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旁边那片?是伯彦克林米克的。猎魔人大师,他是个好人,不过......”
“好、好,这位伯彦先生短时间内会出来巡视麦田吗?”
“不会吧?毕竟离收割的日子还很远......”
一大早,天还蒙蒙未亮,泰格里斯便听到维瑟米尔在旅馆的庭院里和村民闲聊着。顾不得坐下来好好吃顿早饭,泰格里斯抓起桌上的面包和牛奶便走出了旅店。
“嗯,不错。昨天晚上给你讲了不少草药炼金方面的知识,但是对于我们猎魔人来说,每一处学问都可能会派上大用场。我听村里人说这里有个药草师叫托蜜拉,今天我就带去实践一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草药学。”
维瑟米尔边走边说,带着泰格里斯朝村外走去。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泰格里斯和维瑟米尔来到了药草师的小屋。一进门,便看到了托蜜拉一个人在忙碌地配置着药材。
“有没有打扰到你?”维瑟米尔只是敲了敲半掩着的们,便走进了药草屋里。
“没有,你把鬼针草拿来,就是......那朵红花,哎呦,不错喔,你还挺了解草药的......”
托蜜拉还没说完,泰格里斯便将篮筐里的鬼针草递给了她,托蜜拉这才起身看了看维瑟米尔和泰格里斯。托蜜拉身材丰腴,凹凸有致,面容姣好,看起来有几分少妇风韵。
“我可能有些多管闲事......但我对草药还算有些了解,鬼针草有毒吧。”维瑟米尔道。
“大量使用才有毒,少量鬼针草可以舒缓疼痛,有助睡眠。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托蜜拉俏丽的脸上愁容满面。
“狮鹫咬伤了她?”维瑟米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女。
“你说莲娜?是啊,她晚上跑去树林,被狮鹫袭击了。”托蜜拉叹气道。
“她晚上在树林里走动?现在不是战争时期吗?”
“为了跟一个年轻小伙子约会......爱情总会让人做傻事。她的伤口正在愈合,但她还是活不了了,因为血液已经流进她的大脑,我的药剂已经无济于事。”托蜜拉悲痛地说道。
“我可以用我的药水,让她没那么痛苦,燕子药水可以抑制内出血......”
“不过?”
“人类不适合服用猎魔人的药水。”
“反正她已经活不了了。”
“我知道,但如果用你的药剂,至少她还能安详死去。我是担心,让她服用燕子药水,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到时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她的哀号。”
“我明白了,你决定吧。”托蜜拉决定让眼前的猎魔人大师来决定,心软的她实在是不忍看到莲娜再昏迷下去了。
“泰格里斯你怎么看?”维瑟米尔并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询问了泰格里斯的意见。
“能试试吗?”泰格里斯犹豫地看着维瑟米尔。
“试试?人命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东西!”听到泰格里斯的话语,托蜜拉眉毛一横,没好气地说道。
“都不要吵了,要是有术士或者神殿的修女们在这里,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听到维瑟米尔的话语,托蜜拉沉默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草药,脸上却是带着些悲痛的神情。
“给莲娜服用这瓶药水。这是燕子药水,还好上次战斗没有用上。”维瑟米尔从药剂包中掏出了一瓶红色药水。
“顾名思义,就是......春天新生命和重生的象征。”托蜜拉看着燕子药水那鲜艳透亮的红色一时间感慨万分。
“观察看看吧,我刚提过,这可能会让她痛苦万分。药水在我身上马上就会见效......但我新陈代谢比较快,用在她身上,可能要几天才能起作用。”维瑟米尔说着便准备将燕子药水给莲娜服下。
“等一下!或许有更加稳妥的办法。”泰格里斯突然出声道。
维瑟米尔手上的动作一顿,托蜜拉也是惊讶地望向泰格里斯。
“猎魔人的药剂基本上都带有毒性累积,并且效果越是明显的药剂,毒性越大,所以即使是用强化燕子药水或者高等燕子药水也只会对莲娜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而不是治愈。”泰格里斯快速地说道。
“之前维瑟米尔大师教过我,白蜂蜜药水可以消除猎魔人药水的毒性,但是一并消除的还有药效。”泰格里斯没有给维瑟米尔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燕子药水的毒性对于猎魔人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我也不想去猜测莲娜喝完燕子药水后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目前而言,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燕子药剂的治愈效果,最理想的是只让燕子药剂的治愈效果起效而不产生毒素,当然这样是不可能的。”泰格里斯轻笑道。
“所以我的想法是将莲娜放入澡盆中,澡盆放满热水,水温尽可能的高以促进莲娜的血液循环,加快新陈代谢。然后将燕子药剂分成三份给莲娜服用,再准备大量的白蜂蜜药水给莲娜灌下,这样既能缓解毒性,还能减轻莲娜的痛苦,也能够更好地让燕子药水的治愈效果起作用,如此反复三次。托蜜拉药师,您这里有制作白蜂蜜药水的材料吗?我需要......”
