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忆,活动范围便只有一栋孤零零的楼。
楼里人很多,却没有谁觉得有任何不妥。
很疑惑人们为何从未出楼,却每次都在即将问出口时被各种事情横岔打断。
一开始还没有分配屋子,就漫无目的的走走,却是当真分不得所处楼层,也寻不得真正的大门。
门有很多,长得瞧不见头儿的走廊两侧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门,但那全是房间的门,并非出入这楼所用。
不知道屋子是如何分配的,所能见着的人似乎全是住户。
每一户之间都很友善,门都可以随意推开,并不会受到阻拦,似乎全部是一家人那样,只是其中透着一丝怪异,好像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样子。
随意串了几家,多数都是没多少实际内容可以交流的,倒是注意到一点,每个房间里都会有一台电脑?
电脑的新旧程度皆不相同,甚至说,它们本应所处的时代都不相同。
好像房间分配好了,不知怎么兜兜转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也有一台电脑,像是隔了经年那般老旧,大抵是电脑还没完全普遍时的模样。
怎么看都是已经无法使用,倒也没有需求,便暂时不去瞧它。
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个躺椅,都是紧贴着墙的靠窗一侧,无法移动的。
电脑和放它的桌子则在靠内一侧,桌前的椅子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笔盒。
一时无事,便坐到桌前,打开笔盒。
可这笔盒是空的,连一支笔都见不到。
目光却被牢牢吸住,在打开笔盒的同时,笔盒的上面隐约出了一个似幻象般的屏幕。
似乎是一个聊天间?里面不断有消息弹出,好像有一些人在对话。
画面并不清晰,但大概看得出一些内容,只是人们聊的频道怎么看也是并不相同的,却能无障碍沟通?
这几个在说的好像是什么游戏,这几个大约是楼内住户,在说着关于生活的东西。
可他们的言语间,似有什么被冥冥中相连?
他们各聊各的,好像并看不见不同频道的人,可瞧久了又会发现,总会有些时候,他们好像真的在跨维度对话?
瞧了许久,想试着发言,却找不到打字的地方。
不等再琢磨些什么,门被从外面推开,有其他串门的人来了。
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她瞧着屋里的电脑很是惊讶:“都这样子为什么还会被放在屋里?”
接着她又自来熟的走到跟前,尝试着开机,最终显然是以失败告终。
“这电脑已经不可能开机了。”她说。
可是……难道这画面其他人看不见??
抬头瞧了瞧那女孩,再把目光放回电脑屏幕,它上面分明出现了画面啊?
但看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可以看到。
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继续盯向屏幕,里面似乎在运行着一个游戏?好像农场庄园那类的样子。
画面还是彩色的,不过说是彩色,却又蒙上一层厚厚的,并不存在的灰,导致本就不太清晰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
那个女孩当然不能理解:“你在看什么?盯着一个开机都不行的电脑屏幕干什么?”
疑惑更甚,虽然这画面很是模糊,但也不能够看不见吧?
不待再言,那个女孩倒很是热情的邀请去她的房间。
不知走了几时,来到她的屋内,屋内陈设的样式和方位几乎完全一致,只是这电脑……
高端的疑似下个世纪的电脑出现在这样的屋内,竟也没人觉得突兀?
她兴致勃勃的用手指戳着电脑上的画面,说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这显然同那没人看得见的屏幕内容是一样的游戏。
可却高级了很多,清晰了很多,无论是屏幕的尺寸还是分辨率。
方才瞧见的说是卡通都过于牵强的牛羊鸡鸭,在她屋内的电脑屏幕上竟像是直接贴进了照片那般真实。
不过一直瞧着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便继续去别的屋子串门,直到多次听见同一个词时产生了新的疑惑。
空房子?这是一个房间的名字。
虽然每一个人提到它时都没有异样的表情,但它又为什么能被这么多不同的住户知晓?
