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已经笑趴在我身上了。我想去抓她的手,谁知她却拿手在我胳膊上重重掐了一下。很疼很疼的那种。
我揉了揉胳膊:“我给你拍张星空下的照片吧。”
“等一下。”何看了看我,小声说,“……我刚才奶茶喝多了,所以……”说完站起身来。
“哦哦!”我恍然大悟,“我也喝多了!那你朝那边走,我朝这边……”
我一路小跑到很远的沙漠洼地,心想,星空下撒尿这种行为艺术,简直相当于孙悟空的“齐天大圣到此一游”了……仰头望着熠熠生辉的星星,后悔真应该带个望远镜来。
回来还没见何的身影。于是我拿出手机,借助摄像头的屏幕放大来仔细观看。转到西南方向时,屏幕中隐约可以见到有一颗发着微微红光的星星。
我当然很是好奇。而恰好此时我的手机出现了沙漠地带少有的、基本稳定的一格信号,我赶紧趁这个运气爆棚的机会上网搜了一下。
“原来这是火星。”我翻看着回答和注释自言自语。
火星,中国古代称“荧惑”,因其荧光像火、亮度明暗不定,运行时有时在空中自西向东出现,有时又自东向西出现,情况复杂、令人迷惑。有“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之象,故而得名。
“在看什么?”何回来了。
“我找到火星了!”我兴奋的从手机上指给她看。
“喔。咱们应该带个望远镜……”何说。
“就是说!”我一拍大腿。
“小时候我还一直以为火星上真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呢。”何笑着说。
“我也是。我以为火星上会很好玩的,现在才知道上面什么活的东西也没有——至少目前没有。”我说,“你说《火星救援》里,主人公那么孤独的等着他的队友来救他,哪有动画片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火星人英雄浪漫?”
“少年哀乐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既壮周旋杂痴黠,童心来复梦中身。”何突然说。
“?……”突然听她念了四句诗,我具体什么字、什么意思,一概没听出来,“你念的我没听懂……”
“到时用手机发给你。”何只是将头轻轻靠了过来,贴在我肩膀上。
那种沁人心脾的花香又出现了。
恍然似梦中我面颊感受到了轻轻拂过的清凉柔软的发丝,仿佛月夜里玩耍时钻过竹丛感受到的那些鲜嫩竹叶。
我不自觉的轻轻抱住她。
耳边有一曲扬琴、编钟混着笙箫的乐曲响起。
乐曲声由小渐大,宛转悠扬。
何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我:“接电话呀!怎么不接?!”戳破了我自带背景音乐的主人翁光环。
“哦,哦!”我掏出手机,是程教授。
“……小陆……”程教授的声音有明显的异样,痛苦中夹杂着虚弱,“我好像……中毒了……”
“什么?!”我惊叫着,“您……”
何也听到了,说:“开免提!”
我打开免提,何说:“程老师,我是小何!您先说现在什么症状、感觉怎么不舒服?”
“……小何……”程教授吃力的说着,“我知道毒物是什么……是氰化物……”
“什么?!”何从我手里拿过手机,“程老师您在房间吗?!”
“……对……扶我……扶我……”紧接着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快走!”何拉着我飞快的上车,“回客栈!”
我们几乎是用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来到程教授房门前,这时房门开着,有两个小伙计已经想去扶他,都被他用尽力气推开。
“程老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拒绝店里人的帮助,上前扶起他上半身。
“扶我……去……厨房……”他的呼吸十分急促、嘴唇呈青紫色。
我看了何一眼,何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说:“去厨房!”
我俩用尽力气只能将他扶起来,却没办法挪动半步。我看着惊慌的小伙计说:“劳烦帮下忙!”
我们四人连抬带背把程教授弄到厨房,他眼里忽然有了亮光:“……小何……咸菜……缸……”
何点点头,问已经惊讶到目瞪口呆的厨师:“你们腌制咸菜和酸菜的酱缸呢?”
