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内的范围很小,大概只有六十平方米。围墙的上方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里面的禅房。禅房的建筑风格与朝云寺保持一致,黄色的琉璃瓦在白茫茫的背景中很是抢眼,四根朱红色的柱子撑起了整座屋顶,门楣勾画着蓝绿相间的花纹。红底金纹的大门关闭着。七人猫着腰潜伏到了围墙外围,生怕有埋伏。
“瑜伽国游戏已经停止服务了。我们已经没法在互联网上集会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的教徒已经快要达到1000万人了。现在正是时候,把教会的活动重新转移到现实世界来。”围墙内传来交谈声。
“没有了瑜伽国游戏,我们虽然没法大规模控制人体自燃。但是我们又研发出了这种便携式的‘火神术’发生器,取名就叫做‘火浴’,可以大规模生产和使用。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大展手脚了。”
“万相法王,不要抵抗了。跟我们回去吧!”
“你们搞错人了。为什么要贫僧跟你们走。贫僧根本不认识你们。”
“十年前,我还在对未来迷茫的时候,曾经来过这个禅房围墙外面。围墙的大门紧闭着。但我隔着围墙,听到里面有人在讲佛法,听着听着我就入迷了。我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一直到我开悟为止。回去之后,果然干出了一番事业。”霍嵘讲起了这番过去。
“十年前,贫僧才20岁……啊,贫僧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恍然大悟,却又不想透露更多的信息。
“无色天指示,你必须跟我们回去,留着你,太危险。”
“万相法王,您就不要再抵抗了。他们是佛祖派来的救世主……”一个藏地口音的男人也劝道。
“里面什么情况?”应正果半蹲着休息,低声问道。
“肯定是真言教的人。”竺傲寒猜测。
“这里面有个声音,是万相法王的。”赵达轲检查了下大门,原来是虚掩着的。
“刚才有人提了一句‘无色天’。无色天指的是项杰亦吗?他的意识体,不是一同被格式化掉了吗?”白潇淇问道。
借着敏捷的身手,应正果爬上围墙,一探究竟。只见院子里是5个裹着白袍的人,背上的箱包想必就是“火浴”了,在高海拔的阳光下,分外亮眼,中间围着一个光头喇嘛。这个喇嘛身着华丽僧服,一身标准的藏民黝黑皮肤,年纪看上去只不过二三十岁。难道,万相法王就是这位年轻喇嘛?5个白布人的外围,又围了几个喇嘛,看着像是朝云寺的。
为首的“白布人”突然转过头来,吓得应正果从围墙上又落了下去。只看到一脸浓密的毛发。
“阿果,看到了什么?”赵达轲轻声凑了上去。
“好像是霍嵘,真言教的菩提天。”应正果回想起真言瑜伽馆里的人像,人物特征与霍嵘一模一样。
“他们要挟万相法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万相法王是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
“是的。历任万相法王都是天资聪慧的年轻人。”
“是不是,他们把万相法王当成了他们的无色天项杰亦?”竺傲寒提出了大胆的猜想。
“让万相法王管我叫师父?绝对不可能。”应正果连连摆手。
“我们要不先救下万相法王吧!”周吉吉提议道。
“好……好的。”应正果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起了以往的激烈对抗。
谷青山与布易两败俱伤,令天望与墨什非也是两败俱伤。现在轮到自己带队面对霍嵘了,心里真是没有底……
“无色天,你既然不肯跟我们走。我们就只好强行请你走了。”霍嵘吹胡子瞪眼,似乎有点不耐烦。
“你们两个,快上去绑住他。”发号施令的正是张之鹿。
“瞎子我,就在傍边听热闹了。哈哈!”高间篱笑道。
“又要我们两个人动手了。”剩下的两个白袍人,正是秦往和秦富两兄弟。
他俩走在一起,一个奇矮,一个奇丑,甚是滑稽,上前去强行扭住了年轻的万相法王。
“不好啦!朝云寺着火啦!”围墙外传来了叫喊声。
这一声呐喊却引起周围山峰轻微的雪崩,幸好雪崩下落的位置与禅房隔得远。几秒钟后,大门被一脚踹开了,出现了一个人影。包括万相法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望向了这个人影。
“着……着火了。”喊着火的人,正是赵达轲。
“这个人是谁?怎么闯进来的?”霍嵘看着赵达轲一脸的络腮胡,面部特征和自己倒有几分相像。
“这位是我们寺的行者。”一位喇嘛向霍嵘奉承,转而又向赵达轲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寺庙突然着火啦!赶紧回去救火啊!”赵达轲表情慌张。
喇嘛们看向山脚下的朝云寺,似乎真有浓烟冒出来,便纷纷跟随赵达轲的带领下山了。
“刚才这人好像在哪见过。”霍嵘说道。
“我看他是精进六子之一的赵达轲吧!”秦往一眼就认出了赵达轲。
“等下了山,把他也一起带回去,留着他就是个祸害。”霍嵘吩咐道。
他刚说完,头顶上便落了一团雪,刚想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脸上也落了一团雪。他自幼有视觉障碍的眼睛,瞬间就看不到东西了。但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他的脖子上、身上、背上、腿上、手臂上也陆续受到了雪球的攻击。
