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自周遭聚拢,自忆,似是在阳台。
感知到了非常,四顾寻找,却并无结果。
似有什么自窗边闪过,风铃声音隐约响在何处。
不记得想到了什么,又思量了什么,终是平静下来,望着西面窗子。
“我不怕鬼,我就是想见你们。”
自话音落下,一道道半透明灵体般的存在飘荡着浮现在眼前。
他们来的温和友好,都保持了常人模样。
虽说大多并不认得,却也融洽。
只可惜美好终究短暂,他们只及再嘱咐几句没能被记住的话语,便被外人打破了一切。
不知旁人究竟是觉得沾染了晦气,还是觉得通灵什么的,竟偏要将人扯去找个师父?
未曾有过的陌生身份。
忆不得同谁上路,也记不起具体。
只知瞧见许多没见过的事物,崎岖路难行。
山间窄道中穿行,放眼去,又尽是山,不过离得近的,似乎都是很小的山。
记得寻过几人,皆因各种不能,便继续去找那偏要有的师父。
行至山路一处大弯儿,瞧见天上半空有什么东西,那竟是一艘船?
会飞的船!它本该在水面吧?
好大一艘飞着的船,船上有许多小房子,江南水乡的那种小房屋。
乍一瞧觉得很小,细看了,又发现那每一间小屋都是能住人的那般大小,只因离得远,才能看着全貌。
怔望了半晌,又继续绕着路探寻,待至一片半山空场,终在一处角落瞧见一个怪人。
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似乎是个道士,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子,说起话来却挺严肃。
不知为何,师父就成了他,纳闷儿,也只得如此。
或许理解出现偏差,才确认了人,便又为“有书么”和“要书么”捯饬了半天。
也不知这道士似的师父为什么还要搞什么教科书?虽说到最后也没瞧见有什么书吧。
后又随着他前去一处地方,同行的其余些人也尽是不认得的。
只忆得那地方像个溶洞,巨大的溶洞,全封闭的地界很是漆暗,却不知哪儿的光星点散步在各处,使得可以清晰瞧见一切。
这地方人还不少,都像是在旅游一般。
只是行至一处小桥,瞧着下方黑渊,脑中竟倏然冒出许多记忆。
分明可以肯定,从未来过此地,也绝对未曾见过这位……师父?
但不知何来的记忆却在强烈的涌现,强忍着脑子的混乱,无端的问了他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显然听见了,却没回答,只自顾自的走了。
顾不得他,对于这方地界的记忆已经再压制不住,直接蔽了视线,映在眼前。
那是一个瓷制的小笛子,类似陨却又不同于陨的形状,宝蓝混着月白的鎏彩,又在像是无珠空眸似的孔洞边缘染上灼烧般的旧金。
鲜艳的色彩却渲染着黯色的调,幽咽婉转笛声唤魂似的自脑中响起,曾经,似是携着那笛子来过。
不曾见过的故人,不曾到过的故地,画面在眼前逐渐消散。
再瞧去,他已在前路尽头回首。
跟去,却意外的见了很现代的玻璃门,而门前,还拉起了警戒线。
他站在拦着的线前,却忽然一下子穿了过去?甚至直接出现在了玻璃门的另一侧。
怔怔瞧向他,却确认了线还在,门也并未开启。
他到了那头儿,又回身来望,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犹豫片刻,也试着像他那般。
只是结果显而易见,直接撞上,根本无法穿过。
而严肃了一路正在观望的他,竟直接笑了出来。
……
有些无语,这是哪门子的师父啊。
干脆挪开线,推开门,正常的进入。
却不料踏入门内便再无他的踪影,四顾,这是个独立的屋子?
