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
“新垣医生,伤者生命体征减弱,血压迅速降低,脉搏增快,出现大量失血状况,需要立即输血!”木下医生的医用手套被手术过程中的鲜血浸湿,紧张地看向心率检测仪。
神色自若,在伤者失血过多休克的情况下,新垣和枝冷静到了极致,淡定地开口道:“AB血型,木下医生,立即去血库调出AB型血,分秒必争,快!”
“好!”不耽搁一秒地摘下手套推门走出抢救室,同时拨打血库负责人电话:“喂,我是木下医生,这里紧急需要AB型血,血库里应该是有的。”
“什么?等等,前几分钟最后一袋AB型血被另外一名伤者使用,现在血库里没有剩余的了!”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是这么说的。
望着惊慌失措的木下医生愣在手术室门前,凌子很有默契地搀扶着佐里跑到医生跟前:“医生,安藤怎么样了,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伤者大量出现,急需AB型血,可惜血库里没有剩余的了,我要立即询问医院里有无AB型血的志愿者愿意抽血。”简单解释过后要跑出的木下医生被佐里一手拉住,说:“我是,抽我的。”
摇摇欲坠面色苍白,木下医生上下打量一番,心存不敢,犹豫道:“您也是事故伤者,不说骨折,脑震荡应该还没完全恢复,我怕抽了血您会晕厥。”
坚定地摇头,礼貌又迫切地抓住医生的手臂,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我可以,医生,抽我的血,再拖下去,安藤等不了。”
松口气的木下医生迅速权衡后表示:“请跟我来。”
抽血室。
坐立不安的凌子目光落在佐里身上,挪不开。一点一点看着还勉强有些红润的嘴唇渐渐发白,忧虑之际,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一个正常人献出400cc血都会感到不适,更何况是身体负伤的佐里。她宁愿被抽血的是自己,抽出多少去救纯优她都愿意,可惜她是O型血。
拔出针管,凌子眼疾手快地接过木下医生递出的白棉花替佐里轻轻按着针眼,针眼周围有些淤青了。交代好事宜后,医生拎着血袋急忙赶往抢救室。医生前脚刚走,佐里便瘫倒在沙发上,眼前一抹黑,天旋地转,大口喘着气,紧紧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头晕中缓解。
“佐里,我这里有糖,你先吃点。我去买葡萄糖水,你等我一下。”凌子忧心忡忡地从口袋掏出几块糖果放在沙发上,拣出一颗撕开糖纸放进佐里的嘴里。
佐里像个不懂世事的小孩一般笑着,拉着凌子让她坐下,安慰着:“别去了,有你的糖就够了。多亏你带了糖,真甜,我觉得我现在头一点都不晕了。”
“我眼睛不瞎,你看你虚弱的样子。”凌子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闷气朝着佐里撒了出来,下一秒语调又变得温和起来,埋着头问:“上一次是你,这一次是纯优,你们别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好吗?我不是不喜欢你去侦查案件,只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抬头直视自己的少年:“我喜欢你追寻真相的模样,喜欢你认真推理的模样,但我不希望你深陷险境。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如果纯优这次没能挺过来,我该怎么办。”
失落而又无能为力的笑是最讽刺的:“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不是我打电话让安藤来接我,安藤就不会奄奄一息地躺在手术台上。”
长长的一声叹息:“安藤真是个骗子,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凌子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讲?”
“从我当初看穿她身份那刻起,她便主动提出与我的交易,你应该也记得吧,在门外听的很清楚。安藤以不会向组织告密为筹码希望我能帮助她覆灭组织,可实际上呢,这场交易她是做到了,可我呢。她拒绝向我透露有关组织的重要情报,三番五次强调让我不要涉足组织禁地,不要引火上身。一个人把关于组织的一切危险尽可能挡在身外,没有限度地保护我们。”
凌子落寞的眼神中没了光:“是啊,那场交易不过是纯优希望我们信任她罢了,让我们信任的心安理得。纯优的确想颠覆组织,但她从未想过要你的帮助。如若换做其他人来我们身边卧底,我大概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渡过漫长的最后两个小时,走廊尽头抢救室的门开了,纯优静谧地躺在医用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戴着医用吸氧面罩。
“医生,安藤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
新垣和枝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汗水,平淡地回道:“伤者死里逃生,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要看伤者自己。”
“好的好的,谢谢新垣医生,我一定好好照顾纯优。”凌子悬着的心终于沉淀,激动地泪水差点要溢出眼眶。
单间病房,凌晨两点半。
棕褐色的自然卷发散落在枕上,沉鱼落雁,恬静的五官,眉宇间是清冷的哀愁,灌溉一片沉凝的芬芳,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
凌子静静地坐在床边矮小的椅子上,趴伏在柔软的被上,这一晚上等的好久,心力交瘁,累的就这么进入睡眠。盼望着纯优早点醒来,只要稍有动静,浅度睡眠的凌子都能感知得到。
佐里休息前劝说凌子在陪床上安心地睡上一觉,可凌子偏偏不肯,劝说无果,佐里理解凌子的意思,也同样趴在桌上搁着左臂睡觉。
一夜过去,佐里睡眼惺忪睁开眼,抬眼看见时钟显示的时间是7:18.悄悄走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后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轻轻盖在凌子的身上。
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凌子,以为是纯优醒了,回过神瞧见披在身上的毯子,说:“不在多睡一会儿吗?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所以你现在要去哪?”