“矮人烈酒,白蜂蜜还有忍冬。这些我恰好都有。”托蜜拉挑了挑秀眉道。
“呵呵,泰格里斯,你真的很不错。白蜂蜜中的矮人烈酒成分能够让一般人醉倒,起到麻痹作用,对于莲娜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来说,能够在睡梦中渡过这段痛苦的过程,不得不说是一种仁慈。”维瑟米尔欣慰的看着泰格里斯,有些浑浊的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莲娜的病情不能再过多的耽搁了,泰格里斯三人说做就做,三人分工明确,泰格里斯负责烧水和在一旁打杂,维瑟米尔和托蜜拉负责制作大量的白蜂蜜药水。一切准备就绪后,托蜜拉将莲娜全身赤裸地浸泡在了浴盆中。在第一开始服用燕子药水时,莲娜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看得几人心中紧张万分,不过好在燕子药水的份量不多,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托蜜拉赶忙将白蜂蜜药水给莲娜灌下,莲娜这才重新恢复平静。如此反复了三次,中间还换了一次热水,托蜜拉累的满身大汗,但仍然坚持着亲自给莲娜喂药。最终,莲娜的脸颊上一抹嫣红浮现,原本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血色,看着沉沉睡去呼吸平稳的莲娜,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最后决定这么做?”托蜜拉问道。
“额......嗯,我想至少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托蜜拉火热的目光看过来,泰格里斯想了片刻道。
“我挺喜欢你的,年轻的猎魔人,来......这小礼物送你了,算是补偿我刚才的无礼。”托蜜拉给了泰格里斯一瓶毒液萃取物,还有一份诅咒之油的手稿。
“哒哒哒~”
泰格里斯和维瑟米尔正在托蜜拉的陪同下参观着她的草药园,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并且声音停在了草药小屋的门前。
“嘿!杰洛特,这边!事情办得怎么样?”维瑟米尔站在高处喊道。
“不太顺利......嗯?这只猫崽仔怎么在这?”杰洛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泰格里斯和托蜜拉。
“哈哈,这件事情等会儿再说,这位是药草师托蜜拉。”维瑟米尔打了个哈哈,转而介绍起了托蜜拉。
杰洛特对维瑟米尔很是信任,既然维瑟米尔发话,杰洛特也不再咄咄逼人。
“猎魔人,利维亚的杰洛特。”杰洛特语气缓和地道。“我在找鼠李草,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吗?”
“嗯,这种草长在河道最宽处的河底。你应该知道,这种草只要离开水,就会......”
“臭气冲天,甚至比腐尸还臭?我要的就是这个。我要猎杀狮鹫,所以需要鼠李草作诱饵。”
“我记得......多年前桥下有水鬼,搞得人心惶惶,所有村民都想请个猎魔人来帮忙。现在是谁雇得起猎魔人来猎杀狮鹫呢?”
