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城,白日里酷热难挡,傍晚时分,微风轻拂,平添了几丝凉爽。
易飞做外卖小哥已经两年,两年中除了偶有生病外,几乎天天在送。就连过春节时,也只要有人下单,他都会去送餐,用他的话讲,救人于饥饿之中,也算是拯救世界。
易飞今年28岁,属龙,16岁离开福利院,便开始独立在社会上生存,早年学过三年修理电器,后来又干过房产中介,赚了些小钱,便与好兄弟良子共同做起了生意,起初生意不错,后来被人算计,生意赔了,赔的只剩下负债。
良子今年26岁,属马,真名也不清楚,这名字还是福利院院长起的。
良子一直就服易飞,从小两人便形影不离,合伙生意赔本后,良子干起了代驾,易飞送起了外卖,二人在城南的一处老宅租着房,一个白天一个黑夜,见面的机会很少。要不是3月份良子出车祸,二人都没能好好聊聊天。
为了早一天将所欠债务还上,易飞更是拉紧了弦,除了晚上休息的五六个小时,其余的时间,不是送外卖,就是在送外卖的路上。
“风四路,团结巷怎么变成前进巷了,这风行导航也不准啊,差评。”
易飞停在路边,努力的在手机软件中输入【团结巷】三字,搜索后导航显示这里就是团结巷,可那路旁的标志上则写着【前进巷】,一时不解的易飞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您拔打的电话不再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连拨了几遍,结果都打不通,易飞便借着黄昏最后的那点光,四处寻找着正直播的主播。
华灯初上,街道上车影稀疏,这【风四路】算是四环外了,从这里到城南老宅起码要半小时小电驴。
易飞寻觅好一阵儿,却还是不见客户踪影。
“真他娘背,又不知被哪个臭小子给耍了,”
说着气愤的话,重新启动小电驴,正要调头回去。
“今天都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明天又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电话响了,易飞失落之余立马接通。
“喂?是您点的外卖吗?您现在在哪儿?我在团结巷这儿等半天了。喂?”
电话那头却一声不吭,这让易飞顿时火冒三丈,正要挂断时,隐约听着里面传来一句话。
“沿着巷子向东二百米,我在站牌这里。”
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低沉,直听的易飞有些渗的慌。
“是人是鬼,今儿爷就去会会!”
易飞按着提示出了巷子,向东行了二百米左右,果真有条小路,路边有个站牌,上面写着【枫林处】,站牌下站着一老一少两人,老者白发苍苍,面目慈祥,少者扎两个小辫,典型一妙龄少女。
易飞将外卖拿到二人面前,微笑道:“原来这枫林处是一站牌,还是头一次到这儿,希望没有耽搁您二位的时间,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年轻人,不怪你,这里本来就少有人来,自从这【团结巷】改名【前进巷】后,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不过今日能在这里遇着,也算是有缘啊。”
那老者边讲边露出一副慈祥的微笑。
“这画风为何如此熟悉?”
没等易飞细想,只见那老者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本书。
“年轻人,今日有缘,我便将这本奇书,便宜些送给你。”
“我去,这不是那儿时在福利院外遇到的老头儿么,搞一本破书又来忽悠我,鬼才上你的当!”
易飞心中想着,正欲拒绝,谁想那女孩开口了。
“小哥,还想要五星好评不?我正在思考中。”
路灯下看着那女孩堆满微笑的脸,易飞很自觉的掏出二十元的大钞,塞到老者手中。
同一个人手中,被骗两次,易飞也是无奈啊。
易飞随手将书丢在车筐内,看着那少女点了五星好评,满意的离开了。
“爷爷,就这送外卖的?你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咐给他,一脸的谄媚相,真不要脸。”
老者微微一笑,“生活所迫,能屈能伸,此之为大丈夫,该温柔时温柔,该发威时发威,此之为枫叶魂,我明眼老汉从不会看走眼的。”
“爷爷,可我还是对此人有些不喜。”
“灵儿,快些回家吧,一会儿水饺该凉了。”
老者步履蹒跚的提着外卖走在前,孙女紧随其后,渐渐消失在枫林处。
易飞一路狂飙,径直回到城南老宅。之所以叫老宅,是因为周围的房屋都已翻新,盖起了高楼,只剩下中间那一片,因为拆迁款没谈好的缘故,一直搁置着,后来开发商跑路了,这片老宅也再没有拆成。
易飞租的房子坐北朝南,两室一厅,房屋通透,冬暖夏凉,古人讲南面草木繁茂,阳气足量,朝南是至高无尚的方位。北为阴,南为阳,风水好之处就应当阴阳协调。比起城里的那些阳台小楼,最为合适不过。
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这是易飞在做房屋中介时,找到的最便宜没有之一的房子,每月仅二百块。
“飞哥,你回来了。”
良子躺在老旧的沙发上,见易飞回来,立马端坐起。
“良子,这几天就别去干代驾了,刚出院好好在家休息。”
易飞边说边将工作服脱下,坐在良子身旁。
“飞哥,昨儿一天你干嘛去了,电话也不接,”
良子顺手倒了杯水给易飞,易飞苦笑道:“让人送局子里了,不过很快就放了。”
良子惊讶道:“飞哥,咋回事,又打架了?”
