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拨开云雾,周遭混沌一片,却忽瞥见,某方的尽头亮起光点。
循去,刺目白芒倏的闪过,眸前景象变换。
漆暗不再,好奇探去,见那明媚正央立着一所白房子,乍一眼望去,便心生向往,满心满眼梦幻之感。
而细去瞧,忽觉奇怪,高悬艳阳毫无暖意,那缕缕白芒似被固定了的灯一般,只照耀白房子的方向,恍若无可抵挡的刀剑般刺去。
圆筒形状的外墙上开遍了同样洁白的巨型花朵,它们争相绽放着,却并无生机。
再细去感知,那梦幻童话竟彻底粉碎,片片妄想的美好飘零在遗落的记忆……
立在原地未动,仰望一侧的近顶端位置,那儿开着白房子唯一的窗,那是一扇窗中窗,看似打开了一扇,而一扇中还有另一扇开着,但它的中心却是牢笼模样。
窗的斜下方是扇双开门,那东西貌似是个门吧,它开了,却又没完全开。
能瞧见约莫是门缝的切线,只在那附近略向外开了点儿,且是卷着向外开,似是里面有力量强行冲破的。
可惜也是徒劳,因为这门根本就不算是门,它已和墙体长在了一起,从未有开启的可能。
而门的正下方则是同样无暇的阶梯,可根本不会开的门前,又为何要有阶梯?
或许是为了传递那虚妄的希望,诱人前来,却里外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的苍白颜色。
阶梯之下是三面包围的小立方体,正面绽放着惑目的美好,而两侧,却是如舌般的缩小版阶梯和……一个半身融进白墙的人形白影!
试探性的绕着圈儿打量,竟瞧见七个人形白影,他们丢了面容,失了灵魂,却仍在永不停歇的无力挣扎,似乎离开或彻底封闭已然成为了泯灭前的最后执念。
三个人形白影镶在墙体中,皆有一侧的臂足与墙相连,靠下与阶梯持平或更低处的两个,他们不知曾经历了什么,已经彻底失去了离开的希望与胆量,仅剩下的可以活动的身体部分在极力向内卷去,哪怕早已扭曲至不似人形……
而上方那靠近窗的人影却在向外挣扎,哪怕明知无望,却仍要坚持那最后的不屈,又或是只为了向那不可能完成的执愿再近一步……
阶梯下那立方体侧面的人影,他上半身狰狞卷曲的往外探,似要用那另类的方式将后来者逐离绝境,又或是向他们伸出深渊之手。
另一个比他大些却同样半身探出的人影,在比窗略高的边缘出飘曳,失了面容的脸上却多了一双永远睁不开的眸,它们看似离希望更近了一步,却也是最不可能得到救赎的,它们的上半身虽说完全获得自由,却彻底没有了下半身,连腿都不用区分,完全融入了墙体。
再向旁去,‘门’侧……那儿为何还有一条阶梯?
倾侧着蜿蜒在壁外,摇摇欲坠却又屹立不倒,而阶梯的尽头开出了白房子最大最绚丽的花朵。
无暇的花瓣儿层叠着包裹着什么,那又是一个半身探出的人影。
他微颤着蜷缩在花心,无法阻止那以绝望与苦痛为养料的‘美好’怒放,只得放任其疯狂汲取。
被束缚在‘美好’中锁住,卑微的守住那最后的记忆碎片。
身后的阶梯,也似在嘲讽曾奋力挣扎的过往……
花径阶梯的后方,是因花径的探出而空缺出来的空洞,其下掩卷的长舌,或许也在预示着什么?
倏然,白房子墙体上逐渐睁开大大小小的无数眼眸,在镶入墙体的人影身旁,在争相绽放的花朵间隙……
无对焦的眼眸在冷漠扫视是漠视也是监视。
而靠近那扇窗,周侧的眼眸有了对焦,自四面盯着向唯一的窗。
最靠上方的几只眼眸竟流下了几滴凝固在角落的泪,许是悲哀,也许是做戏。
而其中在‘门’正上方的眼眸却异常突兀,它笑的尤为夸张,却两侧都淌着泪,是假慈悲?或是最后的防线崩塌……
随着一只只眼眸睁开,这才发觉,那花心缚着人影的‘美好’,旁侧睁开的眸子竟只一片漆黑,有眸无瞳。
至终,心绪略麻的行去白房子正后方,再望一眼那第七个人影,他矗立在高台之上,脚下两个略低之台皆绽放着吸血的‘美好’,他静默的立着,似乎想要纵身跃下。
才靠近,耳畔便倏起一阵嘈杂,细闻,竟无一不是谴责。
“你都获得了这么多,还想怎么样?”“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本事你跳?”
那人影又何尝不想一跳了之,他试图抬脚时才发现,脚已与那高台融为一体,结束这一切不过是奢望。
无路绝境下彻透的寂寒,耳畔的嘲讽与谴责接连不断,笑他不敢去完成这最后一步么?
思绪无意识中与那道人影相融,却倏然被剥离。
他失去眉眼的脸缓缓转来,并不想去连累任何。
被彻底丢离此地的最后,再瞧一眼那怒放的‘美好’与虚妄。
它们绽放的美丽麻痹着外人,而内部的绝望则为剧毒之花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