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国调至东都,也真是难为你了。”
Sharon不想多看Farley一眼,冷漠地擦肩绕道而过,没有理睬的意思,径直就要离开,却被喊住。
“喂,拿杯咖啡给我,就像以前一样调配。”Farley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峻地说。
两人相背而立,Sharon忍无可忍地攥紧拳头,受气地憋着。
“别忘了你我的身份,难道让你换了一个地方工作,我就命令不了你了是吗?”
硬生生呼出一口气,不情愿道:“是。”
依靠在墙上静候,双臂交叉放于胸前,Joe的工作室就在眼前,他却迟迟不进,如此让人不舒心的操作似乎是在向Joe挑衅。
Sharon闷闷不乐地端着咖啡走到他面前,Farley正准备伸手去接,但一扇门的打开让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招手打起招呼:“惊喜吗?Joe。”
上下打量一番,漠视Farley的问候,板着脸斥责:“Sharon,你是闲着没事干了吗?帮别人端茶倒水。”
哑口无言,也不好辩解,委屈极了。
望着Joe离自己愈来愈近,内心不禁有些颤栗,她猜不透Joe的一言一行,不晓得自己哪一个行为会突然惹到他,不敢直视。
托着咖啡杯底,用力一扯从Sharon手中夺走,不满地瞟了一眼,随即,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把杯中的咖啡全部泼在了Farley的衣服上,干脆利落,毫不犹豫:“Farley,我不管你在英国部是怎样对待你的部下的,但在我这,他们都是顶尖人才,不是你的奴仆。再让我知道犹如此事,我会让你走不出这栋大楼,听明白没有?我不会再浪费时间重复一遍。”
没有丝毫退让,随随便便看了眼衣服上的咖啡渍,怒斥道:“哼,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可惜,你我同为管理层,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不是来你这里度假的,是那位先生让我来协助你查明一件事。我劝你不要太嚣张,惊动那位先生,后果没有谁能承担。”
“既然是那位先生的意思,我也不好反驳,但是,别给我添乱。否则,我不能保证你能否活着离开。别拿你那一套来压我,你我根本不是同一条水平线,白痴。”发觉Farley再没了回嘴的意图,看来的确受了威胁,转身就对一声不吭的Sharon提醒道:“除非是我,你不需要听命任何人,做你该做的事,了解吗?”
Sharon悬着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放下了,自知Joe话里有话没有真正地批评自己:“了解,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隔天午后,辛辛苦苦上完一早上的四节课,佐里自然而然地在十字路口与二人分别:“我去一趟警视厅,晚点再回来,凌子,你前天不还跟我说你挺喜欢吃凯萨西餐厅的西餐吗?等这件案子结束,我请你们去吃,怎么样?”
凌子俏皮地打了一下佐里的脑袋,绕着纯优的胳膊说:“好啊,一天到晚人影都不在家,是该消费你一顿了。”
警视厅。
佐里缓缓放下拎着的公文包,僵硬的动作被井一看在眼里,不解道:“佐里,有什么不对?你的手没事吧。”
佐里笑着解释:“没事,就是这几天又是上课又是急着破案,疲惫罢了。”
“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实在累可别硬撑,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来都来了,那就把案子解了再回去。”
井一也是知晓佐里的性子,手中的案子若是不破获,他可舍不得松手。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佐里浏览,说着自己的想法:“失去双腿的死者名叫千谷智枝,35岁,单身,与前两名死者在同一家银行工作,是银行部长。失去躯干的死者名叫玉江晴美,38岁,正在与男朋友交往当中,依然是同一家银行,职位是银行本部长。我看这件案子的眉目已经很清晰了,凶手绝对跟浅野银行有深仇大恨。”
沉思中,佐里一语道破:“有仇毋庸置疑,问题在于到底是什么仇,经济方面,感情方面,信用方面?不知道警部有没有发现其中的共同点,第一:四名死者皆为女性,而且处于未婚状态,只有38岁的玉江小姐是有男朋友的。三十几岁或者接近三十岁还是单身的女性,真的不多。”
“这倒是。”
“第二,从第一名死者开始,银行课长,次长,部长,本部长,职位是越来越高,好像有规律似的。”
井一提出异议:“巧合?因为昨晚我们发现的两具尸体凶手无法判定我们的发现顺序吧?”