且那传说中的空房子……正是自己的住处。
空房子?它空么?显然并不。
回到屋内,电脑屏幕依旧亮着那仅一人可视的画面。
乱点几下,瞧见了一个任务发布栏,于是随意点击了制作玩偶。
无法发言的机器竟弹出了发布成功的字样,接着就瞧见了方才在笔盒上显现的聊天区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他们一句句的讨论着,甚至还有人发了图片,而下一刻,空荡的笔盒中竟凭空出现了一排排小玩偶?
是大家做的?为什么会被凭空传送到这里?
脑子更懵了。
戳了戳不知何来的玩偶们,一行虚幻的字飘起:“是否传送。”
戳一下“是”试试?
“未联网,操作失败。”
什么?那它们是怎么被传送过来的?
转头瞧向窗外,好像已经到了晚上。
外面的风景似乎只分黑白,孤零零的楼中存在无数着相同的房间,里面却有来自不同时代的电脑,以及……这并不空的“空房子”。
人们好像被困在了一张网里,一张不能联网的网里。
一切都是幸福美好的样子,却愈发让有思维意识的个体觉得虚假。
茫然的坐上躺椅,忘了思考着什么,却倏然感觉椅子下面不太对劲?
一只脚伸了出来???
这椅子是贴着墙的啊,这屋里,只有一个人啊??
或许一切的背景过于美好,这一幕并没有带来惊悚与恐惧。
仔细瞧了这袜子与拖鞋的样式,最后竟伸手掐了一下。
那脚立刻缩回,低头向躺椅下去寻,却是空荡荡。
记着那袜子与拖鞋的样子,找到了离的并不近的另一房间住户,果然是他。
询问方才之事,他的记忆似乎也不太清晰,全然不觉得诡异,只知确实被莫名其妙的掐了一下脚。
自此,无论外面的天是白的还是黑的,屋内那不可移动的躺椅和大床下总是莫名的出现各种来自其他活体的肢体,脚,又或者是手,甚至是头?!
他们有些是楼内住户,有些又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
那空笔盒内也时不时的刷新着来自各处的物件儿,看来住在“空房子”,确实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
怪的是当真未感任何惊恐,甚至趴在地上,试着爬进床底一探究竟。
身子贴着地面,成功探入了看起来很小是缝隙,里面竟是另一番光景。
如同一个小密室般的样子,全然不可能来自从外面瞧着的床下,却似乎已经退不回去?
小心翼翼的扒拉开周遭的箱子盒子,却瞧见了另一个趴着的人。
年纪相仿的她好眼熟,她绝对不是这楼内的住户,可她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相互瞧见的瞬间,时空似乎扭曲了。
再睁眼,已不在那楼中。
这大概是另一个时空?
那熟悉的人站在身旁,可,转头瞧,竟还有一个?
她们两个带来的熟悉感竟完全相同!
一左一右,干脆哪边儿都不松手。
直至时空再度扭曲,人又回到了那栋楼内。
这才忆起那人是谁,也忆起……那两个竟全都是她!又或者说,是要那两个加在一起,才是完全的她。
下次还能再见到她么?
她确实不属于这栋孤零零的楼,那楼中的人,又应怎么离开?
回到电脑前,屏幕依旧亮着。
仔细瞧起来,竟真叫人找到了发送消息的地方,老旧的键盘好不容易编辑出一句,却又是那行字。
“未联网,操作失败。”
编辑完毕的字样随之消失。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手中拽着数不清的线路开始试着链接在自己身上。
空房子的意义大致就是如此,陈设自然不会空,但里面出现的住户,却终究会空。
线路已经固定完好,只是再次沉默。
如果没有成功,什么都不必再说。
如果当真成功,或许人也不会在了。
心中并无博爱,并没有助全楼解脱的大义,若当真成功,他们便是顺带的吧。
当时空重叠,当遗憾相遇,或许没有光亮的未来将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