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衣男子
走进屋里,太司懿看见穿着袄裙的女子,鹅蛋脸型,乌黑亮丽的头发缠在脑袋上面,插着一枚发簪,非常的美丽动人。
女子害怕的问道:“两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太司懿笑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您听了之后,一定要保持冷静!”
女子点了点头,作出邀请坐下的手势。
太司懿说道:“昨日晚上,您的相公被杀了,就死在东厂的南边,是墙壁外面。勘察案发现场完了,我和这位千户大人老远过来,就是想要弄清楚您的相公,他平时得罪什么人吗?”
听到这些话,女子崩溃了,重重地坐在木凳上面,发出悲伤的哭声。
王雄吠觉得不能浪费时间,严厉的问道:“快点回答!”
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缓缓地抬头,然后开口:“我相公为人老实,品行端正,并没有在外面惹是生非。”
“他多久回家一次?”太司懿问道。
“三个月。”
“回家以后,他有没有表现异常?”
女子突然犹豫不决,低着脑袋露出羞涩,也许是房事。不过,女子还是说道:“半夜的时候,我听见他在门外跟别人聊天。”
“什么时候?”
女子看了一眼门口,轻声道:“子时。”
“嗯……”太司懿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我相公为什么会死在那种地方?”
“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原因。”太司懿注视着周围的家具,“看来他很喜欢读书,但是,您们为什么还要住在这种破旧的房子?”
“月费全部买了书籍,他并没有打算搬进城内。”
“那么,您相公有同窗好友吗?”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女子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并且摇了摇头。
“对了,您相公近期回家之后,有哪些人登门拜访呢?”
“没有。不过,我倒是看见一名男子出现在附近。”
“您认识吗?”
“不认识。”女子快速的摇摇头,“起初我以为他会入室盗窃。但是,他来了两三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他都在这附近瞎转悠!”
“嗯,举动的确很奇怪。”
得到一些情况以后,太司懿和王雄吠道别离开。然而,走到死者家的附近,太司懿立即停下脚步。有很多地方被踩踏,花花草草的上面留着泥土。
太司懿一脸惊愕:“鞋印!应该是那名男子留下来的,今日真是收获颇丰。”
“的确。看来那名女子没有说谎,要不要我叫我的部下过来?”
太司懿并没有理会王雄吠,缓缓地蹲下去,查看草丛留有的蛛丝马迹,除了花草被踩扁之外,根本没有侦查的价值。
乘坐马车离开城外,来到了东厂,已经是辰时,几个大门紧闭,每个站岗守夜的人举着火把。
王雄吠拉来一个部下问道:“怎么回事?”
“又发现了一具尸体,男性,就在城外的西边。”
“啊!我和太司懿刚刚从哪里过来。”
太司懿急切的说道:“不要问了,快点打转。”
深夜来临,女子站在院子里面,脸色再也没有白日的红润,全身发抖,换了一套白色的丧服。较长的头发披在两边肩膀,显得憔悴,非常瘦小,又隐隐约约的透露着美丽。
此时此刻,太司懿的心里产生了很多想法,却没有扬言说出。
十几名东厂的人把茅草屋包围得水泄不通。
王雄吠问道:“这个人为什么死在你家牛棚?”
“扑通”的声音响起,女子跪在地面,刚想说话的时候,两名东厂的人把尸体抬出来。鲜血淋淋的一只手露在白布外面,让女子晕倒过去。
太司懿换了很多疑惑的表情,对着笆篱外面的老百姓问道:“有人认识死者吗?”
众人听到问题,只见戴着刀的王雄吠靠近,溜得没影没踪。
进入子时,太司懿和王雄吠去了京师第一大药铺。不同往日的是,门口挂着白布,并没有任何人影,变得寂静又恐怖。
太司懿敲了敲木门,里面没有一点回应的声音,包括脚步的声音。
“是不是关门歇业了?”王雄吠问道。
“不可能啊!据我所知,张药师一直开店到丑时,这才是他出名的原因。”
王雄吠点点头,屋里突然传来跑下楼梯的脚步,声音很大。再也等不及的王雄吠抬脚踢去,两个门扇飞出一米,这个时候,看见陈美容惊悚的站在柜台旁边,裙子还没有穿好。
“两位大人,这么晚了……您们有什么事情吗?”楼梯上面,竟然响起张殄耀的提问。
太司懿余光一扫,看见陈美容擦肩而过,脚腕处的那串珍珠链子消失不见。
站在身边的王雄吠问道:“您如今应该有空吧?”
“当然。”张殄耀点点头,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领,快速的跑到客厅。
太司懿和王雄吠互相一看,透露看穿一切的眼神。
这个时候,木凳上面传来坐下的动劲,才响起张殄耀的邀请:“坐吧。”
太司懿笑了笑:“抱歉,是我们打扰了您的好事。”说着,太司懿把门扇扶起来。
张殄耀正在倒茶水,听到这句话之后,壶子掉在木桌上面,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不是折煞我吗……神探。”
王雄吠喝了一口茶水,把双手放在桌边。
“两位大人,找到我的令媛了吗?”张殄耀问道。
“我们很抱歉,调查工作仍然在继续。”太司懿站起来,点头哈腰的作为赔礼道歉。
“不敢当。”张殄耀慌慌张张的起身,“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太司懿微笑道。
张殄耀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看着太司懿问道:“什么事情?”
“张青是您的亲生令媛吗?”