“不好,有人在暗算我们。一定是那个赵达轲搞的鬼。”霍嵘发怒了。
“他们在围墙上扔雪球。我们用‘火浴’烧死他们。”张之鹿一眼就认出了围墙上的冤家白潇淇,掏出了背上“火浴”的探头。
应正果等人见情况不妙,立马从围墙上跳了下去,往雪地的深处跑开了。
“刚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霍嵘下了命令,带头冲出院子,却不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他回头一看,是有人刚刚拉了一条白色的绳子。绳子在白色的雪地背景下,隐蔽得很。看着两个小胖子跑在最后,想必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追,一对一地追。瞎子,你在院子里守家。”霍嵘说完便冲向了应正果的方向,那个项杰亦的师父。
张之鹿也接着冲向了白潇淇,秦往冲向了杨有季,秦富冲向了周吉吉和庞君俊。
高海拔的气候,不适合人长时间奔跑。
真言教的几个人在追赶一段距离后,相互之间已经拉开了几百米。
“胖子们,别跑啦!我追到你们啦!”秦富最先追到了动作最慢的周吉吉和庞君俊,说罢就掏出了“火浴”的探头。
“等的是就你,来吧!胖子合击……必杀技——合肥。”周吉吉和庞君俊同时转身,分别从左右两边,齐刷刷地向秦富撞去,硬生生地将他夹在了中间。
秦富本身就没什么功力,被两人这么一夹,更是没法动弹了。他又被周吉吉推了一把,直勾勾地摔到在了地上。周吉吉乘胜追击,跳起直接来了一个泰山压顶。压得秦富的肠子就像要被挤出来似的。
庞君俊拍手叫好,也来了一个泰山压顶跳到了周吉吉的背上,引来了周吉吉的一阵哀嚎。最下面的秦富,已经没有了声响。这也是周吉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庞君俊。
另外一边,是同样也跑不快的杨有季。
“呼哧呼哧……短腿鬼子,你跑得这么快啊!”
“那当然,人并不是长得越高越好。你那么大的块头,神经系统根本控制不过来。”秦往脱下“火浴”,想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那就只能虐待你了。”杨有季转身起手就是一掌,向秦往抡了过去。
秦往一个侧身,闪了开去。杨有季回手一捞,正好打中了秦往的腰部。
“对不住了,呵呵呵!”杨有季憨笑着。
只见秦往将身体在原地顺势转了个180度,巧妙地将杨有季的手劲往身后散了去。杨有季扑了个空,踉跄了两步。秦往抓住他弯腰的机会,往杨有季脸上就是一拳,把他给打蒙了。
杨有季也是一愣,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碰到可以打到自己脸的人,还是一个身高不足1米6的小个子。以往,他只要往对手面前一站,对方就直接吓软了,哪里还有还手的意志。
趁着杨有季发蒙,秦往又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杨有季捂着肚子,有苦说不出来,总算体会到了秦往的厉害。
杨有季一咬牙,忍着疼痛,双臂将秦往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在半空中。
秦往心想,糟了,急忙冲着杨有季的脖子就是一顿痛揍。但是,他的手就像打到了一棵大树上一样,没有任何回应。没想到杨有季的身体这么硬朗。
杨有季将秦往狠狠摔在了地上,“咔擦”一声,秦往身上传来响声。
“我输了……好痛。”秦往举了双手,嘴里只剩下出的气了。
杨有季伸出手,将秦往拉起身来。两人相互拍去对方身上的雪,大笑了起来。
回看围墙内,尚有高间篱留守。
高间篱观察着周围的一丝一毫,突然说道:“出来吧!瞎子我眼睛看不到,耳朵可灵敏的很。”
正前方传来了开门声,和几声轻巧的脚步。
“是个女人,身手不错的女人。”
万相法王看到竺傲寒,像是看到了救星。
“又见面了。瞎子。应该尊称你为摸象者。”
“哦,是傲寒十八子啊!那就先过我瞎子这关吧!”高间篱操起了手上的拐杖,打掉面前飞来的一个雪球。
竺傲寒又连续扔了两个雪球,都被他一一击落。
“算了吧!我可以听到雪球的方……”高间篱的脸上正中一个雪球,不得不吃了一口“雪糕”。
“瞎子,省省吧!你的体式确实好,但限于视力,无法实战。”竺傲寒又连续扔了两个雪球,全都砸在了高间篱的身上。
“这架没法打了,我退出。还是保命要紧。”高间篱去一边歇着去了。
“竺傲寒,你怎么来了?”万相法王整好凌乱的衣衫。
“唉,说来话长。瞎子,你出去吧!我们要聊私事。”竺傲寒见高间篱是正人君子,也不为难他。
高间篱只能起身摸着围墙出去了。竺傲寒锁上了围墙的大门。高间篱无聊地听着远处的打斗声、相互称赞声和呻吟声。
两个身轻如燕的身姿,一口气跑到了远处的牛奶海,见没有退路,便只能进行决斗了。
“学姐,你看,我背着‘火浴’都能追上你。我已经赢你了。”张之鹿迎着风跑,白袍的帽子被吹了下来,露出闪闪发亮的光头。
“奇怪的女人,喜欢理个光头。寝室里挂了几十个假发。”
“剃去三千烦恼丝,但是我又不得不混迹于世俗中。”
“呵呵,你背上那东西很重吗?给我看看。”白潇淇伸出手。
“你想骗走‘火浴’,这点小伎俩,对我没用。你看你,跑步没有我快,成绩没有我好,年龄没有我年轻,号召力没有我强,社会地位没有我高,甚至连抢男人都不如我,你还能干什么?”