“找出这起案子的真相。”
“不怕凶手继续报复吗?这起案子还是先交给警方吧。我并非有意拦你,佐里的右腿和右手臂都有骨折,昨晚还抽出那么多血,睡眠也不足,凭借这样的身体去办案,会伤害自己的。”
“而且,纯优若是醒过来看见身边只有我陪着,你不在的话,多多少少会难过的吧?”
佐里不经意间望向昏迷的纯优,嘴角上扬,自信地说:“安藤啊,要是看见我什么也不做就在这无所事事才会骂我一通呢。放心好了凌子,我会多加小心的。”
侦探的职责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早稻田大学,宿舍楼。
嫌犯撞车的时机太过于巧合,如果掌握到我的办案进度,理应早就下手,可偏偏事故就发生在我找过泷泽将太回家的路上。他拥有作案时间,拥有杀人动机,没有理由不怀疑他。
佐里艰难地扶着墙在走廊上走着,他一路分析案情,顺便向旗木井一打通电话告知线索。唯一让他不太明白的就是,从作案手法以及从谈话中对泷泽将太的性格分析,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慢慢地挪到泷泽将太的寝室门前,疲惫地敲门。
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估计是出去上早课了?
想到这,门突然打开了,泷泽将太穿着整齐地站在佐里面前,打声招呼:“伊藤侦探,今早又来找我,是还在怀疑我?”
阴阳怪气的口吻中不带有一丝惊讶,佐里无谓地靠在门框上嘲讽道:“泷泽同学,是我这石膏不太明显,还是我脸上的伤不太明显,您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哼,一个医学生看到这些都是习以为常。”
“看来还是您不理解我说的话,不过我也不准备死攥一点不放。我想问问,昨晚我与你的交谈结束后,你人去了哪里?”
“回寝,复习昨天学的课本知识。”言简意赅。
佐里早有预料地笑笑:“没有人证是吧?等等,我来的时候有看到宿舍门口的监控,要不我们看看再说?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顺便让我们看看前两天的早晨你是否出去过。”
泷泽将太咬牙切齿地对峙着,几分钟后,井一驾车赶到。三人一同前往监控室调取监控。
井一压低着声音关心道:“昨晚听说了事故,由于案件侦查没能赶过去,除了骨折以外还有别的伤吗?纯优呢?她是不是伤得很重,要不要紧,威胁到生命了吗?”
“我没什么事,安藤她伤得很重,虽成功抢救,但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就等她醒过来了。抱歉警部,我没能保护好她。”
井一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回放,拍拍佐里的肩膀:“没事就好,别放在心上,这事情与你没有关系。”话锋一转,口气恶劣地质问泷泽将太:“同学,监控上显示八点十分你出了宿舍楼,这与你的辩词不太对应,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泷泽将太心神不乱地瞟了眼监控画面,哑巴似的张不开嘴,肩膀一耸不想解释什么。井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已经确定了杀人犯的首选。然而,看过前两天早晨的监控后,井一愈加疑惑:“没有拍到。”
注意力同时集中在泷泽将太的身上,他仰头深吸一口凉气,恢复平静后道:“警官,我承认,高砂夫妻是我杀的,昨晚的事故也是我做的,我不想再逃避了,也不想再被旁边的伊藤侦探追问了,我累了。至于为什么没被拍到那很简单,我从一楼窗户跳出去的,昨晚我不想再大费周章就直接走正门了。”
谁都没有想到泷泽将太会承认的这么快,井一一脸严肃地问他:“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对吧。”
“呵,不过就是被判个三十年左右呗,五年前高砂布入室盗窃杀害久保田弓椰不也只是被判了二十六年?在我的认知里,我杀高砂夫妇没有错,法律制裁不了的,我来就好了。弓椰是我爱的人,我不会允许杀害她的一家人好过!”愈演愈烈,情绪逐渐激动,井一不得已拿出手铐铐上他的双手。
“关于你的作案细节,包括废弃车辆的去处都给我在审讯室全全交代。”井一用力扯了一下手铐,将太一下失去重心差点绊倒。
将太一点也没在意,看着一言不发的佐里,冷哼一声:“伊藤侦探,你输了。这件案子不是你侦查出来的,是我自己承认的。你也知道,仅凭一个监控摄像,证明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佐里冷静地站在原地,瞳孔微微一缩,犀利却又怀疑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眸底渗透着愤怒。
伊藤侦探,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