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美式咖啡,请享用。”一位女服务生端来热气腾腾、溢满浓郁香气的咖啡。
“谢谢。”纯优接过咖啡。
“你从小都是这么生活吗?不累吗?”佐里半调侃道。
“要不然呢,等着明天突然从世界消失?早在九年前,我就已经习惯了。”纯优不以为然地自嘲道。
“唉,你们先在这聊会天,我去看看情况。”说着,佐里起身走向咖啡店后门。
望着佐里离去的身影,纯优以左手撑头,颇有情趣地看着凌子的侧脸:“凌子,佐里对你,表白过吗?”
凌子倒是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纯优会与她说这句话,说话结结巴巴:“怎么可能啊,像他这种情商低的人。哦,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有人喜欢上他这种一心只想着案件的笨蛋。”
双颊略红,是有着些许烫的。
“可你喜欢他啊。”
“我,才没有。”凌子一直盯着抹茶拿铁,根本不敢直视纯优。
“看来情商低的人不只有伊藤一个人,我想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你们二人两情相悦吧?”纯优的语气难得如此温柔。
四周忽然变得很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凌子的心跳声。
佐里立于后门外,四处观察,这才发觉后门外有一条可以通向马路的小巷子。“没有监控。”佐里自言自语,沿着小巷走向马路。
车来人往的繁忙街道,高峰期甚至会堵得水泄不通。
向左一眼望去,是一个十字路口,那里倒是有监控。只是这右边,距下一个十字路口倒是有些距离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条路,可以通向久保田则家、清水蓝子家,包括还未拜访的伊东永纲家。等等,难道……哼,我明白了,果然如此!”佐里自信一笑。
警视厅,警视总监办公室。
“杉本警视总监,打扰您了。”茶作敲门后,鞠躬,轻关门而出。唯佐里一人站在门口,佐里点头以表敬意:“您好,杉本警视总监。”
“伊藤佐里侦探,不必拘束,过来坐吧。”杉本板庄双手合十,有不同于他人的气场端坐在办公桌前。
“杉本警视总监,藤峰警视正已与您说清我此次来的目的,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扰您,只是为了案件真相着想,想与您谈谈。”佐里颇有些青涩。
“无妨,我可以先说说我的观点。也许,我的看法与他人不同。”
“您怀疑谁?”
“清水蓝子。”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佐里颔首微微一笑。
“不愧是伊藤仓彦的儿子。伊藤侦探,我想你一定是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但我就在你来之前获得一个最新线索,想必我说了,你一定会更坚信你自己的想法。筱原法医在反复检验那些碎肉后发现,里面有一小片保鲜膜,微乎其微的大小。”
“原来如此。杉本警视总监,愿意与我一起前往清水蓝子家吗?要知道,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推断,是没有能够直接指认她的决定性证据,我想,不,一定,只有您,才能够让她说出真相。”
“你知道的果真比我多。喂,藤峰警视正,把下午的会议推迟,我有要事要办。”
“您,相信我?”佐里望着眼前这个严肃认真却又和善的男人。
“在我看来,你不是一般的学生。”
清水蓝子家。
“今日只有你一人前来?”蓝子沏好茶,顺口一提。
“感冒还没有好吗?”佐里淡淡地道,只是语气带有一丝狐疑。
“哦,没高兴去药店里买药,想着一个星期迟早是会好的。”蓝子同样是淡定地回答。
“我不想拐弯抹角,清水小姐,碎尸案的真凶,就在我眼前。”佐里单手压帽。
“你可真会开玩笑,伊藤同学。莫要忘了,我的旅行箱是没有问题的,除此之外,我没有作案的时间。”清水蓝子异常的淡定,甚至眼神中没有闪过一丝慌张与恐惧。
“你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
“任何一个福尔摩斯迷,是不可能不知道五月四号这个特殊的日子。”棒球帽下闪烁着凌厉的目光,佐里逐渐抬起头:“五月四号,是莫利亚提教授与福尔摩斯共同坠下瀑布的日子。你在我的面前,警察的面前,极力表现自己对福尔摩斯的喜爱,只是为了引起共鸣,让我们对你放松警惕。为此,你选择查阅资料,去伦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为了复仇。”
“复仇?谁的仇?”清水蓝子倒是反过来追问佐里。
“杉本柚兰。”
“别再开玩笑了,我连此人都未见过。”蓝子一声冷笑。
“你不是问我今日为何一人前来?那我想告诉你,并非如此,我想,现在该请他进来了。”说着,佐里起身,一步步靠近门口。
杉本板庄着一身黑色西装出现在清水蓝子的眼前,蓝子没有任何表情异常,只是,相互交叉抱臂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手指尖摩擦。
“五年前的事情,你一定比杉本警视总监更加清楚,因为,你就是他的女儿,当年的受害者,杉本柚兰!”
“简直一派胡言!你若再如此,我便告你诽谤!”清水蓝子忽然间变得异常激动。
“是否要告我诽谤,只要你亲自摘下口罩,就知真相!”佐里不依不饶。
“凭什么!”
“就凭你五年前的莫名失踪!你为什么会突然戴起口罩,大概是因为那次摔倒的意外让你发现自己所整容的脸变得有些僵硬,不正常。”佐里一针见血。
“你!哼,说得头头是道,但凡你要是有证据,就不会站在这儿与我说这些风凉话!”蓝子瞬间抓住了佐里的劣势。
佐里摇摇头,叹息着,却又重回自信:“你说的不错。但你也该清楚,我与杉本警视总监一同前来的目的。”
又是一声嘲讽:“目的?我连这个人都不认识,怎么,警视总监就可以非法逮捕吗!”