“是彼得.萨尔......什么什么队长。”
“是吗?黑衣人居然开始为人们着想了,真让我欣慰。”
“尼弗迦德人只重视一件事——秩序。狮鹫搞得大伙不得安宁,所以必须除掉它。”
“没错,他们会先除掉怪物,然后再除掉人们。”
“你不是本地人,对吧?你的内心十分苦闷,一个人一辈子住在小屋里与世隔绝,应该不会有这么多负面情绪。”
“你说对了。你一定很急吧,不然你可以等狮鹫再次出击,没必要用诱饵。”
“我猜,你和我可以聊得很愉快。”
“改日吧。”
维瑟米尔捂着脸看着杰洛特不自觉地便开始与托蜜拉暧昧起来,心中想着可真是在泰格里斯面前丢了老脸了。
“咳咳!”维瑟米尔大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杰洛特继续侃下去的话语。
“又有什么新麻烦了?杀狮鹫?”维瑟米尔道。
杰洛特便将这两天自己遭遇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并给维瑟米尔说自己得到了一些消息。维瑟米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件事,接着维瑟米尔便将泰格里斯运用刚学会的魔药知识,惊险地将莲娜治愈的事情告诉了杰洛特,这让杰洛特很是惊讶。众人坐在药草小屋旁的圆桌旁边喝茶边交谈着,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你听说过一个叫克莱儿的女人吗?曾经住在这附近。”维瑟米尔问道。
“听说过她?何止是听说过。克莱儿是我的朋友,是我在白果园唯一亲近的人......但她丈夫沃克跟庄园主人起了争执。之后他被迫带着家人住进了森林里,开辟新的定居点。庄园主人带着随从去那儿想说服他们回来。他们原本打算好好说,不用暴力、没必要流血,但......结果你也看到了。听说克莱儿对庄园主人儿子孚罗利恶言相向,让他非常恼怒。但是事实没人知道......”托蜜拉言语激动,语气悲愤地说着。
“我跟村里的猎人米斯拉夫交谈过,他说他跟庄园主人的儿子孚罗利安有断背之情,或许克莱儿正是将这件事情揭发了出去,所以......”杰洛特沉默了一会儿,便将和米斯拉夫一起铲除白果园村野狗的事情述说了出来。
等托蜜拉和杰洛特讲完,泰格里斯便也将他和维瑟米尔一起完成那个井中恶魔的委托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一遍。根据现场残留的文档和线索,泰格里斯做了一些自己的推断。
“因为某些无法忍受的原因,克莱儿的丈夫沃克和庄园主人起了争执,克莱尔与沃克去首都的法庭状告领主的暴行,法院得知情况后免除了克莱尔与沃克对当地领主的义务,他俩自由了,于是欣喜的二人去了偏远树林,在霍佛,高地上的定居点,他们开始了新生活。然而自由生活只维持了二十多天,领主就来找到了他们,希望他俩可以回到村子继续履行对领主的义务之类的,而克莱尔对于自由自在生活的向往和新生活的热爱,在于领主的谈判中没有控制好情绪,甚至骂起领主死去的儿子孚罗利安是个该死的同性恋,领主在大怒之下一刀捅死了沃克,而克莱尔虽然没有被一刀致命,但受伤的她被领主一路拖拽到井边用绳子吊死在了井里,而对于自由的向往、对于领主的残暴、对于亲眼见到死在自己面前的恋人沃克,克莱尔的一切不甘心与憎恨终于化作日间妖灵,而沃克送给她的唯一首饰,那个漂亮的手镯,成为了化身为妖灵的克莱尔唯一的寄托,终日游荡在井边,而随着我们的到来,这十数年的恨与执念终于画上了句号。”
听完泰格里斯的分析,在场的几人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但是逝者已去,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再怎么去评判也毫无意义了,托蜜拉紧紧地抿着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么小一座村庄居然有这么多不幸的事。”过了好一会,泰格里斯打破平静道。
“每座村庄都是,再小都一样。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因此以泪洗面,这个给你,算是一点安慰吧。”托蜜拉将打包好的一些草药和炼金材料以及一本《谈汗与血》送给了泰格里斯。
“说说你自己吧,你有什么故事?”杰洛特对托蜜拉问道。
“我的故事很悲伤。你知道艾尔兰德的梅里泰莉神殿吗?”托蜜拉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再起波澜。
“问我知不知道?我都数不清我去过几次了,也数不清南妮克修女帮我治疗过几次了。”杰洛特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禁浮现起一丝笑意。。
“我们肯定是错过了。我在南尼克修女的带领下,学习过如何成为一名医者。唔......她们收留我时,我才十八岁。和上课比起来,那会儿我对恋爱更感兴趣。有这么个男孩......格斯拉夫。他工作时总打着赤膊。学徒们都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看得走路跌倒、弄翻东西。我为了他离开神殿。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夏天,结果他还是离开了。南尼克拒绝收我回去。我的父母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我一件旅行斗篷和一小包金币。我旅行了很久,想找个让我觉得安全、觉得被他人需要的地方,最后我到了这里。故事就结束了。”托蜜拉带着些许的哀伤平淡的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悠闲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四人一直聊到太阳落山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托蜜拉依依不舍地将泰格里斯他们送到了白果园村的路口,远远地注视着泰格里斯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托蜜拉这才转身离开。
漫步在空旷无人的街道,杰洛特看着各家各户已经点起了炊火,不时还能听到有村民在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以及断断续续的婴儿哭闹声,杰洛特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宁,一些想要质问泰格里斯的话语最终还是停在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