“我想不是。您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发现的最后一具尸体的吗?本木公园西南角,太偏僻了,距离出入口也很远,所以警员的先后发现也是顺其自然。”
“这么说来也没问题,不过可惜的是,昨晚监控里来来回回的人实在太多,不像前两天那么幸运,不止三四个,如若真的一个个排查起来,是在浪费时间,还有可能在做无用功,毕竟凶手完全可以避开监控。”
佐里点点头,回道:“是啊,这条线几乎可以放弃了。对了,警方有没有专门去浅野银行调查?”
井一无辜地耸着肩:“还没来的及呢,这条线是最要紧的,我已经安排了坂井警官和风见警官去各自调查千谷智枝和玉江晴美的人际背景,虽然从目前形势来看已经个人关系不大了,但还是要全面了解不能放弃任何线索。如果我们俩一起去侦查,收获会更多。”
浅野银行。
“江田部长,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警部旗木井一,有些事需要您配合调查,除此之外,我们警方更需要了解这家银行的内部消息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关系,希望您能告知并配合警方办案。”井一进门话不多说从内袋掏出警察手册。
江田东弥赶忙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迎客,看得出,笑容是有些勉强的,职业假笑罢了:“警官您好,浅野银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再愿意看到悲剧发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把我知道的统统告诉你们。来,坐下聊,我去帮你们沏杯茶。”
就在江田东弥背过身沏茶的功夫,佐里谨慎地环顾办公室的四周,可能是职业病犯了。
东弥将刚泡好的茶水端放在茶几上,与二人面对面坐着。
“死者家属应该和银行汇报了吧?”
“当然,我也没有想到银行内部会出现四起惨案。”东弥向井一回应道。
见一旁的井一用胳膊轻轻拱了一下自己,佐里便开口提问了:“银行有没有与谁结过仇?不管是外人客户还是内部工作人员。我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或许会影响银行的风评,但我们会替您保密。”
东弥即使为难不愿说出口,但依旧漏些风声:“相泽步实,是我银行社员,他的工作能力也很出色,当时课长这个职位的人选将从相泽步实和栗原未优中产生。”
话就卡在这句话竟闭了嘴难以启齿,然而此番操作也在佐里意料之中:“江田先生,这件事我有拜访过相泽先生,但是他给我的反应很平静,并不像嫉妒的样子。看您这样,莫不是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如若真是这样,还希望您能如实告知。”
“呃,我说可以,但你们要保证不把事情说出去。”东弥似乎摇摆不定。
“好,我保证。”
“这件事其实背后有我们的小动作,相泽和栗原两人的水平相当,一个月下来我们讨论了很久也难以让这两个人分出胜负。在最后期限,我们给二人发布最后任务考核,有我们几位次长,部长进行综合评定打分,可惜两人平均分一模一样。我们也不想再把这件事情拖下去,就私下定了栗原为课长。”
“是什么驱使您以及其他高层选择了栗原小姐?”
“我说是私心你们信吗?你们不是已经了解到,我也曾追求过栗原,但被拒绝,其实不止是我,像栗原这样长得动人工作能力又强的女孩谁不喜欢?高层也有看上她的,只不过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他们不想有丢脸面的可能,没有表白罢了。职员有在传我刁难栗原的消息,但我真没有,只是当了课长后要求更高而已。有几次出现了小的工作失误,我也只是把她叫进办公室说了几句就被某些职员传了出去,哪知道越传越离谱。”东弥摊开手一脸无奈。
看来造谣生事实实在在是件恐怖的事情,让人百口莫辩。一句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暂时相信江田东弥口中所述,佐里继续跟进:“相泽先生知道你们搞的小动作吗?”
眼皮逐渐耷拉下来,好像说到了痛处:“知道。最初我们宣布栗原担任课长时他也是心甘情愿地为她鼓掌祝贺,因为他以为自己真的输给栗原了,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风声,说我们包庇造假,当然也传到了相泽的耳朵里。得知此事,相泽非常气愤,直接找到我办公室跟我理论,被我用平时表现的综评回绝了。”
“相泽先生在这之后还有没有为自己打抱不平?”
