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都由因起。要在因上下功夫,才能正果。”一位少年对着面前众人,一声长叹。
2014年9月的某个周二晚上,位于JH市罗店镇南侧城北工业园区,有一家JH市一汽陆霸汽配有限公司。公司的瑜伽室里,传来悠长的唱诵声。瑜伽室内学员个个都盘着简易坐式:正坐后,两腿收回小腿交叉,两脚分别置于大腿下方,脊柱延展、目视前方。当天的瑜伽练习即将结束了。
此时,在瑜伽室外的篮球场上,有一位身穿运动装的青年也正好结束了当天的运动。他的运动不是打篮球,而是站在篮球场上发呆,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一动不动,把附近的蚊子全喂饱了。他要不是被这声唱诵打断,还要一直发呆下去。
他摸着全身的蚊虫包,假装擦着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心想:19点50分,真够准时的,有这么多同事给自己报时,提醒自己该回宿舍了。
“你好,小伙子,刚来这上班的吧?叫什么名字啊?”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人叫住他。
“你好,我叫应正果,大家开玩笑都叫我秦始皇(嬴政),刚从浙江师范大学毕业,学的是计算机科学技术专业。”应正果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斯斯文文,在公司里应该是德高望重一辈。
“你怎么会来这里工作的呀?”
“我是通过别人介绍的,这里的员工活动室是全市有名的,瑜伽室、乒乓球桌、台球桌、跑步机、自动麻将桌等设备一应俱全。公司的工资、福利、团队凝聚力都还不错,还是家有前景的大公司。”应正果掰着手指细数公司的优点。
“哈哈哈!总结得很到位。”中年人容颜大悦。
“请问领导尊姓大名?”
“我姓陆,叫我老陆就行了。欢迎加入一汽陆霸大家庭。”中年人主动与应正果握手。
“这手劲……”应正果猛地感觉到老陆的手劲很大,又抬头一看,眼神透露着孤傲。
老陆与应正果简单寒暄几句后,拍了拍腰,摆手向应正果告别。
“老陆?呵呵,下次见面,叫他陆经理?”应正果猛地一个机灵,反应了过来:“陆……陆不多……总经理?”
公司行政楼大厅正中有一幅巨大的照片,里面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就是公司的创始人——陆不多总经理。照片中的他,正得意地笑着,气势像是傲视整个城北工业园区。
“对,刚才就是陆不多总经理。那个远近驰名的企业家。”
应正果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回想起了某位大学老师,曾经将陆不多作为本地成功企业家案例来讲课:
一汽陆霸是一家生产汽车零配件的规上工业企业,位于罗店镇南边的城北工业园区,公司成立不到十年,但是发展势头迅猛,公司创始人陆总三年前他在圈子里提出了“养儿”理论,说要像养儿子一样对待企业员工,让企业员工成为独生子女,享受做小皇帝的乐趣,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员工们不用买房,不用做饭,不用起早贪黑送孩子上学,只管沉醉在公司为他们打造的小世界里,便会为公司的事业奉献自己的一生。
当时,圈子里的其他企业家当然不同意他的看法,普遍认为对待企业员工应该贱养,给剩菜剩饭就行了,提出截然相反的“养狗”理论,能省工资就省工资,能省福利就省福利,能省员工就省员工,外地过来打工的工人多的是,成本降下来是最重要的。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接下来的三年里,大量的工人开始追求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享受,大量的人才都涌向了一汽陆霸公司。
他回想起这段听课的经历,心里泛起甜蜜的滋味。他作为信息学院的学生,怎么会去上管理学院的课程?原来,他的心里有一个角落,种着和那个“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应正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在欣赏自己外表的同时,反复端详自己嘴唇上的新痣。
“真是奇怪,我怎么从小都没注意到过这颗痣呢?也真是巧,竟然和‘她’嘴唇上的痣,一模一样。”应正果诧异地搞着后脑勺。
“归问风临何所去,只因魂入云海中。”
晚上,应正果早早地关了灯躺在床上,念起了她所作的诗句,静静地回味和“她”在一起的点滴。这个她正是应正果的女友——李司诗,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司诗在这家公司实习了一年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和自己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对美食、夜店越来越冷淡,不再化浓妆,穿着开始简单、素雅,走了气质路线。
应正果并不在乎李司诗变成什么样子,反倒觉得这样还比较省钱。
突然有一天,她消失在了应正果的世界,没有任何征兆。
“阿果,感谢你的照顾。但是,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应正果翻起李司诗消失前发送的信息。
“不要来找我,有个更好的姑娘等着你。现在,你需要经历我曾经去过的地方,找寻《脉轮经》的下落。等你脸上长满三颗痣的时候,就会明白所有事情了。”这句话之后,再无其他信息和线索。
李司诗的手机号变成了空号,所有网络社交账号,都被离奇注销了。似乎像是刻意从世间蒸发了一般。所有同学、朋友、老师都再无她的音讯,学校登记她毕业后的去向是“出国”。既然是出国了,学校也就没有继续在意这件事情。或许,她确实是出国了吧,破釜沉舟,断绝一切国内的社交。
《脉轮经》是什么?网上的搜索结果和中医、武术、瑜伽、火影忍者动漫等主题有关。但这个范围仍旧太宽泛,必须明确经文主题,才能精确查找。这可是知晓李司诗去向的唯一线索。
一周前,应正果怀着好奇和期待来到罗店镇,草草逛了逛,找不到半点《脉轮经》的线索。他决定先进入一汽陆霸公司上班,一边工作,一边找线索。
