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车若溪C说，“下次再来我们就不走‘羽流喷泉’了。”
车若溪D和4个人笑了笑，织女星七彩堡的傍晚显得平静而温馨。
乘着“什伐赤级”运输器回去的路上，车若溪C才记起来：“糟糕，忘了问我们被泛AI入侵是怎么一回事了。”紧接着又问褚子恒：“有什么抵御‘神经入侵’，或者被入侵之后的补救措施吗？”
褚子恒说：“难道你被入侵了？！”
“不是我，是我们。”车若溪C说。
“有倒是有，但是这种技术有可能影响治疗者的寿命，所以被严格限定。”褚子恒说。
“影响治疗者的寿命？！”车若溪C和何渺淼说。
“你们应该知道，人类的寿命与端粒酶的活性有关……”褚子恒说，“技术本身对端粒酶有严重损害。因此大部分情况下我们的时代只对遭受入侵者进行严密的观察，一旦出现危及人类安全的行为时，才会被强行治疗。”
“不管怎样，我想接受治疗。”车若溪C说，“我不想有朝一日突然变成敌方的傀儡……更有甚者，还会对朋友、战友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那样的话，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利用别人对我的信任伤害别人。”
“这……也并非一定会发生……”褚子恒说。
“我不允许这样的可能性存在。你帮我！”车若溪C说。
“首领……这种多个分身共同存在的宇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虽然人类常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但如果你真正曾在‘意识态’中与另一个自己正面交锋，那将会是一个人一生所能经历的最紧张刺激的情形。像你这样的科研工作者应该明白：即使是同一个个体，因为思维不同会变现为不同的行动。大多数人大多数情况下人不愿意改变现状，如果生活已经是那样了，思维模式懒得稍作更改。这里面最可怕的还不是习以为常，而是——思考其实是一个不可逆的熵增过程。通过思考带来的行为模式决定既定行动，而整个宇宙的变化模式跟这种情况类似……”褚子恒说。
“我只是想未雨绸缪，没想到被你一说倒成了哲学问题。”车若溪C说。
“那就对了！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曾说过，‘哲学不是教育问题，而是行动问题’。行动之前如果没有考虑清楚，很容易走上一条不归之路……”褚子恒说，“笛卡尔说的‘我思故我在’的本质是要我们怀疑所感知到的一切，我也是作为太空尘埃存在时才明白了由此衍生的那些问题，诸如——现下的这个宇宙一定是真实的吗？我们现在的经历是不是只是自我意识中的一场梦？我们自以为离开了虚拟世界、逃出了‘天地炉’的事是不是泛AI布置的另一个骗局？按照‘图腾’理论，我借助克隆体转移意识的事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如果泛AI没有从我的意识里获取它，我就可以将它继续作为‘图腾’使用，我所处时代对泛AI这种能力的研究表明，它们只不过能用微型生物电收集技术破解思维的‘密码’而已——这一点人类无法做到，即使检验宇宙真假的技术已经通过封闭云端发展到鼎盛时期，但在这方面从来没出过哥白尼、伽利略、牛顿、爱因斯坦式的人物。远古时代，人类一致认为身体和意识是不能分离的。一个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和他的意识合二为一——但是当下的宇宙中这显然已经成了错误的。物理学理论的新旧更迭始终如此。现在人的身体和泛AI、‘神话终结者’的生物载体类似于电脑硬件的区别，所以它们对人类的‘神经入侵’实际是一种不同硬件环境里的‘意外兼容’。消除这种入侵并不是‘系统重启’或‘重装系统’那么简单，因为这是两种不同的意识态融合的结果——我跟你讲的各种限制是从人的身体的‘存活’意义层面来制订的，应该是救治的最终目标。如爱因斯坦所说，‘我们不能用提问的思维来解决问题’，这项技术也是一样。”
“可我在科研中知道的却是：先于观察到全貌就理解某种事物的本质才是科学思想的核心。”车若溪C说，“阿那克西曼德发现天空在我们脚下仍然延续，远早于轮船能够环游地球；哥白尼发现地球在绕太阳转动，远早于宇航员从月球上看到这一事实；爱因斯坦发现时间在不同地方的流逝不均匀，远早于铯原子钟精确到足以测量出这种差异。科学之所以多假设，就是因为其‘奇思妙想’是深思熟虑得到的灵感。能突破常规开启新画卷，一定是对先前理论个各种数据烂熟于胸之后妙手偶得的结果。”
“看来讲科学讲不过你，讲哲学也讲不过你。”褚子恒说，“首领就是首领，句句切中要害。不过我知道4282年后这个宇宙因为MISSION系统，意外的解决了‘时间的本质’问题。”
“‘时间的本质’？MISSION系统不是那个感染了Stuxnet的LGSS吗？”车若溪C 问，“‘时间的本质’是什么？”
“是感染了Stuxnet的LGSS。一开始MISSION系统不像现在这样‘疯狂’，它只是没有中心法则且具有自我意识的全新程式而已。不过后来它通过网络入侵了一个什么‘贾谊’系统……”
车若溪C有些诧异，说：“哦！那是赛坲设计的系统！”
“……之后就彻底失控了。大概进化了一到两个月左右——它首先制订了一个‘选择净化论’，具体来说就是为了让现实世界变得像故事或剧集里的那样美好，它开始以自己的规则‘净化’人类。”褚子恒说。
“嗯，我知道。它以这种方式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一名叫秦龙的警官正在追击它——不过我的这些记忆都来自Er4950号虚拟宇宙……”车若溪C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