“兰,回来吧。”
“我已经说过N次了!我不是你的……”呼吸声愈来愈重,趾高气昂的蓝子再也说不下去了,转瞬即逝,无尽的抽噎。
“回家吧,兰。”那轻声细语,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沁人心脾。杉本板庄在犯了错的女儿面前,再没了警视厅的威严。
柚兰默默地摘下口罩,右脸颊的确有些僵硬,只是,若不仔细观察,估计也难以发觉。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古话您难道不曾听过?”霎时,佐里的声音不再那么陌生。
不语。
“你为什么怀疑试探我?”
“监控。警视总监的女儿不会对这些一无所知。星期天,你以同事的名义打电话给宫田京子,让她帮您代取洛本咖啡店的吐司,并指使其从后门出去。后门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你趁其不备,从后重击她,至其昏迷,大概是后脑吧。要知道,从这条巷子出去可直通您家,并且路上无监控。您扶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带入家中,常人也许会认为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实际上,换一种角度,你只需装出一副扶醉酒女生的模样。行人匆匆,也不会有谁去记这女孩的模样。您的住宅是高级公寓,为防止侵犯他人隐私,并没有设置监控。这对您来说,也是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作为一名护士,家中备有麻醉药等相关药物是件平常之事。因此,最后的最后,您用您那引以为傲的技术水平将其残忍分尸。之后,您用保鲜膜在箱内封上多层,以防血迹。保鲜膜终究是保鲜膜,用力过度还是会有撕扯。当然了,从法律角度和刑侦角度来讲,这些都是可供参考推理的证据,并不能直接指认您是凶手。”
“呵,我不管你是否有录音,但接下来的话,我还是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我会跟你去自首,但是,前提是……”柚兰眼眸黯淡,没了昔日的璀璨。
“是什么?”
“你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是杉本警视总监的亲生女儿。”柚兰一字一词道。
“I,br /romise.”佐里毫无欺骗之意地承诺。
“五年前,宫田京子在一次手术中划伤了我的右手,呵,那个女人,为了接替我的主任职位,不择手段,甚至毁了我的一切!我的梦想,我的前途,我的事业,都毁了。难道右手执刀发抖,还不足以退位吗?若是无意便罢,可她,却认为自己家世显赫,一副丑恶的嘴脸在我面前寒暄。虽然此事最后以开除其职位为结,但那时的我,已经彻底丧失了自尊、自信。我,突然消失于人们的视线中,黑暗,使我心中的仇恨愈加地根深蒂固。我决定,变成另外一个人。以我的技术,很快与她共事,只是,一直隐藏实力,只作平平淡淡的护士。说实话,我原本只想以同种方式毁灭她的一切。可那个女人,处处造谣,就因我的失踪,给了她无中生有的机会。有一天,呵,我成了人们口中的病态杀人犯,正如你所说,我使用曾经知晓的密码,轻而易举地掌握警政厅的监控,从而掌握杀人抛尸路线。我要用我失去的,终结她。”
“那你知不知道,你用你所看重的尊严,你最引以为傲的水平,做了最肮脏的事情。”
“是吗?我,可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因为当年的杉本柚兰,早就死了。父亲对我的教育,给了我足够强大的心理,即使知道我是凶手,伊藤侦探,你之所以会来,就是想逼我亲口说出真相,因为,我做得天衣无缝。”最后的傲气毫不保留地展现。
“不管您是否愿意,我只想,只想再唤您一声,爸爸。”
望着面不改色,却又于心不忍的父亲,说:“一切都结束了,杉本先生。如果愿意给我最后一丝尊严,请允许我回房整理面容。”
佐里不自觉地向后退却一小步。
“可以。”
决绝中,夹杂着缕缕痛苦。
卧室。
她悄悄地,不为人知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柄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冰冷刺骨的刀闪烁着锋利的银光,墙上的影子,恍惚着,银光,若隐若现……
血,肆意地溅在白净的墙面上,红得刺眼。
“锵!”
倒于血泊之中,安然地合眼,留有最后一丝微笑。
“兰!”杉本板庄疯狂地闯进了卧室,等待他的,是一具温暖的尸体。
平淡,平淡地抱起她。
莫抽噎,莫落泪。
佐里的眼神黯淡了,他看见了桌上的那张信纸:
爸爸,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人世。曾经,每当我从您身旁匆匆走过,您却从未发觉,那时的我,依然沉浸在天真的幻想中,即使容貌不一样了,你我既是父女,也该有彼此的心灵感应,但残忍的事实告诉我,那都是童话故事。我想,如果您真的认出我,喊出我的名字,我是否还会如此卑微。罢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也是您的教育,赋予我一颗强烈的自尊心。莫要告诉妈妈,莫要告诉她。杉本警视总监,您是个优秀的警察,至少在女儿心里,一直都是。
是我,用推理,把她逼上了绝路,我又一次成为了杀人犯!佐理默然。
Always Bar.
“您的干曼哈顿,请享用。”
吧台上,端直酒杯,粉唇沾染一丝酒,微醺。
“小孩能喝酒吗?”陌生而又磁性动人的声音。
纯优不禁望向了坐在一旁的女子,白色淡雅的长裙遮住了修长的腿,蕾丝边似乎飘飘欲仙。亚麻卷发灵动飞逸,白皙的容颜在世人面前模糊而不清晰,红唇水润欲滴。
“英国人?”
“Sharon Chloe.”
“你的名字?”
“你觉得呢?”
“否则?”
“Sharon Chloe.这是我的代号。 Jolin Christie,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我们,第一次见?我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你。”纯优右手轻轻撑着侧脸。
“那可真是有缘分,不过,我从未见过你。”
“挺可惜的,有要事在身,恕我失陪,很高兴认识你,Shar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