“我已经入职五天了,《脉轮经》到底在哪?我得尽快找到它,要不然我就彻底沉浸在这朝九晚五的生活中,再也见不到李司诗了……对了,李司诗是女生,女生的视角和自己难免会不一样。或许,我该多关注那些女同事之间的话题,她们那里可能会有线索……”
应正果的思绪千丝万缕,在床上辗转反侧,在凌晨才进入了梦乡。
一汽陆霸,一汽陆霸,我们都在一汽陆霸;
一汽陆霸,一汽陆霸,我们都是一汽陆霸。
一汽陆霸给予了我们所需的全部;
我们此生都要奉献给一汽陆霸。
一汽陆霸,一汽陆霸,我们大家一汽陆霸。
早上7点钟,应正果准时被公司广播的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一句:“一起陆霸!”此刻的他,充满了网游青年独有的激情,不玩网游的他,应该是被办公室的同事所感染了。
在食堂吃完早餐的他,早早地来到自己所属的部门——网络与软件部。部门里面传来两人的聊天声,一男一女。应正果看了看时间,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看来勤劳的同事还是比较多的。他走进办公室,只见女同事小孟站在过道中间,手上端着杯子。
“像你们这些屌丝,应该多去上上公司周二、周三的瑜伽课,这样才会卸下你们的屌丝气质。”热衷于瑜伽的小孟,语气像是在奚落着后座的男同事小庄。
“多娘啊!”小庄用食指托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反驳道。
“娘的人,自然做什么事都娘,又怎么会拘泥于运动形式。你不敢尝试瑜伽,说明你骨子里对自己的阳刚气息不自信。”
“你……”小庄根本无法辩驳,他沉思了一会说道:“我不是不敢去,是我不好意思去打扰女性同胞们。”
“车间的很多中年大叔都去参加瑜伽课的,你们可以作伴。”
“这些大叔真有兴致,他们不会脸红吗?”
“不仅如此,教练也是男的。甚至他的年纪和我们也差不多,人长得实在是那个帅啊!什么高难度的体式都会做。”小孟已经变身成为了花痴,语言中透露出尊敬和崇拜。
“男教练?”应正果有点疑惑,开始加入了这个话题。
“是啊,是位小麦肤色的小帅哥。”“花痴”的描述让大家肯定,他不仅是一位男教练,而且还是一位颜值颇高的男教练。
应正果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照了照镜子,心想这个教瑜伽的到底是帅到了什么程度啊?能让她如此痴迷。
“花样美男?他娘吗?”小庄说完,开始卖力挤自己的肱二头五花肉。
“孙教练一身的肌肉丝丝分明,可比你健美多了。我看你那手臂的五花肉,多半是撸出来的吧!我问你,你可以倒立着做俯卧撑吗?”“花痴”将情绪压了压,开始对小庄露出鄙视的表情。
“俯卧撑我会,倒立俯卧撑是什么鬼?”小庄的健身观被颠覆了。
“一看就知道你从来没练过。想知道答案吗?你可以自己去体会。”小孟继续介绍着,又将头转向应正果说道:“小应,你也可以去试试哦。看你脸上挂着两个熊猫眼。瑜伽可以提高你的睡眠质量,让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瑜伽还能治疗失眠?那我真得去试试了,顺便看看你的这位帅气孙教练。”应正果窃喜自己完美地找到了切入点,搓了搓有点肿胀的双眼说道。
“嘿嘿,被你说得那么神奇,那下次他来了,我也要去看看了。”小庄问道。
“呵呵,这可不是我吹牛。我们公司的瑜伽课上,有二到三成的学员都是男生,现在的一些大城市的瑜伽馆里,男学员也有不少,特别是国外,男女学员的比例分布非常协调,我们中国还处在瑜伽行业起步阶段,很多人对瑜伽有误解,国内商家为了增加收入,对于瑜伽的美白、纤体等功能的广告做得很到位,让大家误以为瑜伽只是给女性练的。瑜伽除了这些功能外,是可以让人释放压力的,不是简单的做动作,你去体会体会,就会有感触了。”
“小花,哦不……小孟,今天是周一,晚上强制参加夜学;明天就是周二,他的课就安排在晚上吗?”应正果表现得越来越有兴致,以亲切的语气询问这位犯花痴的小孟。
“每周二、周三晚7点,孙长钦教练都会准时过来上课。”小孟回到座位上,做了个简单的蹬车式,双腿就像蹬自行车一样,在空中画着圈。女生都会青睐收腹的体式。
“孙长钦,名字倒挺像古人的,不知道教学水平高不高。”应正果嘴角微微上扬,按下自己电脑的电源键,端起杯子,向椅子的后座靠上去,慢慢品上一口昨天泡的陈茶。
“他是罗店镇《脉轮经》的传人,你们去上他的课,会有收获的。”
“《脉轮经》?”应正果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直接将一口陈茶喷到了电脑屏幕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哎哟,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小孟也被应正果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
“他有《脉轮经》?”应正果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个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哦,《脉轮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应正果确认自己问对了人,情绪稍稍稳定,慢慢坐下。
“是……瑜伽的一种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东西很厉害。不是传说有些古代瑜伽士可以练成悬浮飞行、先知等超能力吗?”小孟的语气有点不确定。
“哦,这个我知道,我听说镇里曾经出现过一个‘仙人’,走起路来,身体轻飘飘的,还展示过‘水上漂’的绝学。据说,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以随意打开高维空间。说不定,他就是一名瑜伽士哦。”
“高维空间!那么,说明他可以随意穿越时空?呵呵,我明天会准时出现在瑜伽室的。”应正果点点头,微笑地用抹布擦拭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至少现在的他对于《脉轮经》有了头绪,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将抹布放到一边,对着茶水清洗过的电脑屏幕,开始了简单而又枯燥的工作。表面看上去工作认真的他,内心早已开始期待明天瑜伽课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