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命运的捉弄,不懂宿命的残酷,更不懂自己。或许在她看来,她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就是那几个人,有最亲的人失而复得,有朋友身患绝症,有朋友毫不知情。
“怎么?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死而复生,你不开心吗?那不是你心里最大的障碍吗?”佐里收拾着公文包,饶有兴趣关注着纯优的表情。他自以为是面带笑容就像个平常女孩一样,却没曾想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脸。
“我很开心,也感受到九年来未曾有过的幸福。但是,伊藤,你忘了你自己的情况了吗?”纯优不甘心地质问:“我说过,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确诊可能性,我都有机会推翻它。”
佐里的目光逐渐散漫,一声不吭地穿鞋:“我承认你的数学天赋很高,你的概率学更是常人无可堪比,但现在是医学,安藤,我都面对现实了,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我。”纯优冲动鲁莽下又被堵住了嘴。
“因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愿面对现实,它不曾善待过我,我为何要相信它。”
佐里无力争辩,也不想争辩,他知晓纯优的性格,也知晓自己不可能说得过她。
“佐里,早啊,纯优也是。”凌子在院门口一如既往地等待。
“早上好。”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爸爸今天一早便出去了,听说琦川区那里出事了,连妈妈做的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凌子似乎已经习惯了。
本就有些无精打采的佐里忽然警觉起来:“出什么事了!”
“呃,听电话好像是有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且看起来挺恐怖的,啧啧啧,想想就吓人。”凌子浑身打起哆嗦,不想再提。
“挺顺路的,而且现在才八点,我们十点半才上课呢,不如我们去现场看看?”
“你大清早的去看尸体,你没事吧?!”
“算了吧凌子,你也说伊藤是个推理狂,既然他想去我们就陪他去看看好了,这样也是帮你爸爸提高破案效率嘛。”纯优轻轻拱了一下凌子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既然纯优愿意去,那就去吧。”凌子爽快答应了。
做你热爱的事情,算是一种安慰了吧。
纯优跟在二人后面,独自想着,她不想与他们并排前行,因为她不想打扰。
琦川区五丁目。
“您好,请问是您报的案吗?”泉之戴上白手套上前问道等候多时的垃圾回收员。
“啊,是的,是我。”似乎看到救星一般。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吉田明。”
“好的,吉田先生,请问尸体在哪里?”
“哦,这里,真的啊,把人都吓死了,简直太恐怖了,一大早上的,真是晦气。”吉田明向垃圾桶走去,还不忘一路抱怨。
井一也同时戴好白手套不拖泥带水一本正经掀开垃圾桶盖,眼神丝毫不躲避,直视着桶内尸体惨不忍睹的模样。
“唔~唔!”
泉之忍不住扭过头去,就算戴了口罩也情不自禁捂住嘴。
“喂,还好吧,坂井警官。”井一回头看了泉之一眼,有意关照道:“即使经验丰富,但亲眼看到这种场面还是会有反应啊。”
泉之重新调整好状态。慢慢靠近:“就是觉得有点恐怖。”
“恐怖是有一点,比起分尸,倒还好一点。”井一的视线再一次回到尸体上。
蜷缩在狭窄的垃圾桶内,结膜苍白,黑色的丝线无情地在上下嘴唇穿梭,将嘴巴硬生生缝合,口唇苍白,清晰看见细针留下的刺伤,苍白中带有深色的血,早已干涸。死前经受如此非人折磨,渗人。
“尸斑浅淡,又浑身苍白,身体躯干包括头部全无致命伤害,右手手腕有大量风干的血,细看有被血挡住的割痕,没有其他特殊情况,初步推断是割脉流血,强行让死者失血过多而死。唇部的针线看似整齐,但有小孔戳歪的痕迹,大概是凶手并未打麻药或者死后再缝,而是在死者生前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强行缝制。”
井一幡然抬起头,倒是有些惊讶:“佐里,你怎么在这?!”
