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惊动别人,同时也为了说话方便,乐观邀请小女孩进他的屋里说话。小女孩开始仿佛有所顾忌似的,犹豫了小会后,才终于大起胆子进了他的房屋。
小女孩进屋后,乐观正要关上房门,小女孩却说:“你不要关门!”
乐观见她畏葸不前,心里一动,已隐隐猜到什么,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虽然如此,但小女孩还是坚持要开着房门说话。
“好吧,我不关门。”乐观边说边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小女孩有点好奇地扫视一遍屋子后,见沙发边有一个塑料小凳子,于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乐观问小女孩。
“我叫汤归舟,喝汤的汤,归来的归,渔舟的舟。”
“哦,汤归舟,你是怎么死的?你能把你被害的经过跟我讲一下吗?”
这个问题显然触到了小女孩的痛处,她又伤心地恸哭了起来。乐观安慰了她一会后,说道:“我只有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才有可能帮你找到那个杀害你的坏人呀。”
汤归舟又哭了一阵后,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于是将自己遇害的经过讲了出来。因为她年纪很小,所以说话有些没有条理,在她讲述时,乐观边听边问了一些问题,才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十五年前,汤归舟是县城太平小学三年级的一名学生。跟许多独身子女一样,她的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过得很幸福。她是家里的希望,和父母的掌上明珠。可惜,十五年前的那个下雨的黄昏,一场意外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天下午放学后,她跟往常一样,背起书包往家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她遇见了同学宋小雨,因为方向一致,所以两人结伴同行。
她们边走边聊。宋小雨告诉她,她的老家在乡下,因为父母都在县城里打工,所以她也随父母进了城。她家就租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宋小雨邀请汤归舟去她的家里一起写作业,汤归舟听说她的家长不在家,于是答应了。
到了宋小雨家后,两人一起做作业做到傍晚六点过后,才终于完成了家庭作业。汤归舟见天色不早了,于是背起书包告辞离去。
她走到这层楼的二楼时,只见一个少年站在一个高凳子上面,正在检修自己家门口上面的电路保险丝。因为高凳子挡住了走道,所以汤归舟只得停下来。
那个少年见自己挡了别人的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边更换保险丝,一边跟她道歉。汤归舟说没关系,还伸手帮他扶住高凳子,以防凳子不稳,使他摔倒下来。
那个少年换好保险丝后,汤归舟本想下楼回家,不料少年却对她说:“小妹妹,请你再帮个忙好吗?”她问:“帮什么忙?”少年说:“我还要换一个电灯泡,你能再帮我扶一下凳子吗?”她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想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就答应了。
少年于是将凳子搬进了屋里。她跟着少年进了屋。哪知少年将她带进里面的一间小屋子后,却突然凶相毕露。他将房门关上后,就将她强行抱住!
她吓得尖叫一声,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学生,但也明白自己遇到了坏人,并且猜到对方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少年担心她的叫声惊动了住在这栋楼里的其他人,慌忙用手将她的嘴巴捂住。她拼命挣扎,少年见她不屈服,又用另一手掐她的脖子。她又挣扎了一会,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终于醒了过来。
她惊奇地发现那个少年正坐在床上发呆。更让她大感恐怖的是,她看见床下面躺着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身上穿着跟她一样的校服,大半脸被头发遮住,一动不动,好像是具尸体!
她害怕得全身发抖,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遇见一个变态杀人恶魔了。
于是她哭叫着求对方饶自己一命。但那少年只是发呆,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呆了一下,才发现一件怪事,对方似乎根本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
是不是他杀人后,吓傻了?
她见房门关着,本想夺门逃跑,又恐自己的行动,将正在发呆的少年惊醒过来。就在她进退惟谷,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那个少年突然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就锁上房门离去了!
她虽然莫名其妙,但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见那少年离去了,慌忙背起自己被少年扔在地上的书包,急急忙忙地开门离去。
下了楼后,她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胆子才略略大了一些。
她向巷口飞跑过去。就在她跑动时,她隐隐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发现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好像看不见自己似的!
这件怪事让她产生了另一种更可怕的猜疑:自己不会已经死了吧?
她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躺在床下的尸体,不禁更加恐怖不安。
“那个尸体穿的衣服,跟我这身校服一模一样,会不会那个尸体其实就是我呀?”
就在她疑神疑鬼之际,一件怪事让她彻底绝望了——后面一辆摩托车飞快地冲过她的身体!并且没事人似的,径直向前驰去。
不但摩托车从她的身体穿过去,毫无阻碍,而且自己也一点没有痛的感觉!
虽然这件怪事仿佛在暗示什么,但她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还是决定要逃回家去。
不管遇到多么可怕的事情,哪怕自己真的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没有肉身的魂灵,也要回家去!
只有家才是爱的港湾!只有家才可以让自己有安全感!
马路对面有一个公交车站台,此时正有一辆公交车向站台开过来。她立即跑过去,跟着其他人挤上了公交车。
在挤公交车时,她也发现别人看不见自已。最直接的一个证据是:当公交车再次开动,那个收费员开始向刚上车的客人收车费时,明明自己与一个刚上车的乘客并排坐着,但那个收费员只向那个乘客收了车费,却没有看她一眼,然后又走向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客人。
虽然心里十分惶恐不安,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结果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家里的人也看不见她!