“没,送外卖遇着凶杀案了,被当成嫌疑人。”
易飞长吁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
“良子,今后有何打算?”
“继续干代驾呗,还能做啥?”良子傻傻的笑道。
“你还敢开车?”
“那是别人逆行,撞上来的,责不在我,何况都开好几年了,习惯了。没钱买车,干代驾还能过过手瘾,岂不快哉!”
易飞扭头看着良子,笑道:“真出息。”
“良子,猜我晚上碰见谁了?”
良子看着易飞得意的神情,猜测道:“谁?莫不是艳遇了。”
“去,什么艳遇,还记得福利院时骗我们的那老头么?”
良子继续猜测道:“怎么,你把那老小子揍了。”
“什么时代了,尊老爱幼懂不?”
易飞回绝道。
“那?”
良子一脸狐疑的看着易飞。
“又花二十,买了一本。”
说着易飞将那本高价买来的《枫叶魂》甩在茶几上。
“飞哥啊,你说说你,咋能又被骗了,如果我在场,定不会让那老小子得逞!”
良子边说边拾起茶几上的那本杂志,胡乱的翻阅着。
“这不和那本一样么,这么多年了也没更新换代。”
良子一口气翻到了书尾,“得,简直一模一样,连出版印刷时间都相同,合着这老小子是专坑飞哥你啊。”
突然一枚书签掉在地上,易飞弯腰将其拾起,却见是一枚染了蓝色料的枫叶。
良子苦笑道:“得,也不吃亏,这回还送了一书签儿。”
易飞将那书签拿在手中,双眼仔细看去,隐约觉得那枫叶发着微微的蓝光,叶片似明镜般的映出易飞的模样。
就在易飞将其放在左手掌心观察时,那枫叶竟立马变得像火焰一般燃烧着,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直入口鼻。
“老小子,竟敢算计小爷,”
易飞忍着巨痛试图将其甩下手掌,谁曾想那燃烧的枫叶像在手掌上扎了根,毫无掉落之意。
良子眼疾手快,将刚刚倒好的热水,一股脑的浇到易飞手掌。可奈何这火是灭不了,易飞的手掌却烫起了一大片水泡,挣扎中易飞渐渐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等易飞再次醒来时,已是在医院。
“飞哥,醒啦,感觉怎么样,左手可还痛?”
良子看着微微睁开眼的易飞,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良子,现在几点了?”
易飞抬起包的像粽子一般的左手,靠坐起来。
“飞哥,已经第二天了,昨晚上你一直昏迷不醒,等你恢复了一定带我去找到那老小子,告他个欺诈恶意伤人罪!”
良子气愤说道。
“好想吃豆浆油条啊。”
易飞摸着肚子嘀咕着。
良子闻声,二话没说便跑去买。
此时的易飞,感觉左手不再疼痛,在纱布的包裹下虽然不能自由活动,但却感觉舒畅许多,整条手臂都跟着劲道十足。
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易飞怎么也猜不出个头,那老头当真只是个骗子?恐怕没那么简单,不过管他呢,现在还是赚钱要紧,只要不是要了命,一切都可以得过且过。
看着同病房的一位截肢的姑娘,易飞心中悲悯道:“可惜了,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暗淡了,姑娘你可一定要坚强。”
“喂,你是哪个?干嘛这样看着俺姐,小心俺插爆你的双眼!”
易飞回过神,只见一说着城东口音的大妞,正气冲冲的看向自己,圆盘的脸庞上长着一张小圆盘的大嘴,一根麻花辫直垂到腰间。
易飞赶忙转过头,避开那大妞的凶煞眼神。
“二丫,这是医院,不要大声吵闹。”
“姐,那家伙看你笑话!”
“嘘!二丫,姐知道了,听话。”
躺在床上的女子,三分病态却有着七分的精神,眼中充满了爱,浓密的短发,并不显的憔悴。一双大眼睛更是装满了整个世界。
突然一阵吵闹声,将易飞的神拉回到现实,只见良子正在和一女子吵吵着,开门进来。
易飞看着那女子,不免惊讶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