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镇抚司的创立,要算到开国之初,太祖特令锦衣卫掌管刑狱,下设南北镇抚司,赋予了他们巡察缉捕的权力。
从此锦衣卫开始从事侦察、逮捕和审问等等特务活动,而且不用经过其他的司法部门,也就是现在的掌卫官统缇骑与巡捕官统缇骑。
这时候南北镇抚司还未分家,有什么消息也是互相交流,中间的隔阂与冲突并不明显。
在闵白马的印象里,南北镇的分离也不是一次偶然,两方常年在一起工作,难免出现一些矛盾纠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无法调节。
再加上东厂的创立,使得南镇的影响力大大削弱,对于宫廷里的事逐渐失去了掌握,后来南镇镇抚使多次上报,分离的念头越来越深。
就这样到了一年之前,圣上下令让锦衣卫分镇抚司为南、北两司,其中南镇抚司负责京师本卫的法纪、军纠,北镇抚司则管理圣上钦定的案件,外部任务较多,经常出差全国。
不想这件事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其中还有东厂和厉子恨这一层关系,也不知张宝玉他们怎么想的,要分离出一个南镇与自己对抗。
老秦提醒道:“闵大人可知东厂的二督主、就是那张宝玉有着一个养子,现也在朝廷中当官?”
闵白马点头,张宝玉的这个养子很是年轻,因为东厂的关系,他刚刚二十多岁的年龄就进入了大理寺,担任的职位也颇为不低。
老秦又道:“闵大人有所不知,这张宝玉养子曾在京师拜过一个师傅,就是拜在那厉子恨的门下,师傅遇难,他这个当徒弟的也挺着急,东厂能出面说话跟这就有很大的关系。”
闵白马皱眉:“只是单单一个养子,还不能让东厂这么犯险,难道圣上也有这层意思?”
东厂成立几十年来,势力逐渐庞大,几乎算是整个京师皇宫的话事人,但这种死亡几十人的灭门大案,案情结论一般都会经过圣上的裁断,为了一个厉子恨,还远不值得东厂去触犯皇威。
老秦很是赞同,又道:“东厂拥有的权利越来越大,担心的不是南北镇抚司,而是亲手创立他的圣上,所以这次分离南镇,更多也是圣上的意思。”
“至于那什么张宝玉的养子,什么保下厉子恨的性命,这都只是一些引子,一些圣上分割权利的工具罢了。”
与老秦交流完,闵白马带着孟小春又回到了房间,孟小春听两人说了半天,对南北镇的情况也大致明白了一些。
但他还有一个疑惑:“大人,你说祁镇抚使知道这些事吗?”
闵白马笑道:“南北镇分离,这是顶了天的大事,镇抚使大人当然知道。”
孟小春又问道:“那镇抚使大人他怎么会答应的,两镇在一起不是力量更大吗?”
闵白马摇摇头:“你刚才也听到了,这都是圣上的意思,就算要谈论那也是找锦衣卫总指挥使,南北镇镇抚使即使有些不满,也根本没有参与的权利。”
复而想想,闵白马又道:“不过分了也好,两边离得远点,互不掺和,反而更友好和睦了一些。”
......
海上的航行枯燥无味,只偶尔出现的厉子恨,带着他的挑衅和嘲讽,让人觉得更加厌烦。
大福船借着风力不停前进,一直到腊月十四的深夜,众人终于抵达了辽东半岛的复州卫,其卫下的羊官堡海港。
与出发时一样,港口外的海面上结满了厚厚的坚冰,福船船头的铁刃接着惯性破开一些后,最终还是卡在了半道。
听到大福船震震发动,闵白马几人来到甲板上,却见李使法正指挥水手亮起火把,在船身抛下绳索,看来是准备下船涉冰。
闵白马向前:“李长官,是要派人去港口吗?”
李使法回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闵大人,福船卡在了冰层里,我们现在要派人去港口通报,等明天放亮后再行搬运。”
四周望望,船身下皆是几寸厚的坚冰,若是小心谨慎点,倒也可以行马行车,直接在冰面上搬运货物。
看出几人的意思,李使法又道:“几位大人若是着急,大可随他们一起下船,从这里到羊官堡的港口不过一二里的路程,很快就能抵达。”
闵白马点点头,先示意孟小春去船舱里收拾行李,四周不见厉子恨的身影,他又看向了老秦:“老先生,厉子恨的事怎么说?难道要与我们一起?”
老秦摇头道:“厉子恨另有任务,上岸后便会离开,大人不必担心,只有我一个人会跟着你们。”
“这样最好。”闵白马松下一口气,现在主要是瞒住五郎,等卞淳的案子结束,回去后可以再慢慢的解释。
孟小春收拾好了行李,两人均匀的分好,一旁,老秦也取来了自己的工具箱,还有一些衣服杂物。
见众人妥当,李使法来到船身边,吆喝一声,众水手放下木梯,数十人在身上绑着绳索,一路小心翼翼的下了大船。
冰面很结实,众人使劲踩了踩,没有什么影响,又有一人来到船头,看了看破冰铁刃的情况,待一切安好后,便抬头向李使法示意。
“李长官,这里的冰很厚,行人卸货都没啥问题!”
李使法赞一声好,转身面向几人:“闵大人,下面已无大碍,几位可以跟着他们去羊官堡了。”
闵白马拱手致谢:“多谢李长官这几天的照顾,以后有缘再见。”
李使法也笑着拱手:“祝大人一路顺风,早日从辽东归来。”
顺着木梯,三人一路下到冰面,不远处,一众水手士兵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引路。
“几位大人跟着我们就行,羊官堡就在正前方。”
不用这些水手说,闵白马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点点光亮,正是码头上指引方向的灯火。
因为大雪不休的原因,脚下的冰面是粗糙不平的,踩在上面并不会打滑,但是越往前走,情况越是复杂,厚厚的积雪盖住了冰面,让人看不到下面是否安全。
水手和士兵走在最前,凭借着经验和观察探出了一条路,众人小心翼翼,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来到码头附近。
港口上有守夜的士兵,见状立刻抬来了一张梯子,让众人依次通过,终于从冰面上爬了上来。
水手和士兵刚一上岸,就匆匆忙忙的去了港口办事处,看样子是去通报大福船的事,准备明天搬运货物的事宜。
闵白马三人登上码头,这辽东半岛也是风雪不止,纷纷洒洒、呼啸飞扬,比起顺天府和永平府那边还要更为猛烈。
孟小春在旁边询问:“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儿?”
“现在休息不得,我们直接赶往盖州卫!”
向四周望望,数十天前的辽东之行还历历在目,脸庞上,那处箭伤还未彻底痊愈,闵白马微微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不想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