厨师伸手指了指墙角。
“有没有刚开始腌制,没到时间的那种?”何问。
“这几缸都是。”厨师指了几个酱缸说。
何抄起一个汤勺,快速从咸菜缸舀了一勺盐水,送到程教授嘴边:“程老师……”
厨师大喊:“那个……不能喝!……”
程教授想都没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嘴,将那一大汤勺盐水“咕咚咚”喝了下去。
“够么?”何问。
“不够……再……来……”程教授不停喘息。
何又盛满一勺,给他喂下。
“……再……来。”程教授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再盛,再喝,再盛,再喝。何总共喂程教授喝下四大勺的咸菜水。
程教授的脸色居然真的一点点红润起来了。
“谢谢你了……小何。”程教授的面色、唇色明显不一样了,呼吸也变得逐渐平稳。
“水!”何向着厨师喊。
厨师不明所以,指着一锅刚刚烧开、不知准备做什么用的开水,惊讶不已。
“唉!”何叹口气。
她示意我把何教授扶住,自己拿起一个碗去水龙头上接满,又拿到程教授面前。
程教授喝了一半已经喝不下去了,开始呕吐。何取了旁边的垃圾桶过来。
“这是暂时的急救措施,我们还要马上去医院给程老师静注硫代硫酸钠!”何说着,问小伙计们,“你们这里最近的三甲医院在哪?”
“三甲医院?”小伙计说,“我只知道某某市人民医院,离这里大概1小时车程。”
“来不及!”何说。
“行。这会儿……好多了……”程教授挣扎着坐起来。
“您怎么……”我本来像问下情况,程教授示意我不要多言。
“对了!离你们这里最近的兽医站呢?!”何忽然说。
小伙计答:“东北方向,离这不远,几分钟就到。”
“好!”何说,“你们帮下忙,把程老师抬到车上。”
老板娘此时也跑过来了,现场的人似乎除了程教授与何,大家都处于震惊和茫然的状态。
在众人的帮助下,程教授上了我的车。他坚决不要店里的人陪着。
车一开动,我才敢问:“程老师,您怎么第一时间就知道毒物是氰化物?还有……您是怎么中毒的?”
程教授坐在后排闭着眼睛:“应该是店里的……什么东西有问题。我现在……没办法一一回忆……”
何说:“没关系程老师,您先休息,等用了硫代硫酸钠,再送您去某某市人民医院,那时您再慢慢回忆不迟。”
程教授说:“小何……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我这条老命……是在鬼门关……又逛了一圈。”
我悄声问:“兽医站?能行吗,那药?”
何说:“只是剂量和药物配比的问题,但现在时间是关键。”
我点了点头继续开,大概5分钟左右果然发现一座当地牧场的兽医站。
程教授的力气恢复了不少,我俩稍加搀扶就已能自己行走。
进了站里,何见到兽医立马说:“情况紧急,氰化物中毒!已经服了亚硝酸盐,现急需50%硫代硫酸钠静推。放心,我就是医生,人命关天!我们注射后会即刻赶往某某市人民医院。对这件事感激不尽,绝不会因为这个找别的麻烦!需要签字什么的都可以,但是请务必帮忙!”
兽医上前看了程教授的情况,知道确实是氰化物中毒,但似乎仍在犹豫。
程教授上前说:“大夫,我是来这……的科考组成员。这是……我的证件!”递上自己的工作证,又说,“需要立什么字据,签字摁手印……都可以。费用的事您也放心!我们……真的是别无选择,希望您的仁心仁术不光能救动物,也能救我一命。”
兽医最后同意了,领着何找到药品、配好药,说:“这个我从来没再人身上用过,具体用多少你权衡吧。”将注射器给何。
何用那个巨大的针管扎在程教授绑了止血带的手臂静脉血管上,一点一点的推进去50毫升。
“谢谢!”程教授再次对那名兽医表示感谢。之后我们驾车带他去了某某市人民医院急诊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