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极致的黑暗反而让人感觉到温暖,然而人终究是需要光明的,哪怕那光冷的让人痛苦万分。
史文庆幸自己如此幸运地找到了酒店的自助早餐厅,他之所以能够找到那条通道,还是听公司同事胡侃的时候知道的,据说那些老员工经常偷偷溜过去混吃的,只要不是太过嚣张,偷偷拿两个鸡蛋什么的也不会有人管的,史文心想自己可真要好好谢谢他们。
感受着身体散发出的热量,不知道是外界温度太低还是自己真的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异,如此高的温度自己竟然只是觉得有些温暖,将硬梆梆的食物放在手心中,竟然能够发出滋滋的融化声,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是事情。史文又想起自己之前浑身冒火,却没能将衣服点着,那种奇特的感觉,如同泡了一个热水澡,而现在只不过是刚刚能够抵御严寒罢了。
想到这里,史文再次看向双手,黑夜中史文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的位置,那是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他能够看到热量。回想着之前发出火焰的感受,史文的手顿时有些胀痛,然而下一刻,一朵火苗从史文的手上升腾而起,骤然的光亮并不刺眼,史文心中先是一惊,接着便升起难言的意味,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趴在火焰旁,试图看透其中的奥秘。
橘黄色的火焰随着史文手的颤抖而摇曳,史文手在火焰上面摸了摸,并不烫,并且随着空气中水汽的蒸发,史文甚至有种凉滋滋的感觉。看着好似自己的血肉燃烧而成的火焰,史文头皮发麻,手上却丝毫没有灼痛感,也没有烤肉的香味。
“咕~咕~”
支撑火焰一会儿,史文再次感受到了令人恐惧的饥饿感,离他刚刚吃饱才过去了几分钟而已。史文看着手上摇摇晃晃将要熄灭的火焰,伸手探向了桌子上的食物托盘,直到这时,史文才看清楚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小小的圆圆的,是鹌鹑蛋。
“呵,我早该想到的,就鹌鹑蛋便宜,呵呵。”
史文笑了笑,然后火焰就突然熄灭了,他随便牵动了一下肌肉就将最后的能量消耗殆尽,饥寒交迫,黑暗重回,史文打了个寒颤,连忙抓起鹌鹑蛋一颗一颗地吞进腹中,哪怕他知道壳子是不能吃的,但他实在等不及再将鹌鹑蛋外面的冰壳融化掉,那种恐怖的刺骨寒意他再也不想要经历了。
无声无息地,随着史文意念转动,火焰再次升起,虽然亮度还不如一根蜡烛,但史文却贪婪地不肯放它离去。
“呼,真舒服啊。”感受着四肢百骸温暖的感觉,史文觉得自己就在梦中,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史文希望自己还躺在自己的被窝里。
火焰闪烁,史文纠结地看着所剩无几的鹌鹑蛋,顿时感觉心中堵得慌,不过他还是庆幸自己摸到的不是鸡蛋,否则后果真的不敢想象。史文苦笑一声,摸索着铁皮柜向前走去,第二个柜子上面空空如也,史文想了想绕到了铁皮柜的后面,不出所料,柜子的后面有个铁门。铁门被冻得很结实,不过史文的火焰虽然不足以燃烧其它东西,但是融化冰层足够了,只是空气中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只要稍稍远离火焰,刚刚融化的水滴便瞬间凝固成冰,史文无奈,只能一点一点地便融化便拉开铁门。
打开铁门,史文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柜子里面是两个隔板,上面堆放着两个纸箱子,史文拖出一个纸箱子打开,码的整整齐齐的饼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史文欣喜若狂,鼻子趴在饼干上狂吸,饼干由于要干燥保存,里面的水分并不多,因此在这干冷的环境中,饼干依旧酥脆,史文唾液不由自主地大量分泌着,他迫不急地将饼干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因为吃得太急,饼干噎得他直翻白眼,可惜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水供他喝,如果可以的话来杯快乐水史文绝对会舒服到不想动弹。
“糟糕,坏了坏了,我差点把白蕾给忘了。”
史文大呼不妙,自己有火焰这样的特异能力尚且只能苦苦支撑,要是白蕾……史文不敢往下再想,他连忙起身向着屋外跑去。
“砰!哎呦!”
