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跄跄的身影孤寂地走往路沿,无谓一抛,手枪被遗弃江水,弹孔血流不止,她有心按压着,又跌跌撞撞倚着车前坐下,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脸色铁青,不是很好看。
公安终于赶到,现场的惨状让他们惊恐不已:“川久情报员!你怎么样!我们已经打过119,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左肩被打穿,这伤不到性命,只是,只是我的两名部下被那人打穿心脏。”衣结生无可恋,奄奄一息地撇过头,眸中早已是泪水汪汪。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公安焦急地询问,他不敢相信短短时间内就会发生如此惨案。
“我们追上窃贼,我以我的惯用车技将其逼停,怎知她竟反应极快,能透过车窗玻璃一枪打中刚下车的Eve和Joyce,我若不是躲子弹速度敏捷,心脏也只得到一个贯穿的下场。”
衣结解释地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我忍着枪伤之痛对其开枪,虽差点准头,但也被我重伤,我趁其不备窃走U盘,混乱之际,她也夺走我的手枪。由于她的腹部被打穿拖不得时间,狼狈而逃。”
说着,衣结张开手掌心,背负两条人命的U盘已经血迹斑斑。
从颤颤巍巍的手中接过U盘,后悔莫及地道歉:“对不起,我们的错,是我们来晚了,真的对不起,虽然不能弥补,我们会给予您的部下礼遇最高的葬礼。川久情报员,您再撑一会儿。”
第二天天明,洛本咖啡馆。
井一向着门口东张西望的纯优招手:“纯优,这边。”
落座后也没翻看菜单便说道:“一杯绵云冷萃,谢谢。”
当服务员礼貌走后,井一打趣道:“我记得你爱喝冰美式来着。”
“我的口味也没这么单一的。只是,旗木警部单独约我是为何事?还特别提醒我先不要告诉伊藤。”此时,纯优早已对井一没了敌意,语气更是轻松玩笑。
明明是大人与小孩,可旁人确实看不出。井一手上一直握着冰拿铁,似乎是一种值得推荐的降温方式:“一直没能正式跟你说声抱歉,我知道老师和师母的逝世对你打击很大,我私下也有问过佐里。”
纯优的面容淡如水,静谧的表面下极力地隐匿悲伤的情绪:“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还是挤出一丝微笑。
眼见井一为难地沉默不语,纯优不禁提起往事:“其实,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我总能从你的身上感受到组织的气息,我曾以为你是我的敌人,所以才对你十分冷淡,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只是,我没有能力保下老师师母,但受其嘱托,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纯优,请告诉我有关组织的事情吧,不单单是你要为父母报仇,我也是。”
井一坚定地看着她,纯优一声叹气,温柔地咬咬唇:“知道,就是隐患。”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
“我懂,可你有想过你的妹妹,你的父亲吗?”
“谢谢你保护我妹妹。”
当这句话说出口之际,纯优竟一时愣住,井一继续说道:“我的妹妹也深陷其中,那我更有理由去覆灭组织不是吗?我也要救我的妹妹啊。纯优,我们合作吧。”
缓缓地,纯优端起绵云冷萃,主动与拿铁碰杯:“好,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伊藤牵扯进来。”
井一忽地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他可是侦探,你分明那么了解他却还要自我欺骗。”
“而且,他对你有承诺。”
纯优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多多少少是有点小脾气在身上的,傲娇这辈子都不可能改掉:“我进门的时候有观望,这间咖啡馆是安全的,,我告诉你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哪怕是警方里的高级官员。”
“嗯,我保证,但是,佐里除外。”前一秒还在信誓旦旦地举手保证,后一秒却又生出小恶魔的心思。
纯优终还是被这两个男人打败了,捏紧的拳头放在桌面颤抖着,若不是有着理智,井一怕是有危险。
“别生气别生气。”
“唉,你注意分寸就好。”憋着终究还是松口。
“哦对,警方是有阻止卧底存在的,但我们目前没有头绪,不知道你能不能……”
纯优面色为难,如实说道:“组织有着各司其职的原则,卧底情报这一块几乎是成员之间不互通的。警方里的卧底,我想办法去打探。”
“一定注意安全,以自己的生命为先。”井一非常严肃地表示。
“知道,死不了。我爸爸是你老师,莫非你也是拆弹专家?”
