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一帘白色的窗帘,在应正果面前随风飘动。
应正果拨开窗帘向前走去,身体轻飘飘的。窗帘后面并不是窗户,而是一个圆形的池子,里面冒着白雾,看不清是不是有水。原来,这不是窗帘,而是这个池子的浴帘。
远处传来两个女生嬉戏的声音。她们有说有笑的声音越来越近,应正果知道她们在向自己走来,不由自主地向下看了一眼。他想通过水的倒影,看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却发现倒映在水中的只有白茫茫地一片。
声音的主人穿过了另外一面的浴帘,应正果看清了她们的模样。一个腿部修长,身上穿了一条白色的单肩连衣短裙,裙子的边缘绣着整齐的花纹。最令人奇怪的是她理着光头,戴了一圈橄榄枝,一副古希腊女神的装扮。另外一个女生也是一双大长腿,但比起前者,身材要显得更为强壮、皮肤更显暗沉,也是理了一个光头。两人衣着几乎一模一样。
“穿着婚纱的小尼姑吗?”
肤白的女生朝着应正果的方向看了一眼,应正果趁机看清了她的五官,全身像是流过了一股强电流。
这个人,长得太像李司诗了。但她为什么理了光头,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
应正果又仔细看向另外一位女生。这一看不要紧,心脏也直接加速上升。
这个人,难道不是沈涟吗?为什么也是这样的穿着打扮?还和李司诗在一起。
应正果手足无措,不知该先向谁打招呼好。只能向她们两人同时招招手。但奇怪的是,对方好像并看不到自己。李司诗的眼神,像是穿过了自己,看着自己身后的帘子。
怎么回事?应正果急得直接向她们走了过去,用手指轻轻触碰李司诗的手背,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是不存在一样,穿过她的手背、她的手臂、她的肩膀、她的胸口……直到自己的全身,都从李司诗的身体中贯穿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应正果又将希望放在了沈涟身上,但反复尝试后,依旧证明自己是个不存在虚体。
“我难道已经死了吗?我……我已经在天堂,陪伴李司诗和沈涟了吗?”应正果颤颤嗦嗦地看向池子的底部,看到了美妙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池水的下面,是我们生活的地球……”
“长学应,长学正,长学果……”
“这个声音是……白潇淇?”
应正果睁开了双眼,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应正果打量着四周,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手上挂着盐水。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很久,白潇淇一直身边陪伴着自己。
据说,只有内心纯净的人,濒死前才会看到天堂。刚才的那两个女生,便是天使没错了,长着李司诗和沈涟的模样,留着不知所因的发型。他想起沈涟,内心还带有些许伤感。
“别叫我学长啦!叫我阿果吧!”应正果调整心情,勉强笑笑。
“我不,谁要像张之鹿那样叫得恶心不拉几的。还阿果哥哥呢!叫学长挺好的。”
应正果也不强求,便向白潇淇询问起令天望和张之鹿的下落。白潇淇娓娓道来:
令天望看到毒剂弹飞向了应正果,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要命的一枪。在沈涟的眷顾下,另外一枪刚好打在应正果口袋的沙子上。令天望双手抱起应正果窜进厂房大门。这时,白潇淇也从厂房屋顶上跳了下来,给他们打掩护。
墨什非趁胜追击,看着倒地不起的令天望和应正果,心中满是偷喜,便将毒剂枪向白潇淇瞄准了去。白潇淇跑不过墨什非,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
谁知,只听“咔擦”一声,墨什非的毒剂枪掉在了地上。令天望强撑了身体肌肉的痉挛,往墨什非的身上又是狠狠地踢了一脚。
墨什非一个踉跄,想捡回毒剂枪,却被令天望用脚死死地踩在脚下。
这时,警察也赶到了。原来,白潇淇早就利用了工厂屋顶微弱的手机信号,完成了报警。
墨什非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搁浅与令天望的对抗,往沙漠的另一端跑去。
十几个警察都戴着防毒面具,一下子就制服了现场残余的真言教侍从。两个队长级别的警察,朝着墨什非追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墨什非像是练过顶级轻功一般,脚步落在沙地上,几乎都观察不到脚印,几步就登上了一个沙丘的顶峰,把警察远远地甩在后面。
墨什非回望大家一眼,像是在看满地的蚂蚁。他按动背后“宝剑”上的按钮,“宝剑”缓缓展开了。“拍”的一声,“宝剑”变成了一架滑翔翼。他迎着沙漠的强风,跳了下去。在风的助力下,速度提升了好几倍,像是要飞跃整个沙漠。
“不行,这样是抓不到墨什非的。”令天望用尽力气,抵抗身体肌肉的萎缩,爬上了一辆警车。
他遭到了一名警察的阻拦,又得到了另一名警察王队长的特许。两名警察坐上了他的后排。他开着警用沙漠越野车,朝着墨什非的方向追了上去。
令天望的车技娴熟,紧紧咬住墨什非不放,跟着他跑了10多公里。滑翔翼的速度明显要快于警车,但是受到风向和风力的限制。警车只能趁着没风的时候,追回一点路程。警车后座的警察,已经略显疲态。
“令老师,你刚才中毒了,我们去医院好好休养吧!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王队长看着令天望没有血色的嘴唇,有些心疼。他为了侦破这起邪教的案件,和令天望已经是老相识了。
“他没有食物和水,跑不出这个沙漠,我们守株待兔就行了。”另一名警察说道。
“真言教的补给点隐藏在沙漠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对于沙漠地形,比我们还要熟悉。”令天望吃力地嘘了一口气道:“就快结束了,前面就到了。”
两名警察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标志性建筑。警车尾随着墨什非,像是又要爬上沙丘的顶峰。只见令天望突然打了一个急转弯,从沙丘的脊背上开向低洼处,任凭墨什非奔向沙丘顶端。