黑暗之中史文一头撞在了墙壁上,他捂着头一言不发,手中火焰燃起,借着光亮,史文迅速找到了出口。
“白蕾,你一定要撑住啊。”
史文飞快地跑下楼梯,然而他忘了周围的一切都被冰霜覆盖着,凝结的冰粒经过史文的踩踏瞬间变得光滑,史文惊呼一声仰面栽倒。
“咚咚咚~嘭!”
史文从楼上翻滚下来径直撞上了墙壁这才停下身子,好在他身上穿的厚,除了感觉胸闷并无大碍。史文挣扎着爬起,他此时已经到了二楼楼梯拐角,已经依稀能看到一楼折射来的灰暗的光线,而这时他隐约感受到身体再次饥饿起来,他连忙熄灭了手中的火焰。
“白蕾,白蕾!”
高声的呼叫无人应答,史文心中慌乱如麻,等到他下到一楼房间,看到房间内的情形,他的心完完全全凉透了。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块巨大的冰雕几乎塞满整个房间,史文顾不得饥饿感,再次燃起火焰,这时他才看到了冰封在冰块内白蕾,原本只是被冰霜覆盖住表面的她如今彻底成为了一座冰雕。
“白蕾!这,我这该怎么办啊!”
史文狠狠拍击着冰块,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看到白蕾的胸部在上下起伏着。史文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被胸部迷花了眼睛,白蕾真的在平缓地呼吸着。
“这,这怎么可能。呵,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都能够冒出火焰,白蕾把自己冻起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史文先是不可思议地震惊了一下,很快他便释然一笑,现在不是探究可能不可能的时候,只要能活下来,就是给他说有神存在他也是深信不疑了。
“我该怎么救你出来呢?”
看着堵满整个屋子冰块,史文顿时有些犯难,他用火焰炙烤着冰块,然而他冰块融化的速度还没凝结得快,史文自己依靠特殊的体温抵御了严寒,但其它东西可没有特异功能能,史文不知道现在环境温度能有多低,他只听说过如果在南极--世界上最冷的地方朝空中泼洒一杯热水,那么你将得到一大片散开的冰花。
多次尝试无果,史文的肚子再次抗议起他这种愚蠢的行为,他的腿肚子开始打颤,好在史文及时收了神通,否则就要再来一遍狗爬式上楼梯了。
“我的火焰根本不足以将东西点着,我甚至没法点燃一张纸,看来只有生火了,”
生火是史文最头疼的事情了,小时候他在小区地下室偷偷烧烤,然而呛鼻的浓烟挥之不散,木材的木柴怎么也点不着,史文足足用了一大卷卫生纸,最后肉没烤熟自己差点被熏成肉干,滚滚浓烟最终惊动了小区居民,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叫来了消防车,史文好不容易刚刚美滋滋地吃上一口被烤成焦炭的肉便被高压水枪冲倒在地,那次的阴影在史文心中挥之不去,事后史文被男女混双揍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史文苦笑一声,不过现在不是回忆过往的时候,他现在必须生起一堆火,无论是为了白蕾还是为了他自己,史文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即使自己不施展火焰能力,吃饱一顿饭也抵御严寒不了多久的时间,现在距离刚刚吃饱还没有十分钟,虽然史文刚刚剧烈运动了一番,但饥饿感已经重新刺激着他那脆弱的神经。
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大理石铺就的大厅折射出灰蒙蒙的诡异光线,透过酒店大门前的玻璃落地窗,史文看到外面的世界开始下起了暴雪,黑色的柏油路上堆满了歪歪斜斜的汽车和路灯,道路斜指向天空,史文的目光顺着道路望向天空,天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冰冷到极致的黑暗。史文感觉自己在转着圈,大脑一阵眩晕,黑色的天空好似吞噬一切的黑洞在缓缓转动着,盯着它仿佛大脑的思维都被吸走,最原始的黑暗萦绕人心,那是死亡的预兆。
“呼~呼~”
剧烈地饥饿感刺激着史文的每一根神经,将他从无尽的噩梦中拉回,史文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无论外面有什么,他再也生不起出去看看的念头了。史文咬着牙跑上了酒店三楼,再次饱餐一顿,头疼缓解,史文终于变得冷静起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的地步,我必须活下去,我为什么要死,哈哈,管他呢反正继续躺平就好了,兴许会有人救援呢,可我一定要做些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闭嘴!”