井一故作挑眉,慢悠悠地端起冰拿铁小啐一口:“是啊,可我擅长的,不止如此。听闻川久情报员负伤住院,一会儿跟我一起去看望她吗?川久衣结,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记得的。”
东都警察病院。
是惭愧,是纠结,是哀悼,是心疼。
久川警视长捧着一束铃兰花走到病房门前,举起的手握成拳却停留在半空迟迟不愿敲响,只闻一声叹息。
藤峰茶作拎着水果在久川希侧身说:“警视长,我们总是要进去的。”
是啊,总要面对的。
推开门,气色不是很好的衣结坐在病床上,腿上还搁着一部笔记本电脑在工作。抬头,勉为其难一笑:“久川警视长,藤峰警视,早上好。”
反观久川希,脸上看不出一丝笑容,愣愣地回上一句:“早上好,抱歉,昨晚你在手术,我与藤峰警视在警局忙着处理U盘等事情,所以没能及时来看望。”
“我知道,以正事为主才是我们警察该做的,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怎么能说抱歉。”话锋转变,衣结的注意力跑到那束花上:“这是铃兰花吗?”
“嗯对,还喜欢吗?”
“喜欢的,谢谢你。”
“那我找个花瓶把它插起来。”
至此,气氛也不再消沉。
茶作找来两把椅子,说:“多亏有你,才得以保全那些危在旦夕的卧底。只是,本来应该我去的。”
善解人意的衣结合上笔记本,摇摇头:“此次意外与你们毫无关系,是我的疏忽让我的部下命丧当场,我会承担CIA对我的惩罚。他们,真的跟了我好久,不曾想过,他们竟没能活着回到故乡。”
又是一阵短促的敲门声,衣结望向门口说:“请进。”
是旗木井一和安藤纯优。
“纯优,你怎么也来了?没跟凌子佐里在一起吗?”茶作温和地问候道。
纯优一手摆放着鲜花,一边回应道:“叔叔好,我早上出门去面包店买些点心,竟遇到急匆匆买面包当早饭的旗木警部,寒暄几句警部说要来看望川久情报员,我想着我们也是见过面的,就随警部一道来了。”
身后的衣结弯眉含笑道:“麻烦你了,纯优。”
侧身回首,床上人憔悴的模样没有一丝血色,此般笑容多多少少不是很和谐。霍然,久久凝望,生出半点异常感,由心而生,遍布全身。纯优站稳脚跟,强忍不适感,弯腰致歉:“川久情报员,我下午还有一场高数考试,就不久留了,您注意休息,养好身体。”
“嗯好,你快回去准备考试吧。”
背身离去,临走前默默看向衣结,秀眉微拧,眼睛聚焦得似乎想要透过面容看穿内里。
关门声响起,衣结在正常交谈中自然瞟向门口,那样的眼神,算不上干净。
井苍次真工作室。
敞亮的房间让他觉得刺眼,自从知晓组织派Sharon去盗窃卧底人员名单,没日没夜地焦灼,整日整夜地合不上眼,不断祈求组织查不到自己身上。
次真双手合十不停地敲打额头,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正在重复着只会徒增烦恼没有任何作用的动作。犹如行尸走肉,等待着死神降临,等待着死神的审判。
听力敏捷的他倏忽间闻见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手上的动作逐渐缓慢,心中已有答案。次真一边盯着门口,一边向抽屉内伸手,他想过最差的结局,鱼死网破。
“门没锁,进来吧。”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开启掌纹认证系统,你倒好,到底是没什么隐私吗?”
Sharon随处找个单人沙发坐下翘起腿:“你最近挺悠闲的。”
面上轻松,沉着冷静,不起一丝波澜,可手上的枪却是握得更紧:“怎么,你拿到U盘了?任务结束了?”
那双魅惑的眸子与次真对视,他没有避开,只是,猜不透,感觉危险极了。
“可惜,被CIA强制逼停抢回去了,到头来一场空,我是该庆幸Joe没有关我禁闭,不过是让我反思几天,就当是休假。”
手上的力道松上一度,悬着的心也暂且搁下:“是吗,那真是太不幸了。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Stanton,你是卧底吗?”
霎时,汗水捏在手心,手枪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抽屉对面前的人开枪。
次真不禁耸肩尴尬地破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忘了Joe对我的试探,你忘了天台上那个警察对我的纠缠,还是说,你忘了我对她毫不犹豫地开抢?噢,是我忘了,当时接应我的是死去的Haley。”
Sharon放下纤细的腿从沙发上站起,嘴角细微的弧度显得口红愈加魅力:“就算是这样吧,你我共事多年,我不希望你今天是在骗我,我更不希望有一天我要对你开枪。”
一步一步离开工作室,她的心中是复杂的,当初是卧底的她又何尝不煎熬。为求活命,为求自由,她现在究竟是不是该被所有人唾骂?Stanton的所作所为,换做曾经的她,也会如此。虽然有些顾虑,到最后,她还是希望自己多想了。
U盘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可谁又知道没能来得及获取的卧底名单上是否有他。
可终究,还是有不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