爸爸不在家,屋里只有妈妈和爷爷奶奶三个人。她走进屋里时,只见妈妈正在给爸爸打电话。妈妈看上去神色有些焦急,妈妈将女儿还没回家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后,让她的爸爸马上去学校找人。
挂断电话后,妈妈又对爷爷奶奶说:“你们先吃饭吧,我出去找舟舟。这孩子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天黑了还不回家!”
汤归舟心里又痛又怕,一路上,她像一个傻子似的跟在妈妈身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明知妈妈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但她还是拼命大声哭喊:“妈妈!妈妈!”
见妈妈始终没有反应,她心里伤心欲绝。她一边哭一边胡思乱想:要是时光能倒流该多好啊!要是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啊!
在路上,她们遇见了汤归舟的爸爸。爸爸告诉妈妈,他本来跟同事在外面吃饭,接到妈妈的电话后,立即打的去了学校。他问了门卫室里值班的那个保安,保安说所有学生都已离校了。但他还是在保安的陪同下,进校园里寻找了一番,确实没有看见女儿的身影。
见妈妈十分着急,爸爸虽然也很不安,却只得安慰妈妈,说女儿不会有事的,可能是到哪个同学家里做作业去了,也许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妈妈说:“就算是到同学家玩去了,她也该跟我们打个电话说一声呀!我刚才打了好几遍她的小灵通,但一直关着机!”
爸爸说:“我刚才也打过几次电话,也打不通,可能是没电了吧?”
因为爸爸已经去学校找过了,所以两人没有再去学校找人。虽然心里都有些不安,但他们都还没有往最坏的方面去想,还猜想女儿可能已经回家了,于是又掉头往家里走去。
汤归舟跟在爸爸妈妈后面,一边大哭,一边不停地大声呼喊他们。
但爸爸妈妈听不见她的声音。
路人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绝望地跟在父母身后,又哭喊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我可以写字呀!爸爸妈妈虽然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了,但我可以把自己的遭遇写到纸上面,让他们看呀!”
她立即停下来,取下背上的书包,拿出笔和作业本子,在一页空白的作业纸上面开始写字:
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再也不能跟你们一起生活了!因为我已经被一个坏人杀死了!你们快去找到我的同学宋小雨…….
因为说不清宋小雨家的具体住址,也不知道那个小巷子有没有名字,所以她只好在纸上对父母说,去找到她的同学宋小雨。
在她写这些文字时,她的爸爸妈妈早已走得没人影了。她撕下这页作业纸,虽然有些累了,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飞跑回家。
到了家里,只见爷爷奶奶还没有吃饭。电视虽然开着,但两个老人都没有心思看,只是神色不安地呆坐在沙发里。爸爸妈妈也没有在家。她猜想爸爸妈妈可能又出去找自己了。
汤归舟强忍泪水,本想将自己写的那页纸放到餐桌上面,让爷爷奶奶看见,但她迟疑了一会后,却改变了主意。
爷爷奶奶虽然没有出去找自己的孙女,但他们心里一定也很着急和不安。她实在不忍心让两位老人成为最早知道自己死讯的人。
于是她冲进自己的卧室里,将自己写的东西放到书桌上面。心想:等爸爸妈妈回家后,看了我写的内容后,一定会去找宋小雨的。那个杀人凶手就住在宋小雨家租住的那栋楼房的二楼,就算他已经畏罪逃跑了,爸爸妈妈也可以报案,让警察去抓住他!
因为太累了,所以她没有再出去。她就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一边哭泣一边等爸妈回家。哭了一会,她就趴在书桌上面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屋里的声音惊醒了过来。只见妈妈正站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哭泣。爸爸不在,可能爸爸还在外面继续寻找女儿。
她看见妈妈伤心欲绝的样子,虽然很不忍心,但还是强忍悲痛,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以便妈妈能看见自己放在书桌上面的那张作业纸。
但是,她马上发现了一件更加令她感到绝望的事情!
——妈妈根本看不见她写的内容!
妈妈明显看见了桌子上面的那页作业纸,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拿起了那页纸,将它当成废纸,扔进了书桌下面的一个小垃圾桶里。
天,难道自己变成鬼后,不但人无法再看见我,听见我的声音,而且连我写的字也看不见了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该怎么办?
虽然怀疑自己的字,妈妈根本看不见,但她还是不甘心地将那页作业纸又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
妈妈看不见,也许爷爷奶奶能看见吧?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个道理有点讲不通,但她还是将那张寄托了自己全部复仇希望的作业纸拿到了外面的客厅里,并将之放在了茶几上面。
果然,爷爷很快就注意到了那张纸。只见他惊奇地拿起它,并带着疑惑的神色看那张纸。
爷爷能看见我写的内容吗?她紧张地看着爷爷。
“奇怪,刚才茶几上面明明没有这张纸呀……”爷爷一边喃喃低语,一边疑神疑鬼地看向奶奶。奶奶也不解地看着那页纸。
妈妈听见他们的说话后,立即从女儿的房间里冲出来,看见那页作业纸后,妈妈神色大变。她呆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神色惊恐地又冲进女儿的房间里。
妈妈蹲下身去,在书桌下面的那个小垃圾桶里翻寻了一会,没有发现自己刚才扔进去的那页作业纸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两眼一黑,当场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