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正果和沈涟一起从卫生院的后门走了出去,差点撞上一辆红色的汽车。车子主人似乎有点不依不饶,拼命按着汽车喇叭。
两人退了几步,想让车子先走。车子里却探出一个脑袋,向他俩招手。这人原来是李沐窈。原来李沐窈按喇叭的用意是想让他俩上车,好顺路捎他们一段。两人上车后,应正果察觉到李沐窈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的愉悦,似乎有心事,却又强颜欢笑。
“沐窈姐,你今天也搬家呀!真巧,我刚搬完家。”沈涟看着李沐窈满车的生活用品和办公用品,兴奋地喊道。
“啊!嗯……”李沐窈以往的气场已然烟消云散,车子慢慢开动了。
“沐窈姐,你知道我新家在哪吗?”沈涟问道。
“哦,你家在哪啊?”李沐窈有些不在状态,这要换在往常,肯定是李沐窈主动问别人这些问题的。
“沐窈姐,你有心事啊?”应正果问道。
“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向大家开口了。”李沐窈一抹眼角,擦去坚强外壳下眼泪,说道:“我辞职了。”
“啊!怎么会这样,你这么能干,这么有领导魅力。”
李沐窈将手机导航定位到沈涟的新家,向两人慢慢地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
李沐窈所在银行的镇支行,是一家比较接地气的公司。公司内部文化就是提倡大家习练瑜伽体式、研究瑜伽哲学,这样就可以更好的和当地人民打成一片,有利于工作的开展。
李沐窈有数十年的瑜伽习练经验,锲而不舍的工作生活态度,严谨的逻辑思维,和强大的气场,使得她深得领导重用,便担任了支行副行长的职务。她在支行就像是形象代言人一般的存在。
可最近的情况已经有了大变化。金华分行派来了一位名叫秦富的年轻人,据说是到兰溪市接受过专业瑜伽培训的,来到支行担任业务主管,长得可有特色了,斜眼歪鼻一脸麻子,外号丑陋者,谈起瑜伽哲学来一套一套的。
李沐窈第一次见到这人,就觉得这人的长相不是基因问题,而是内心有点问题。
这个秦富刚来时,不断地向李沐窈献殷勤,向她请教各种专业问题,李沐窈倒也乐于回答。毕竟少了赵达轲的生活,和以前一样恢复了平淡。她倒是渐渐对秦富有了改观,虽然这人瑜伽体式不强,但也算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
李沐窈和他聊过瑜伽的话题,秦富的瑜伽是在兰溪的真言瑜伽馆学的,据说这个瑜伽馆的招生要求特别高,只有通过了一系列的测试和考察,才能正式成为他们的学生。大家都叫瑜伽馆的馆主为无色天……秦富说起来神叨叨的。李沐窈觉得那个有点像何虑的无形瑜伽馆。
可谁知,这个秦富暗地里在谋划着一盘大局。
就在昨天早上,李沐窈刚来到公司,就被行长叫去了办公室,她和秦富一同发放的一笔贷款出了问题。李沐窈是个有担当的人,自愿承担这次事件的责任,扣去所有年终奖金。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偏偏秦富恶人先告状,将自己工作中各种受贿、职务侵占等劣行,都栽赃给了李沐窈。就在半天前,李沐窈接到电话,在走出无形瑜伽馆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
她急忙赶回去了,可是公司的一切都变了,同事们竟然齐聚在公司的瑜伽室,身上穿上了统一的白衣白裤,台上的秦富戴着奇怪的面具,正在给包括行长在内的所有人授课。每个人都是眼神呆滞,像是被施了魔法。这时,前排的行长慢慢转过头来,用没有感情的语言对李沐窈说道:“李沐窈,你被开除了。秦富接管你的职务,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东西走人。”
李沐窈真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行长的口中说出来了。平时,他是那么一个平易近人,受人爱戴的领导啊!