王队长心想,令天望是不是快要晕过去了,怎么把车往这么个“盆地”里面开去了。墨什非完全可以不往这个方向降落啊。
只见令天望踩动车子的油门,车子开得更快了,但车身却在这个小盆地里面打转,扬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沙子。
站在沙丘顶端的墨什非暗自发笑,认为令天望身上的毒性已经上来了。他活不久了。
“沙漠,还是我墨什非的天下。”墨什非抖了抖滑翔翼上的沙子,准备从另一个方向滑翔下去。
墨什非猜测的没错,令天望确实已经晕倒在驾驶座上了,但脚仍旧踩在油门的位置上,双手一动不动地将方向盘控制在同一个角度。
“令老师晕倒了,我们回程吧!”王队长试着去抬起令天望的右腿,好让车子停下来。
“哎哟,他的腿可真沉啊!”王队长使出了吃奶的劲。
“队长,你看!”年轻的警察指着车子的后窗喊道。
王队长也向后望去,却见墨什非的身体摇摇晃晃起来。他晃动几下后,竟然一头栽倒在了沙地上。令天望的右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在迷离之际,完成了一次超级强禅术。车子停稳后,两名警察下车去将墨什非缉拿归案。
随后,警察大哥们就把我们送到了医院。墨什非和他的侍从们正式被捕。在工厂的地下室,还意外发现了苏清校长。
讲道这里,白潇淇算是讲完了这个精彩的故事。她将手往隔壁床位一摊,一名白胡子的老人正对着应正果招手,正是被应昔绑架的苏清校长。
“苏校长好!”应正果向苏清打招呼,问道:“张之鹿呢?”
“找不到人。警察说,张之鹿有可能就是和真言教一伙的。”
“不……不可能。”应正果托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又问道:“那望哥呢?”
“正在抢救呢!他中了毒剂枪的子弹,中毒最深。隔壁就是他的床位。”
应正果看向他的床位,窗外的阳光刚好打在这张空荡荡的床上。万一那一枪是打在自己身上,或许自己早就丧命了吧!应正果被这位刚相识的大哥救了一条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报恩的机会。
“墨什非的瑜伽种子,已经转给你了。”白潇淇看着发呆的应正果,摇了摇手机。
“我感觉,沈涟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她和望哥,一起救了我的命。”应正果托着脑袋,面无表情。
“好佩服沈涟姐,我也要向她学习呢!”
“潇淇,我感觉我的功力像是被废了。”躺在病床上的应正果觉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根本用不出力。
“这是中了沙林毒气的后遗症,需要慢慢恢复的,不要急。”
“不过,也正好可以让我静下心来思考那些哲学问题。身体的觉知,从来都没有这么强过。”
应正果看向病房内侧的病床,对着床上的男子喊道:“望哥,你还好吧!”
“你确实糊涂了,那是苏清校长。他的身体也很虚弱。他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闷太久了。”
应正果转头看向白潇淇,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看向病房外侧的一张空床,窗外微弱的光线打在空荡荡的床单上,显得那么的冷清。
“难道?”
“嗯,望哥还在抢救。竺傲寒也快赶到这里了。”白潇淇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一个女子和医生的对话。
那女子穿着一身机车皮衣,皮肤黝黑,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医生,令老师的情况怎么样啦?”询问的人正是竺傲寒,大如蒜头的鼻子很是抢眼,两片香肠一般的厚嘴唇微微开合,两个眼袋又大了一圈,显得有些下垂了。
“你来得正好。他的情况很不稳定。我们已经想尽任何办法,去除他身体里残留的沙林毒剂了。手术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他的心跳突然升到了每分钟200多次,超过了一个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随后,他的心跳急剧下降,降到了几乎为0,体温也跟随着下降,脑电波也停止了。”护士的这一番话,让在场的竺傲寒、应正果、白潇淇都惊呆了。苏清也被惊醒了过来。
“哎呀,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半只脚都踏进火葬场了。没想到自己的无能,被几个小毛孩绑架了,还连累令天望老师。”苏清校长拍着自己的小腿说道。
“苏清校长,别自责了。”
“我和令天望老师算是同行,平时也熟识。令天望老师肯定是得知了我被绑架在沙漠的消息,才会义无反顾的前来救援。”
“对哦!感觉他来得很仓促,没有充分的准备。”应正果说道。
“他原来的计划是赶往乌兰哈达火山。但得知瑜伽种子的事情后,便临时改变了行程。”竺傲寒脱下皮衣,卸下一身疲惫说道。
“为了对抗水行圣布易,我们已经失去了风行圣谷青山老师。我怕……”白潇淇捂着胸口说道。
“我也怕……难道,这是命运?”大家越想越害怕,这个三人间的病房中出现一片死寂。
“笃笃笃……”随着一阵敲门声,刚才的主治医师推门进来了,向大家解释对病人的观察情况。
令天望的情况非常让人费解。他的心跳并不是完全消失。而是从每分钟跳1次,下降到每5分钟跳1次,又降到每10分钟跳1次。现在心跳已经稳定在这个频率了。这就像是冷血动物在冬眠。
医生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照道理,脑电波停止了,就可以判定为医学死亡。但我知道,你们都是练瑜伽的。瑜伽界有很多特异功能是现代科学没法解释的。所以,看你们的决定吧!”
这不得不说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至少令天望还有一丝希望活下去。
“还有一个坏消息。神明大师圆寂了,不过他走的时候,有众弟子陪伴,走得很安详。”竺傲寒眼角泛起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