“再没了,这种事情一旦决定了,你就算闹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除非你不想干了。伊藤侦探,我上次就告诉过你,社会上的工作与学校是不一样的,受了委屈也得忍着。”
井一赞同地拍拍佐里的肩膀:“是啊,佐里,谁还没在工作上受过气呢?”
“还有其他您印象深刻的吗?”
说的话多了就会觉得口干舌燥,江田东弥先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缓缓而谈:“好想有个姓水本的女客户,她当时来我们银行借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贷款,又交给千谷智枝进行炒股,两人签订的协议便是输了钱需要千谷部长填补亏损,赢了的部分两人五五分。千谷一直有帮客户代理炒股的能力,可惜这一次她没能正确把握股市,亏损大半,千谷部长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钱填补亏损,客户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慢慢分期还了贷款,千谷那里还有不少钱没能偿还。”
“姓水本的女客户?不会是水本知洋吧?”佐里惊呼道。
听到全名,东弥拍了下脑袋死去的记忆瞬间苏醒:“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字,千谷智枝跟我抱怨来着。”
“看来这水本夫人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佐里,你别忘了,她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想判断警方行动不是很难。我们无法确定前两个晚上那个婴儿车里到底是什么!”井一严词间推翻了水本知洋洗去嫌疑的手法。
佐里不断摩挲着手指,眼神看向一处发着呆,说是发呆,但也只是在捋清线索:“是啊,线索重合,嫌疑又有了。这种案子最难办了,现场除了尸体以外,就很难留下什么线索。看来,水本夫妇二人,我们还需要再去拜会。还有其他您知道的吗?”
“再远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也没什么印象了。”江田东弥似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人与浅野银行有深仇大恨。
井一忽然掉转话题,掐准东弥思考的时间问:“前两天的晚上,有监控拍到您背着背包去了本木公园,江田先生,您是否方便告诉我您那么晚去本木公园做什么?”
一时之间,东弥还没反应过来,愣坐着,没想到一把火烧到自己这里来了:“我?我就是那天加班有点晚就顺路吃了个晚饭,实际上从本木公园穿插过去就离我家不远了,我也就是抄近路图个快捷。我也不晓得这么解释,你们信不信。”
“这样啊,暂且相信。”
两人交谈中,佐里像掉了线似的,没有问话的念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世界里,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可眼睛却能清晰地看见面前茶杯中的水纹。
假设水本夫妇是共犯,那动机很明显就是千谷小姐的炒股失误给水本知洋带来的经济损失以及水本昂辉曾经与栗原小姐的纠缠。可就算是这样,那水本夫妇只需要向栗原小姐和千谷小姐复仇就行,为什么还要滥杀若松小姐和玉江小姐,她们与水本夫妇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杀人之后又有什么理由要解肢?表面上逻辑根本说不通,但要是水本夫妇是个完美性犯罪凶手,杀害另外两个人只是为了拼凑一个完整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假设相泽步实是凶手,那动机就是输了一场不公平的较量。这么想来也符合杀人的对象,职位依次增高,从莫名占有自己职位而不自知的栗原小姐开始,到评定人选的次长,部长,本部长。可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种职位的评选并不止三位死者,眼前的江田先生就是重要评定人之一,为什么凶手会放过他?是因为他只杀女人吗?
看过他们的家,并没有藏匿尸体的痕迹,更没有所谓的血腥味,如果凶手是他们,尸块又会藏在哪里?
想到这里,佐里情不自禁一声叹息,凶手的变态杀人心理,不是他这个正常人可以轻而易举参透的。
伊藤佐里家。
止步在庭院门口,纯优难以控制地抬眼望着烧焦的楼房,时间太短了,短的还没有把这间房屋处理好。视线朦朦胧胧,房屋影影绰绰,一场大火湮没多少亲情与温馨。没了希冀,她的眼神也黯淡了,很难再看到光辉。
每一次的进进出出,心脏都仿佛骤停一次,脚尖犹如踏在刀割之上,就算血淋淋也要硬撑下去。
“纯优,外面热,进屋吧。”
多清澈的声音啊,转眼看见凌子动人的单纯的笑容,似一曲天籁弥漫耳边,洗尽阴郁。凌子不懂黑色的恐怖,她也不想懂,牵着纯优的手腕,回了家:“别怕,有我们在。”