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惊叫，尾巴从我的嘴里溜出去了。

　　接着又一声惊叫，棒棒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然后我的耳朵一阵痛，又被咬了一口。我湿淋淋地窜到岸上，等着公主殿下过来接着咬我。

　　“原来是胡天啊。”棒棒糖笑了起来，看到跟着我上了岸的公主殿下，棒棒糖接着说，“你这么快就谈上恋爱啦？挺有魅力的嘛。”

　　公主殿下高冷地从我身边走过，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看到铲屎的拉着棒棒糖的手，一双眼睛盯着棒棒糖。那双眼睛大得像蜻蜓，即使是在光线暗淡的夜晚也未免睁得太大了。同时那双眼睛像蜻蜓一样不会转动。

　　就算是眼前是一座肉骨头的山，我也绝对瞪不出那样的眼神。况且铲屎的眼前明明就是一堆骨头棒子，并没有肉在上面。我怀疑铲屎的得了甲状腺亢进。

　　“胡天，你还不赶紧追上去。”棒棒糖开始起哄，“幸福要自己争取啊。加油，你是最帅的！”

　　空气中弥散着恋爱的气氛。我看星星是一对一对的，我看萤火虫是一双一双的，我看两只月亮紧挨在一起。要么我喝醉了，要么我眼睛散光得厉害。

　　我踩着迷醉的脚步，摇摇晃晃地跟着公主殿下。我听见铲屎的对棒棒糖说，他小时候经常在这条河里游泳。我听讲棒棒糖说，她也想在这里游泳。

　　河水哗啦啦地喧闹着，公主殿下沿着河流往上走。我不知道她要走到哪里去，她走过的路上萤火虫被搅扰起来围着她飞舞。在那一刻，我觉得她是在逆流而上，要走到时间的起点。我回忆霍金在《时间简史》里面说的物质、空间和世间的起点，感慨自己被囚禁在时间的这一段，如同霍金被囚禁在轮椅上。而公主殿下，则可以遨游在历史的长河里。

　　正在我思绪万千时，公主殿下停下了脚步，抬起了一条后腿——往河里撒尿。

　　我的狗生里，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件事让我震惊的了，即使是那回听川普说注射消毒剂也没有这么震惊。我从来没有见过女狗抬起腿撒尿，即使是男狗也只是那些不良小青年才这么干。这种行为和公主的身份反差太大，让我一时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我呆呆地看着公主撒完尿，过了一会儿，我开始在地上打滚。我实在是忍不住，这件事实在太好玩了。当我能够稍稍控制自己的四肢时，我也抬起一条颤抖的后腿，往河里撒尿。然后我和公主一起在地上打滚。水流声掩盖了我们的笑声，我们放肆地狂笑，压倒了一大片河边的草。

　　我问公主殿下，她经常这么出乎意料地使坏吗？

　　公主殿下回答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因为有我这么一个以二著称的家伙在身边，她觉得可以释放一下内心的躁动。她说，可惜人类的嗅觉太差，估计铲屎的和棒棒糖都不知道被我们在上游使了坏。

　　使坏但被使坏的人并未察觉，使坏的乐趣就大打折扣。

　　我觉得不妨到下游一些去，但是肚子里早已经没有货了。于是我往上游跑几步，跳到河里往肚子里灌水。

　　灌够了水，抬头看时，公主殿下安静地坐在河边看着河水发呆。

　　“你说这河水会流到哪里去？”

　　“会流到大海。”我打着饱嗝说，我觉得我的肚子现在就是大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的肚子有容，是除了渤海、黄海、东海、南海之外的哈皮海。

　　公主殿下仰望月亮。

　　“也许。”我说，“会流到月亮上的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