“李沐窈,欢迎你到兰溪真言瑜伽馆进修,哈哈哈哈!我可以给你个外号叫光棍人。”秦富的笑得鼻子更歪了。
“呸!鬼才要去。”李沐窈扭头往回走。
她含着泪,穿过下属的大办公室,墙上已经贴满了红字,其中最显眼的是“成王败寇”四个大字,充满了传销组织的气氛。
李沐窈含在眼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心想自己多年打造的公司文化氛围,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李沐窈在车里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沐窈姐,别哭啦!至少,你还有瑜伽啊!你可以做全职瑜伽教练啊!”两人都安慰着她。
安慰完李沐窈,已经是深夜了。应正果和沈涟两人在沈涟新家的客厅里,面对面坐着,世间险恶让人防不胜防。两人想着迟早也会遇到生活对于自己的鞭挞。
沈涟掏出手机,看到一长串林湘的留言,看完后,不由得又感叹出了一句偈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对于“无常”的描述。)
“贝贝,这不像你啊!怎么会说偈句了。”
“林湘和孙长钦分手了……”沈涟长叹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我原以为孙长钦也只是说说,两人可以一起去旅行,必定是对对方抱有一起走下去的希望。没想到,刚旅行完,就分手了。”
“他即使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灵魂。这是林湘的原话……”沈涟沉默了,不知道林湘的灵魂到底是追求什么。
沈涟又抬头说道:“林湘已经在兰溪市找好了工作,明天就回来搬家,我想去送送她。”
“好吧!那孙长钦呢?”
“她在信息中和我讲述了她旅行的经历。不过,讲得更多的是,她对孙长钦的抱怨,她觉得孙长钦不够疼自己。”
“也就是说,孙长钦没有和她一起走?”
“他们在旅行途中闹了矛盾,从西域回来后就各自在兰溪市找工作,而且没有租住在一起。林湘说是要两人先保持距离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孙长钦,自己回来收拾东西走了。”
“那孙长钦现在在哪?”
“在兰溪市的一个健身房找到了工作,一直没有回来过。”
“天呐。”应正果感叹着,想必是孙长钦心情低落,不愿将自己的行程告诉别人。
这和应正果预想的太不一样了。他幻想中的孙长钦不应该是提着大包小包行李,身边带着林湘,在大家的祝福和送别中坐上车,离开罗店镇的吗?
“看惯了别人的分分合合,我开始对爱情产生恐惧了。”沈涟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挂上了一丝担忧。
“别担心,他们只是暂时独处了,并没有分开。”应正果安慰着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宿舍了。”
沈涟多想应正果能再陪自己一会啊!但却不敢说出口,心里安慰自己道:顺其自然吧。
一周后的某天晚上,躺在宿舍床上的应正果也收到了孙长钦久违的问候。孙长钦向应正果诉苦,甚至有点后悔来到了举目无亲的兰溪市。孙长钦只能从林湘的手机朋友圈里知道她的近况:
林湘已然向所有人宣布自己恢复了单身的身份。在大公司做公关的她,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婀娜的身姿,理所当然地当上了公司的司花,热衷于告诉男同事们自己想要的奢侈品,收到礼物后,自以为陪对方吃一顿饭作为回谢就够了。她在物质的世界里越陷越深,直到一周后,她发现身边的男性都不再搭理自己了。
她开始看不懂这个世界,觉得男生送给女生东西,就是天经地义的,可以无条件的。或许她的心肠并不坏,只是她所处的成长环境,所受到的家庭教育,给了她这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或许孙长钦与林湘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错在“三观”不合。她追求的只有物质,都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仅此而已,简单纯粹。孙长钦却还追求精神财富,万金难买,和她一比,就显得太复杂了。
前两天,听说林湘又辞去公司的工作,做了夜店的领舞,还经常出场赚点外快,一天的收入赶上孙长钦一个月的了。孙长钦决定安静地从她的世界里离开,再也不去打扰。
他告诉应正果,接下去便是真言瑜伽馆召集全国排行榜第一位的日子了。他将要前往至此,学习正宗的“悬浮术”。
“真言瑜伽馆?”应正果看着这个词有点眼熟,对了,李沐窈的同事——秦富,不就是这里培训出来的吗?他便告诉孙长钦,去往此地要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