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炎热,我们一行人还在户外游走,注定要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中寻求心灵藉慰。忙碌的一天结束,苏倩和张欢彻底放飞了一把心情,此刻满足地靠着座椅进入梦乡。儿子靠在我的肩头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老贺坐在副驾驶,和老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人生感悟。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前面是一座具有百年历史的古桥。一阵雾气弥漫,橘黄的灯光,发出诡异的颜色。我的头一阵眩晕,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漫长的黝黑,一串串白色的光芒快色移动,仿佛置身于一个漫长的山洞中,又像医院里长长的走廊,迷离而真实的存在。我的气息愈来愈急促,心脏剧烈的震动,挣脱梦的约束,满头大汗坐了起来。
汗珠从额头而下,顺着胸口流淌,燥热的感觉使人一阵窒息,漫长的调整,才逐渐平静下来。我认真打量这里的一切,洁白的房间一尘不染,一排排机器摆放在床边。莫非,我刚才晕倒了,被同行的人送到了这里。正在疑狐之际,一个护士走进来,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拽着她的胳膊说出心中疑问。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没想到居然起死回生,简直不可思议”,护士顾不上多说,轻轻放下我的手,便跑着找医生去了。
约莫几分钟,一群大夫走了进来,个个好奇地看着我,就像欣赏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样,让人心生惊慌。
我率先打破这种局面,“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样一问,众人一阵沉默。
良久,一个老者上前回话:“从医学角度来说,我们已经宣布你为脑死亡,若非奇迹出现,绝无苏醒的道理。”他一字一句的表述,厚重的嘴唇发出的语言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穿好衣服感觉身体无恙,便坚持要回家。
家里的门开着,妻子和儿子正在里面抱头痛哭。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儿子看见熟悉的身影,吓得一把推开妻子,长大嘴巴不知所措。
妻子惊慌地回头,也被刚眼前的景象惊得大叫了一声,拉着儿子向后退去,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我想伸手去拉,妻子大喝一声:“不许过来”,拉着儿子瑟瑟发抖。很显然,她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活了过来。
“亲爱的,别害怕,是我,我已经活了过来”,妻子慢慢靠拢过来,突然用力地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清脆的声音使她的手一阵发麻。
妻子总算相信我死而复生,随即便泣不成声。
待一切归于宁静,我详细说了医院的状况,儿子和妻子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说完却再次不合时宜地昏倒在地,妻子和儿子的叫喊声,急救车的警报声,那条神秘的隧道再次出现,我仿佛进入了一个循环的空间。
再次醒来,还是一样的场景,这次妻子和儿子,还有一大堆医生都在看着我。
“我又活过来了”,说罢哈哈大笑
“什么?你不是刚醒来吗?”众人惊愕
我指着眼前那个熟悉的护士:“不是你去找的大夫吗?你快说说。”
“你是说我吗?我们一直都在呀,没有人离开过”,她指着自己丝毫不相信我说的话。
“亲爱的,你快告诉他们,我刚才还去了家里,”我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和儿子说道。
“你都昏迷快一个月了,怎么会去家里呢?看来病的有些糊涂了,”妻子看着我捂着鼻子,强忍泪水。
“你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还无法彻底根治,会一直处于时而清醒与时而昏睡的循环里,我们刚和你的家人商量了一套合适的方案,但是需要冒一场险,”一名大夫看着我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看着妻子和儿子无奈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便当即回答:“只要能彻底根除,我愿意冒任何危险”。
“这需要你暂时离开你的家人,你也愿意吗?”那名大夫继续询问。
我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大声骂道:“想让我失去家人,休想,”然后就想挣扎的坐起来,身体竟纹丝不动。
“亲爱的,你先别激动,我们并不是要真的失去你,只是把你暂时冷冻起来,等有了能够治疗的办法,就第一时间解冻,我们不想失去你,”妻子红着眼睛看着我,儿子也焦急的央求。
我陷入思想的斗争,究竟该何去何从?医生看到我有些松动,便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一家。妻子坐在身边看着我日益消瘦的身体,一阵哽咽。
我明白妻子和儿子的想法,也做好了妥协的准备。拉过儿子的小手:“你是家里的男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妈妈,爸爸希望你们能够开心的活着,一直到我醒来。”
我有些哽咽,这是一场生命的离别,也是一场生命的赌博。有可能就此别过,再无见面的机会。也许,还会重逢。但总胜过终日躺在床榻,做一个废人好些吧!
“亲爱的,最多十年,如果到时还没有医治的手段,就为我解冻吧!在生命的尽头,还想再见到你们。”我已经泣不成声。
一家人抱在一起,就像此刻,永远不分离。站在玻璃后面的医护人员,留下感动的泪水,也多了一份责任和自信。
那个隧道里的光芒再次出现,这次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一片漆黑笼罩住了白天的靓丽。
……
“爸爸,爸爸,醒醒;爸爸,快醒醒,”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断响起。
睁开沉重的双眼,一个穹型建筑体内,我躺在洁白的床铺上。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摇晃,身边一位可人的姑娘,另有一位50岁开外的老妇人焦急地看着我。
多么陌生的环境,就连眼前的人也分辨不清。思维仿佛开启了退格键,逐渐回到了终点。
终于明白,眼前的人就是我的亲人,此刻却出奇地陌生,不知如何打破尴尬的境地。
“爸,你终于醒了,现在医学可发达了,你身体的问题已经解决,再也不用担心失去我们。”儿子大声说道。
这是我的儿子,如今他已是这般模样,高大帅气,却丝毫无法辨别。真后悔这场冷冻的岁月,赌了一段生命的旅程,却生出了和亲人的隔阂,得不偿失啊。
妻子看着苏醒的我,怯怯地躲在儿子的身后,不敢走过来。她已人老珠黄,而我却保持了年轻的容颜。失落感和陌生感,占据了彼此的心理。
我拉过了她,仔细端详,曾经光滑如玉的手粗糙不堪,引以为豪的额头布满了皱纹。要不是她的付出,我不会在这次生命的旅途里起死回生,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呢?
我抱紧了她,还是熟悉的心跳声,沧桑的容颜终究无法阻挡一颗装有爱的心。
我们总算在生命里再次相遇。
12年过去了,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没有变得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和刻骨铭心的爱情。
剧烈的摇晃,我再次苏醒过来,儿子还靠在肩头,老王驾驶着车子穿过一段陡峭的山路。明亮的月光探出山峦,我已归心似箭,妻子一定等着我们平安归来。
因为这场梦,让我看到了亲情的伟大,也让我们彼此的情感更为牢固。
相守才是最长情的告白,这真是一场难以忘记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