佐里从自己的世界走了出来,一脸无辜:“啊?哦,旗木警部早,我是听凌子说这里发生了凶杀案,就上学顺路过来看看。”
“你要我该怎么夸你呢?”井一没有办法地摇摇头:“你刚才说的与我判断一致,若是法医那里没有特殊报告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嗯,不过凶手在死者生前如此折磨他,想必是恨透了他,我估计这也许是仇杀。”佐里左手食指自然地托着下巴。
井一在一旁补充道:“是啊,我方才观察四周并且向警视厅确认过了,这里附近区域虽说是居民点,但这一块区域是没有监控的,否则他也不敢就把尸体贸然扔在垃圾桶里。”
“所以说,从两个角度出发。假设凶手是住在此处的居民,那么他或许会有搬运工具,也可能没有,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一定会把抛尸时间挑在深更半夜无人经过也不会有人从窗户看到的时候。这里没有路灯,更是为凶手营造了抛尸条件。假设凶手不是住在此处的居民,那很明显,搬运工具是少不了的,凶手没有将尸体分尸,因此利用自家车,箱子等大型搬运工具的可能性会非常高。”佐里有理有据分析道。
“还有吗?我拿你没办法的侦探。”井一不禁开着玩笑。
“凶手是个男人,虽然我不能说他很高,但他一定不矮,并且力气很大。想想看,死者是个健壮的男人,如若凶手是个女人,又怎可能完成一系列杀人过程,更别提抛尸了。这个垃圾桶是有高度的,要想尽量减少噪音,就必须把尸体完全抱起再放进垃圾桶中才可以,我认为女人是做不到的。”
凌子倒是听了不服气了,跑上前来说理:“喂,佐里,你是说我们女孩子力气小?你怎么好意思说的,你能打得过我嘛。”
佐里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连忙否认:“啊不不不,我虽然打不过你,但力气肯定比你大啊,这是两个概念。安藤,对吧。”
“是是是,你说的都有理。”纯优故意拖起长音。
佐里再次看向尸体,无意间皱起眉头,自语道:“奇怪,我怎么看这个人有点面熟?”
“是吗?风见警官,确认死者身份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井一按部就班安排。
“是。”
“坂井警官,调查周边人家,看看有没有人在夜晚事发之时听到动静。”
“是。”
无意间看到凌子不断地举起左手指示手表,佐里也不敢在担待:“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先去上学了,如果有什么进展的话还希望旗木警部能够与我分享。”佐里说话口气突然变得谦逊。
井一“哼哼”道:“行~有你的帮助,我倒是能躺平升职了,等你放学差不多我们这里信息集采的也差不多了。”
佐里摆出OK的姿势,与凌子纯优一同离开现场。
“佐里,今天中午吃什么?铁板烧好不好?”凌子眼睛看着前面不忘参考佐里的意见。
“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佐里?”凌子下意识回头,霎时向后退了一小步,又立即跑上前扶起没有任何征兆倒地不起的佐里,叫喊着:“佐里!你怎么了!佐里!”
纯优神情紧张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神飘忽,手中拎着的公文包止不住的颤抖。凌子根本喊不醒佐里,换句话说,佐里完全失去了意识,的确,就是那一秒,他便不省人事。
无助地望着纯优,紧紧抱着佐里。
“发生什么事了!”井一看见佐里倒地不起预感到事情的糟糕,丢下手边的事情追赶过来。
“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了。”纯优弱弱地回应道。
“不可能是中暑吧?今天天气也不是很热,到底是什么原因。”井一亦是无计可施。
“我,我目前还不好判定,还得等医生过来,我现在打电话给老师请假。”纯优说着就拨通了手机电话。
七分钟不到,救护车应时赶来。
推出担架的那一刻,纯优震惊了,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目睹医生救治全过程。
“患者什么情况!”医生一边帮扶着把佐里抬到担架上,一边询问。
“本来还好好的,就突然走着走着晕倒了。”凌子回复道。
“患者平常有无其他症状或者过往特殊病史?”
“没有。”
“新垣医生!还请快一些!”救护车上的司机催促道。
“好,就来!”
推进救护车,直至凌子也跟了进去,纯优始终一动未动,悄悄说了一句:“Chanel。”无人听见。
“同学,你不跟进来吗?”新垣提醒道。
纯优这才反应过来,迫不得已点点头:“好。”
戴着白色口罩,身穿白色医服,凌子没有认出来,至少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昏迷的佐里身上。
纯优小心翼翼地看了佐里一眼,心中是空荡荡的害怕,只是谨慎到没有人能注意。
唯独新垣医生,她凝视着纯优双手合十似乎在默默祈祷,嘴角溢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