒归拢到了一起,顺便穿了一条裤子。
然后双手挂满了包装袋子,打开房门将垃圾扔到门口。
夏达文走进卫生间洗漱前顺便打开了电视机。一边洗自己不长的头发,一边听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其实夏达文一直都不怎么看电视的,他觉得浪费钱买了个摆件。
电视机中传出主持人的报道声,
“我们电视台收到了这样一条新闻,七旬的陈老先生出门溜狗,摔倒脑出血无人敢扶,最终抢救无效去世。”
夏达文一边刷牙一边疑惑的想到“什么情况?摔倒了没人敢扶么?又不是过去那几年了,随便录个视频见证一下,也没人会讹人啊?”
“下面是本台记者对现场群众的采访”
“你好,陈先生,请问你当时在场,为什么不去帮一下陈大爷呢?是担心老人反讹人所以不敢吗?”话筒从记者小姐姐手里对准了目击者的嘴巴。
“你们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当时他溜的那条狗看到了一只怪鸟飞过去后,突然就发疯,那疯狗看着虽然小,不知道为啥,力气特别大,直接给那老头拽的往前跑了好几步。”男人声音略带余悸,急头白脸的解释道:“我估计那老头也没反应过来,脚绊在了台阶前,直接就摔了。”
“况且我当时还带着我闺女,我闺女本身就怕狗,那狗的牙往外咧,口水流一地,瞅着凶得很,我闺女直接就吓哭了,我赶忙就给抱走了,后来离远了看老头没起来,外带着疯狗跑没影了。我赶忙就跑回来帮他打急救电话……”
夏达文一只眼睛半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也能死人?太不可思议了!”
后面的跟进报道他没继续听,把半湿的毛巾挂回衣架上,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手机的电量从插上电到现在将近十分钟,屏幕上的电量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嗡,嗡,嗡”。
屏幕上显示了十多条未读信息和三条未接来电,夏达文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块面包,咬了一口,遍嚼边查看未读信息。
“儿子,醒了吗?”8:13来自于老妈。
“还没醒吗?”8:30来自于老妈。
“醒没。”8:54来自于老妈。
接下来的10多条都是夏达文的老妈苏美玲询问夏达文起没起床的消息。
还有最后一条“明天开学了,东西都收拾好没?”消息来源于13分钟前。
夏达文又打开未接电话,果不其然,有两个是老妈打来的。还有一个是室友胡磊给夏达文打的。
夏达文有些无奈,将老妈的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嘟……嘟……嘟”,“哒!”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
“喂,儿子,手机咋还关机了?是不是又熬夜看手机看睡着了?”电话对面传来老妈的声音,听起来耳熟亲切,却又略显匆忙。
“啊?没有,我老早就睡了,手机漏电,电量少的话睡一晚上就没电了。”夏达文尴尬的辩解着,嘴里还咀嚼着食物,声音含糊不清。
“明天返校了,学校缺东西不?别忘了提前备好,想用了到时候没有,有你难受的。”
“哎呀,忘不了,我一会就去买,你那边什么时候能完事啊?”夏达文反问道苏美玲工作的事情。
“我工作这边进展挺顺利,具体情况和你说你也不懂,应该快了。”
夏达文的母亲是一位国内还算小有名气植物学家,在不少刊物上都发表过文章。
一个月前南省发生了5级地震,随后便有人邀请苏美玲以科考的名义去南省出差。两人还因此产生了小矛盾。
“你去那到底有什么用?人家要你去你就去,那地方刚地震过,谁知道还有没有余震?还有,你一个学植物的,去那有什么用?”夏达文挺担心苏美玲的。
“你一个小孩也不懂,当初我让你和我学植物你又不学,你偏偏报了个动物类的,净会给你老娘上眼药。”苏美玲那边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好像很着急,心情也不好。
“得,您老人家赶紧忙完工作,赶紧回来吧。”夏达文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争辩不断,索性闭嘴,赶紧结束话题。将最后一口面包咽进肚子里。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家常,夏达文和老娘说了声再见,安静等待苏美玲挂断了电话。
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苏美玲和他父亲夏富林自从他小时候就离婚了。
一开始他跟着夏福林过,每次苏美玲给他打电话过来,夏达文都害怕苏美玲挂电话,永远消失在他生活中。后来夏福林再婚,苏美玲果断把夏达文接回身边,夏达文也就养成了等待苏美玲挂电话的习惯。
苏美玲是个乐天派,对此事乐在其中,还常常和她的姐妹酒后吹嘘“我儿子老好了,从不挂我电话……”
还有室友的电话,夏达文知道他找自己干嘛,估计也就是约一下开学前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夏达文没打算现在回电话,转身从衣柜里掏出一件纯白T恤。顺手赶走了一只在耳边飞来飞去的苍蝇。
走出客厅,见到电视机中上一个新闻似乎还没报道完。
夏达文顺手从电视柜上拿下喷壶,一边对着苏美玲平日里养的花花草草喷水,一边看着电视中的跟踪报道。
逝者的老伴正流着眼泪对着镜头哭诉。
记者小姐姐安慰她说到:“大娘请您节哀,我们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好还给您一个公道。”
电视机中大娘默不作声的哭泣。
记者小姐姐突然问了一个与话题无关的问题:“大娘,大爷和您平时是不怎么爱打理院子吗?我看着后院的杂草特别多。”
大娘痛哭流涕:“这个俺也不知道,最近这草不知道为啥长得特快,早晚都要除一遍。”
老伴突然没了的心情,外加上记者的古怪问题。
夏达文哭笑不得的想到“这记者有点不识趣呀,人家老头都没了,还要问这些垃圾问题。”
无趣的关上电视,夏达文放下喷壶,看着外面天气阳光明媚,他准备出去走走顺便吃个午饭(其实是早饭)。
回头拿好钥匙,走出门顺便拎起垃圾袋,有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
夏达文用脚带上门,向楼下走去。
就在刚刚夏达文浇水时,他没有察觉到,花花草草好像都长大了一点。
刚刚乱飞的苍蝇,早已被苏美玲最悉心照料的捕蝇草一口含住。
等待这只苍蝇的,除了捕蝇草的消化液,只剩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