屋内并无躲藏地方,也没有其他屋子,大门开着,而靠近门口的桌前坐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的模样有些阴森吓人,皮肤褶皱得不正常,双眼深陷,却又闪着精光,身上缠着像没制成的布料那般的深色袍子,将脑袋和全身都裹住,实在像个巫婆。
她也不说话,只在察觉到屋内多了人后直勾勾的盯来,令得人毛骨悚然。
见她没有动手,而门又没关,犹豫片刻后靠近了过去,她也没怎么搭理,只认真着自己手上的事务。
连忙走向门口,看着近在眼前的出路,无视了身后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一步迈了出去。
一阵眩晕过后,竟又回了原地。
老太太显然知道这个结果,又轻叹一声,甚至不再转头。
不消片刻,她抬头望了望门口方向,又无力的垂下了脑袋继续做着手中那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东西,就像认命般准备迎接厄运到来。
很快,几个笑闹着的小孩子出现在了门口,在看见老太太的瞬间全部安静了下来,他们似乎被吓到了。
老太太连瞥都不想瞥他们一眼,麻木得似乎已经千百次重复了这一幕。
小孩子们瞧着老太太没有理他们,不知出于好奇作死还是什么心态,竟一个个的跑进了屋里。
老太太越是不理他们,他们就愈发胆大起来,甚至开始乱动屋内的东西,只是如果老太太瞧向他们,他们还是会一脸无辜的无措模样,哪怕刚刚才毁坏了屋主人的物品。
对这帮小孩并无好感,却也搞不清老太太的底细,便呆在角落里静观着一切。
直至小孩们发现他们也再离不开这屋子,终于闹了起来。
见老太太不理不睬,不动手,甚至不反抗,人性中的本恶淋漓的展现了出来。
屋内很快变得一团糟,只是小孩子们依旧不敢靠近老太太本人。
孩子们的叫闹声很快引来了其他东西,他们的家长很快的赶来。
要说一点点试探的小孩们是在闹,那这些家长就是根本不讲理的疯子!在从小孩那里得知情况后,又实践发现当真全被困在了屋中,便无端的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老太太身上。
老人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辩解,却终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直至那伶仃苦痛的尸体归于绝对的静,这场惊骇的盛会才算结束。
再一眨眼,竟又回到了才来这屋子的模样。
一切重演,直至小孩子们再次闯入,才终于明了了老太太的麻木何来。
直至旁观者所历经的第三次循环,终究是没能忍住,主动开了口。
老太太也不是不理人,便自然的聊了起来。
了解了些,便更看不下去,可惜开始主动参与这场劫难之时已经没有更多时间了。
再次看着尸体倒在面前,先前两次从未被伤害的旁观者也因主动参与而被注意到,却也只不过是得到议论与白眼。
第四次循环开始,成功提前控制住了小孩子们的情绪和行为,哪怕他们或许不服,却也不敢如何。
只是又失算了他们那疯子一样的家长……
尸体砸在脚边,这是离得最近的一次,她不能瞑目的眸中没有恐惧与不甘,只剩下了深深的麻木和悲凉。
原本没有入局的旁观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需一遍遍的观望他人的恶与亡,只需维持着现状保全自己。
但……
再一次的循环,再一次的对视,她的面容竟在某一瞬与记忆中的慈祥重合,虽只一瞬,却在这双眸中不再阴森可怖。
再不能容忍,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注定要如此荒谬的惨死?小孩子分明是自己闯入了别人的地方,凭什么却让她来承受一切?
从未奢想一一己之力结束循环,却也做不到一次次的干看着。
直至那抑得令狂的强大气压再次涌现门前,疯子们或许也没有想到另一个疯子会在这一次坚定的站在正中,将他们眼中的罪人护在身后。
历经几次循环,便再未想过讲什么道理,随手抄来一柄寒刃,不计后果的以一抵众,哪怕知道这是没有分毫胜算的死局。
气息逐渐消散,却意外的打破了这荒谬的循环,打破了那无数次无论如何竭力改变过程却仍是唯一结局的悲凉。
曾经倒地时眸中的麻木化作了一往直前的无悔,留下的旁观者也自然的换了人。
视线逐渐模糊,尚还可见的最后一眼,老太太成功跨出了这禁锢的门户,她回眸望来,复杂神色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