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戏曲,我总带有一种矛盾的心理,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倦。一路走来,似乎又和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小时候在西北农村长大,父辈们总在晴朗的早晨、黄昏的下午,漆黑的夜晚吼上几句大秦腔,以此打发百无聊赖的日子,这便是我最早对戏曲的记忆。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逐渐对戏曲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情愫。岳飞的忠烈、关羽的威猛,还有窦娥的冤屈,包拯的铁面无私,都是生活中会遇到的人,其中不乏正气凛然的大人物,当然也有奸诈小人。这些人物相互碰撞形成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从而构成一场波澜壮阔的剧情,在牵动观众情绪之余,不忘释放出人生哲理,这大概就是戏曲的社会效应吧!
舞台上的戏曲有不可替代的社会功效,自然有演绎的人去推着它前进。这些扮演不同角色的人才是我关注的重点,在戏曲之后她们都有鲜为人知的一面。
舞台下她们是普通的民众,有很多的身份,也有很多情绪,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也是我要尝试的一次摄影风格。
出发前是个阴天,偶尔有太阳从云层中透出来,好似不断提醒我们,要赶在光线消失前到达拍摄地点。四十分钟的行程,飘忽不定的云朵始终和我们躲着迷藏,像调皮的孩子一样让人有些担心。
同行的伙伴紧张有序地准备着妆容,我开始清理拍摄场地。废弃的窑洞,笔直的树干,营造出了一种凄凉之美。我不合时宜的在破旧的木门上,挂了一串红红的灯笼,算是给环境带来了些许喜庆的氛围。
看着她们换上靓丽的戏曲服装,我有些期待,又感觉缺少了什么?忙拿起口红和眼线笔,零时做起了美术师。每一次拍摄,摄影师总会增加一种新的技能,我已经学会了气象知识、地理常识、灯光营造、场景设计、驾驶员、搬运工等等。
一朵朵花瓣就这样勾画在了她们的肩膀上,花瓣鲜艳而独特,像是穿越在我的长篇小说里,又像是轮回在白狐与书生纠缠不清的情感里,多了一些意境和妩媚。
在骆驼城残破的窑洞前,要拍一场白蛇传,这样的名字是她们随口说出的,我没有否认,没有主题,就是想随心所欲地拍。
两姐妹开始深情的对望,我顿感许仙的渺小与无知,平凡限制了他的思考,那个日夜陪伴的白娘子,早已修道成仙,只是他没有看穿一切的能力。他不懂白娘子的深情和牺牲,最终演绎了一场生死绝恋。青蛇在后世的轮回里,带着遗憾和未了的情谊,不愿转世投胎,历经磨难来到了千年之后的人间,看到了雷峰塔还在人间,她的姐姐早已在历史的洪流中沦为了传说。
剧情大概只能如此,有很多事情总会如此纠缠而又无能为力,就像眼前的骆驼城,曾经让我拍出了大话西游的感觉,如今却在脚下的废墟里沦为尘土,留下了太多遗憾。
每一次拍摄都是一次绝版记录,摄影师的悲哀莫过如此。这口残破的窑洞只怕也是最后的影像了。我不觉手按快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和它做了最后的告别。
窑洞对面的平台上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鲜艳的外衣与暗淡的窑洞形成了鲜明对比,千年传承还不如一朵花的吸引力。我把这一场美丽的邂逅拍成了少有的凄美,看着骆驼城最后的样子,它像在哭泣,泪水渐渐融入脚下的泥土中,无声无息,让人生出了无限怜悯。
开始转场东华池瀑布,我一路沉默不语,同行者看出了我的忧郁,嚷嚷着让帮她们拍摄一段抖音视频,戏曲服装配上驾驶员的身份,活泼而搞笑,使我的心情逐渐晴朗了起来。
精致而迷人的戏曲人物把我带到了一个全新的境地,她们忘记了秋的寒意,迈过冰凉的河水,在瀑布前尽情地舞动,一种难以言状的美使我继续坚持拍摄下去。
这是戏曲带给我源源不断的动力,原本矛盾的心理出现了统一的趋势。我逐渐喜欢上了它能包容所有的胸怀,好也罢,坏也罢,最后都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仿佛一泉清流,洗刷了我难以释怀的心结。
时光总是流逝的很快,我们没有时间叹息,只能认真地奔赴,开启了再一次转场。南梁白马庙的半山上,枯萎的树干、荒芜的山头,呈现出了一种空旷之美。同伴摆着各式造型,我已经忘记了雨滴落下的速度,生怕一停下来,这里就会生出新的变故来。
这是一场与速度赛跑的拍摄,在奔波的过程中遭遇了忧郁、开心,这些过程形成了独特的拍摄经历。也使我逐渐明白,岁月忽已远,秋意正阑珊,四季素淡,清浅而行。所有的失去,都以另一种方式归来。不惊岁月波澜,不为暗流涌动,心似玻璃,静守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