其他都能忍,但最后一句话,绝对不能忍。白潇淇真希望现在应正果就在身边,证明给张之鹿看。
张之鹿脱下“火浴”,说道:“我现在要证明,我功力也比你强。”
张之鹿转身放下“火浴”,顺势将脚尖在牛奶海的水面上轻轻一点,泛起水花直接往白潇淇脸上和身上泼去。
白潇淇哪里有准备啊,直接就中了张之鹿的奸计,在零下的环境中,打湿了上衣。她的皮肤湿漉漉的,在凌冽的寒风中,一直冷到了骨髓里。
张之鹿连着就是一个鞭腿,直接踢到了白潇淇的肋骨上。白潇淇被撂倒了雪地上。
练过跆拳道的张之鹿,连着又是一个劈腿,将高高抬起的腿,向地上的白潇淇劈了下去。
白潇淇被逼得满雪地爬,两只小手冻得通红。
“学姐,别挣扎了。你输了,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张之鹿一脚踩住了白潇淇的大腿,将她的腿骨牢牢地压在地上,转身去捡起“火浴”。
“放心,我会让应正果去陪你的。”张之鹿将“火浴”的探头对着白潇淇,说道:“只需要5秒,不会痛苦的。它可以改变周边的磁场,让大量的宇宙射线穿过这个区域。就像是把你放进了微波炉,煮熟后,再点燃,由内到外,不留痕迹。五、四……”
白潇淇觉得自己的全身就像是着火了一样,竟勇敢地伸手去抓住了“火浴”的探头,借力将张之鹿拉了过来。张之鹿顺势往前扑,被白潇淇迎面就是一拳。
“让你也尝尝冰天雪地的滋味。”白潇淇抓了一把雪,塞进了张之鹿的衣领。
张之鹿被冷得跳了起来,“火浴”也掉在了地上。
白潇淇也是给了张之鹿一个愤怒的鞭腿,给予回应,只听见“咔擦”一声,张之鹿捂着胸口,跪地不起。看来是被踢断了肋骨。白潇淇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完好无损。
张之鹿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咬牙切齿地忍着疼痛。
抓狂的张之鹿整个人都扑向了白潇淇,没有任何招式套路可言。她抓住了白潇淇的头发,直接将白潇淇的脑袋往冰冷的水里按,像是要置她于死地。这场对抗已经变味了。
白潇淇的双手紧紧抓着张之鹿的手腕,央求道:“鹿鹿,我输了,我们回去吧!回去了,还是做姐妹,好吗?”
“不行,鬼谷局里,你是白起,我是范睢,我们生来就是死对头。我要拉你同归于尽,一起冻死在这冰水里。”张之鹿往牛奶海中走去。
这湖水在阳光的作用下看上去不深,其实,完全可以没过一个人的身高。两人一踏进湖水,湖面就开始结冰。水温早已降到了零下,成为了过冷水。
“鹿鹿,姐姐知道错了,向你道歉好吗?”白潇淇急哭了,为何两人非得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使出了吃奶的力量,一点都不能让步,一旦有马虎,就要出两条人命。
张之鹿见自己的力量没有优势,便立刻放下白潇淇凌乱的头发,跑到岸上再次背上“火浴”。
“对不起了,学姐,我还是选择我自己一个,独自活下去。”张之鹿将火浴的探头指向白潇淇。
白潇淇看着满身是水的张之鹿,光头皮上的水珠结了冰。比她身体更冷的,只有她的内心了。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张之鹿时的场景。
“我叫张之鹿,我加入瑜伽协会,就是想成为像姐姐你这样伟大的瑜伽士。”这句话,曾经是张之鹿的座右铭。
张之鹿看着在三米开外,呆若木鸡的白潇淇,按下开关,开始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张之鹿含着泪水的双眼,看见白潇淇红着眼,流下了眼泪。
她发现孤独的人
准备动身
于是就祷告着黄昏
直到夜里
她转头听见
悲伤的呜咽
一个善良的女子
长发垂肩
她已跟随黄昏来临
翠绿的衣裳
在炉火中化为灰烬
升起火焰一直烧到黎明
伴着语气绝望的《莉莉安》,一个女声嘶吼着:“我永远都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