史文低着头思索着解决办法,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恐惧死死地控制着他的大脑,这让他出奇地愤怒着,史文感觉自己更蠢更无用了,他攥紧拳头猛地锤击铁皮柜子,柜子发出轰鸣的震响,史文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呼,呼,冷静下来,生火,这里有打火机吗?”史文自言自语,借助自身火焰的微弱光亮搜寻着任何能够点火的东西。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草,这什么破酒店连火机都没有。冷静,我对酒店根本就不熟悉,对了,公司前台里面有打火机,一定有的。”漫无目的地找了一通,史文这才终于有了正确的方向。
“噔!噔!噔!”
一阵手忙脚乱地下楼,史文不敢再去看冻在冰块中的白蕾,穿过黑暗的走廊过道,史文再次回到了公司的前台,与之前的死寂的环境不同,伴随着暴雪而来的狂风席卷起冰面上细细的雪粒,漫天飞舞,风雪交加好似一条巨蛇蜿蜒爬行,碰到墙壁便激荡腾空而起,好似冒起阵阵白烟,狂风呼啸着吞食着史文身体内的热量,没一会史文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的体能迅速下降,这比使用火焰更加消耗能量,史文知道如果不是这奇特的能力让自己体内源源不断地产生着热量抵御严寒,他瞬间就会被冻成冰雕。
冰粒刮在脸上好似刀割,史文下意识地一摸脸,一点鲜血浮现瞬间冻成冰块,即使是在大厅内,肆虐的狂风依旧吹得史文站立不稳,史文清楚地看到大厅招待台下面摆放着打火机的杂物盒子,自己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但他心中惶恐,这可怕的末日景象完全不是他那脆弱的身心所能承受的,这让他犹豫不前。
感受着越来越冰冷的身体,史文再也忍耐不住,疯狂的念头涌现,他大吼一声蜷缩着身子向扑去,然而没有想象中电影那样的慢动作,他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英雄,狂风无情地将他从空中狠狠拍下,接着身体翻滚着撞向倾斜的墙壁。史文胸口一闷,顿时头晕脑胀,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但本能地史文向着前台爬去。身体内的热量飞快地流失,史文庆幸自己之前吃饱了饭,让他能够有力气爬过着这一段距离,他颤抖着手将盛放打火机的盒子揣入怀中,他扫视柜子,想了想又揣了几本笔记本。而这时史文的余光瞥到了地上散落的大块冰块。
冰块很不均匀,里面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史文蹲下来好奇地看着冰块,伸手擦去冰块表面上的雪,一只精致的手赫然映入史文眼中,一股寒气沿着脊柱直窜头顶,史文大叫着将冰块扔了出去,那是只女人的手,是他同事手,那只手里还握着一个有着精美外壳的手机,史文还跟她聊过几句,如今她身体的一部分散落在外,那么她自身的命运可想而知。
史文从没有想过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小青年,只有被人打两下才知道往前走两步,难道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吗,他是下了地狱吗?没人回答他,只有暴风雪击打着墙壁,似是朝笑着他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