刹那间,张殄耀的双手抖动起来,突然听到一个脚步。为了转移注意力,张殄耀看了一眼门口。
白衣男子走进来,薄薄的纱巾遮住面容,手里持着三尺剑。
太司懿也听到一个脚步,细微的声音,立马回过头,只见白衣男子把右腿迈进门槛。
随之而来的冷气带有怒火,王雄吠和太司懿立马开启警戒状态,一个拔出腰间的官刀,另一个从木桶抽出一根筷子。
王雄吠突然问道:“恕我冒昧,你这把三尺剑从哪里得来的呢?”
白衣男子不理会,坐到旁桌的木凳,动静非常小,身形潇洒自如。
“两位大人,请稍候。”张殄耀走过去,“大侠,您是来看病还是抓药?”
“有信石吗?”
张殄耀吓了一大跳,故作镇定的笑道:“当然。不过我想问一下,您的用途是什么?”
“哦,请张药师不用担心,我家里的田地太多害虫了,必须使用信石。”
“好吧。”张殄耀点了点头,“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拿来。”
“不着急!对了,附近有客栈吗?”
“出门右拐,就有一家酒楼。”
“非常感谢。”白衣男子摸了摸剑鞘,“多少钱?”
张殄耀伸出两个手指,示意价格,就是两枚铜钱。
太司懿一直用余光打量男子的三尺剑,突然喊道:“张药师,今日晚上我能住在这里吗?”
“额……”张殄耀正在犹豫,慢慢走到太司懿的身边,这才说下去,“因为我的令媛不在了,好吧,楼上的确还有一间空房。”
“那我呢?”王雄吠瞪大眼睛。
太司懿并没有搭理,抬起右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王雄吠气呼呼的站起来,哼了一声之后,甩了甩衣袍的边缘,消失在药铺里面。
突然间,白衣男子坐在凳子的左边,歪着脑袋问道:“您真的是锦衣卫吗?”
太司懿知道话里有话,低下脑袋,直勾勾的盯着腰间,把金色的牌子露出来。
一瞬间,空气中飘荡着怨恨。
太司懿说道:“复仇使人盲目,赶快放下执念,回头是岸,这样一来,田里的害虫也有活路。”
白衣男子慌慌张张的起身,消失了翩翩公子的气质,来不及拿走信石,就跑出大门口,消失在寒风刺骨的夜里。
张殄耀急急忙忙的追过去。
太司懿劝说道:“千万不要和他往来,小心丢掉性命。”
“看起来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好人,怎么会……”
“好了。”太司懿看向长长的楼梯,“能带我去您令媛的闺房吗?”
张殄耀点点头,把门关好以后,提起桌面的油灯,太司懿跟着后面,来到了二楼廊道。比较小的房间,旁边就是张殄耀的卧室。
太司懿推开门扇一看,里面是一间装满古董的雅房。屏风放在床尾,紧挨着梳妆台,圆形的镜子耸立上面,木凳摆放梳妆台前面。
此时此刻,太司懿正在猜想,张殄耀和陈美容经常在这间房间偷情,才会装潢的那么漂亮。
右边是一扇窗户,大概可以看见一片竹林,半米之隔,摆放较小的躺式木床,上面有茶具,还有一个正在冒烟的香炉,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
太司懿抬起脑袋,看向天花板,吊着一个灯笼。
张殄耀倒了一杯茶水。
“您先请。”太司懿拱手相让,这是尊重长辈的礼仪。
张殄耀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在嘴巴里面滚动,然后豪迈的吞下去。发出“啊”的享受声,再次看向太司懿一眼,坐在躺式木床的旁边,是一把椅子,眼睛正在观察周围。
太司懿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带我去看一看您令媛的闺房吧!”
“就在隔壁。”
“在出嫁之前,她一直住药铺里面吗?”太司懿一边走出门口,一边问道。
“是的。自从她母亲难产死以后,我们都没有搬过家,之所以有很多难忘的回忆。”
“张青喜欢舞枪弄棒吗?”
“她从来都不碰,只是待在家里读书写字。”
“您真是一位好父亲,如果让朝廷知道了,不是掉脑袋那么简单!”
“神探,我也经常劝说她,女子无才便是德。”张殄耀停下脚步,没有抬起来,也没有迈进门槛。
“放心啦,我不会说出来。”
来到隔壁,也就是张青的闺房,太司懿往里面扫了一眼:“格调一样,只有帘子是粉色的。”
“能看出来什么吗?”张殄耀一边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一边疑惑着说道。
“不能。她的那些书籍呢?”
“哦。”张殄耀直视前方,指了指扣上锁的房间,“她出嫁的前一日,我搬到了对面。她出嫁的那一日,连她的生活用品,我也搬到了对面。”
“您对朝廷很忠心啊!”
“那是当然。”张殄耀字正腔圆的说着话,声音非常大。
太司懿问道:“从今日开始,我就住在这里了。您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没有……”张殄耀回答时,脸上出现不愿意的表情,毕竟没有了二人世界。
太司懿笑了笑:“问也问了,看也看了,早点休息吧。”说着,太司懿迈出脚步,走向扣上锁的房间。
张殄耀紧跟其后,接下来掏出钥匙,只好开门。
等到张殄耀点亮油灯,然后离开,剩下太司懿站在门外,走进冷冷飕飕的房间,每一个家具的上面都放着书籍。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几声脚步,是张殄耀正在走路。
随着楼道变得安静,太司懿靠近东边的窗户,通过缝隙看向街上,只见白衣男子坐在凳子。
由于困意袭来,太司懿转过身,直奔不远处的木床,就那样陷入梦乡。
因为天渐渐的亮起来,所以车水马龙的声音非常吵闹。
太司懿果然被吵醒,打开窗户一看,街道里面摆放的凳子,上面坐着的白衣男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